若之前,傅禹航的出現,打了程鐸一個措手不及,那麼現在他的這一句話,就是在搧傅禹航的耳光,因爲現在是人家有求於他。
瞧,這程鐸坐在那裡笑得多優雅,多愉快。
拆人姻緣的事,在中國可是最最忌諱的,可他就是這麼不要臉的做着,且做得還這麼的臉不紅氣不喘,這麼的心安理得。
最後一句,最是刺耳,那等於是讓他賣老婆了。
“哦,你這是想讓我賣老婆求老丈人?這買賣怎麼聽着很虧呀?”
傅禹航挑了挑眉頭,直接挑破。
程鐸聳聳肩,笑容璀璨生輝:
“其實,我更想把這說成是補償金。如果你非要把它說成是賣老婆的錢,我也沒辦法……怎麼說呢,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解決問題的辦法,就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話,是何等的折辱人。
所幸,傅禹航也不是善茬,一點也沒被氣倒,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緊跟着笑呵呵就扔出了一句話,奪回了話語權:
“不好意思,我不缺錢花,倒是我這邊有個勁爆的消息想賣給你,或者,程先生會有興趣的,是關於你女兒程恩恩的。”
這話一出,令程鐸的眉心不覺擰了擰,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傅禹航已然把話說了下去:
“我聽說,程先生膝下那位千金是位頑劣成性的主……
“打架,逃課,磕藥,非法賽車,亂搞男女關係,設計害自己的老師,還墮過胎……說來,還真是劣跡斑斑,無法無天……
“好好一個姑娘,居然被養成這麼一個德行,實在是有點可惜了……
“正所謂養不教,父之過,你這做父親的,怎麼就不知道要管管自己家女兒的?
“這些要是叫人全給曝了光的話,程家臉上應該很無光吧……
“哦,對了對了……”
說話間,他用手指在額頭上颳了刮,又追加了幾句:
“我還聽說,程恩恩是有訂過親的,對吧……
“還有就是,最近程家好像還在和親家談合作,項目貌似還很大,光啓動資金就過億了,後續投入那就更不用說了,數目驚人吶……
“當然了,我知道,程恩恩不得你程先生的心,她的下場,你是可以不管不顧的,反正,你也不管不顧了這麼多年,就不知道程恩恩那準夫家受不受得了有這樣一個準兒媳婦給他們臉上增光添彩?
“哎呀,這要是萬一鬧了退婚,那合作也不知還能繼續下去嗎?
“這萬一要是半途中斷了,那損失,可就太大太大了。
“哦,對了,應該說,那是無法估量的。
“所以了,程先生,您一定得慎之又慎,千萬別做了一個不理智的決定,不光毀了你女兒的一生,還得賠上你們家的生意。
“我覺得,這種賠本的生意,像程先生你這樣的聰明人,可千萬千萬別做纔好……到時傷了公司元氣可就虧大了……
“這是我個人的小小建議,還請多多采納。”
世上有種人,他生來是真小人,他不介意表現的很無賴,且能把無賴的本質表現的正義凜然,明明聽着是很不要臉的話,由他的嘴說出來,卻無比理直氣壯,會讓旁聽者覺得,如此反擊,最是解氣且痛快的,會讓人恨不得爲他鼓掌。
傅禹航身上就透着這樣一種神奇的特質,因爲這幾句話,秦芳薇心裡那團窩着的氣,無端端就解了,不由得衝他投去了驚訝的一瞥:
他怎麼能這麼精準的扣住他們的軟肋,從從容容就反被動爲主動,讓他們無以反駁,深深的就被困在了這灘泥潭裡,沒了反抗之力。
無疑的,和程鐸的這場較量當中,他不但沒輸,反贏了……
因爲程鐸被威脅到了,這個有臉有面的人,被人這麼一堵,猛得就站了起來,臉上再也掛不住笑,而變得烏沉沉的,隱隱透出了薄怒:
“傅禹航,你敢威脅我?”
傅禹航一徑在笑——皮笑肉不笑,語氣是露着怯意的,可那肢體上所表現出來的,根本就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抱拳回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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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程家家業這麼大,人脈這麼廣,誰敢和你過不去?
“不過,程先生,我媳婦就是我心裡頭的寶,誰想動我媳婦的念頭,就是想動我。
“我傅禹航不是一個愛惹事生非的人,別人敬我,我一定回敬,別人犯我,我一定睚眥必報——正當防衛是必須的,那是動物的一種本能,對吧!
