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是厲同不想得寸進尺,而是如今的他實在沒有那樣的資格。
嶽青雲修爲比他高,更有着阻止他進青玄門的可能,厲同再逼迫他,那雙方就只會徹底撕破臉,厲同就當真沒有了進入青玄門的可能。
他用了這樣的方法讓嶽青雲對他至少客客氣氣地不敢再輕舉妄動,其實已經是極限。若是嶽青雲不在乎,直接找另外一人替補上冀州府的唯一名額,厲同也就真的只好另想他法了。
重新回到樓上,厲同和嶽青雲兩人坐在一桌,重新擺上的桌子和酒菜就在眼前,兩人面上不和,心內更加不和,連話都懶得多說。
吃過這頓飯,嶽青雲冷冷說道:“走了!”
厲同和邱掌門說了幾句話,就此告辭,跟着他走出了宴賓樓的門口。
嶽青雲擡起頭來,對着天空招呼一下,那十幾丈大小的龐大羊鷹便尖鳴着慢慢落下。
嶽青雲掏出一塊亮晶晶的石頭拋入羊鷹口中,雙腳一踏,跳起兩三丈高,徑直跳上了那羊鷹的背部。
厲同的目光倒是被那亮晶晶的石頭吸引了一下,回過神來便緊隨在嶽青雲後面,也用力跳上了那羊鷹的背部。
羊鷹的背部極爲寬廣,約有兩三丈寬,至少也能站立三四十人。
“你餵它的是靈石?”厲同出聲問道。
嶽青雲冷冷看了他一眼:“算你有點見識!”
轉頭喝了一聲:“羊鷹,走了,去找趙師叔!”
那羊鷹似乎聽到了什麼好消息一般,歡快地鳴叫一聲,聲音也不再那麼尖利。
雙翼張開,若兩塊黑雲,在整個宴賓樓所在的街道上遮天蔽日,猛然一拍翅膀,這碩大無比的羊鷹竟然從低空直衝雲霄,帶起一陣劇烈的大風,將厲同的頭髮都吹散開來。
“好!”
陣陣烈風迎面而來,吹拂的厲同近乎睜不開眼,但是厲同卻毫不在意,竟有些不由自主地叫道。
嶽青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盤膝坐在這寬闊的羊鷹背部,心中暗罵這小子不僅混賬,而且是個土包子,坐一次飛行妖獸便高興成這模樣。
他卻是不知厲同此時的感