“其實呢,我也不想的,可來而不往非禮也……
“所以,你說話客氣,我就客氣,你想挖牆角,那我就只能給你來一記釡底抽薪。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樣針尖對針尖的,也太沒風度了,江湖不是很大,低頭不見擡頭見,鬧得不愉快,大家都不好過。
“我覺得吧,我們該好好的、和和氣氣的探討探討有利於我們雙贏的合作,這纔是最正經的事。
“中國有句老話說的好: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永遠的朋友。只有利益多少問題。只要能達成共識,任何交易都可以成交。
“秦芳薇現在是我女人,我呢,又有那麼一個小小的癖好,就是:只要是我看上的,就不會出讓。
“而程先生你呢,也是個有身家的人,不至於非得跟我搶人,把臉撕破了,不好過的是誰,還真沒辦法確定。
“所以呢,咱們還是好好說話比較好,類似剛剛那些撒氣似的話,咱都不要再說了,說多了傷和氣,你也懂的,對吧?”
說話是一門技術活,純萃的發狠,不見得嚇到別人,純萃的示弱,忍氣吞聲,只能加助對方的囂張氣焰,人與人之間的談判,得注重軟硬兼施,既要鎮得住對方,也得給對方把後路留好,凡事不能做絕,事情纔有圓滿解決的可能。
程鐸知道,今天他算是遇上個道行深的狠角色了,由於不是特別瞭解對方的底細,當下也不太敢將自己的脾氣發足了,忍了忍後,又瞅了瞅一直不說話的秦芳薇,深深然笑了一笑,似贊非讚的道:
“不錯不錯,秦牧倒是真的很會挑女婿……”
“也不能算是秦老師特意挑的,純屬緣份。這世上的事,緣份來了,擋是擋不了的。”
傅禹航彈了彈衣袖上的灰塵,心下知道,自己這是把他給壓住了:
“怎麼樣啊?程先生要不要和我談談合作?”
“今天我還有事。明天吧!明天還這個時候,我們在這裡再約!”
程鐸決定先撤,必須先去把這個人的底摸一摸透了再研究對策。
對於秦芳薇,他本來是勢在必得的,但現在,他知道,這步棋,很難走到這一步了。
除非是把這礙事的人給先除了。
但,這得在知己知彼的情況下才能動他。
秦芳薇皺眉,想要說什麼,卻被傅禹航阻止了,先她一步應道:
“那倒是沒問題。明日,我們夫妻會準時赴約……請……不送。”
他站了起來,禮節性的示意了一下,由着他們離開。
待他們一離開,一陣掌聲響起,卻是索娜在拍手。
這姑娘平常時候很少發出這種有聲的讚賞,但今天她破天荒給了這個她瞧不起的男人以這樣一種欣賞:
“傅禹航,你知道的倒還真是多啊,一個個的死穴全叫你捏在了手心上。夠牛。”
她翹了翹大拇指。
就連秦芳薇對他也多了一些另眼相看——不管是程鐸還是陸瑤,都是“老江湖”,一個個心思難測,各有倚仗,一般人哪能在他們手上討得便宜,偏偏這個程禹航恁是將他們吃得死死的,的確是挺牛的。
“對於這種僞君子,只能用不要臉的辦法。要不然,就得被他們牽着鼻子走。”
原來他也知道他那手段很不光彩?
呵,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此時此刻,對於這個男人,秦芳薇有了一些全新的認識:若不是他處處先發致人,憑她,哪是他們的對手,但是,有件事她是不解的:
“爲什麼不是今晚上和他談?”
“你以爲他會輕易妥協嗎?”
傅禹航輕嘆着看她:
“如果他不去把我的底查個清楚,不確定我手上到底有沒有那些能毀掉他女兒名聲的證據,你認爲他肯乖乖就範?那是一隻修練成精的老狐狸,想從他嘴裡弄到有用的東西,那得一步一步來……不能急的……”
他重新坐下,笑吟吟把菜單抓了過來,看了幾眼:
“行了,肚子餓了,今天我們就在這裡吃一頓,秦芳薇,你想吃什麼,來,自己點……”
說話間,就把菜單遞了過去,風度極佳。
“你點吧!我和索索去趟洗手間……”
秦芳薇拉着索娜出去。
“好吧,我點,點了你們要不愛吃,可不要來怨我。”
他靠在那裡點了起來。
秦芳薇出來時,衝裡頭瞄了瞄,那傢伙很認真的看着菜品單,那模樣,似乎變得不再像之前那樣討人厭了。
索娜曾在觀察她的神情:果然,這丫頭瞧傅禹航的眼神有點不太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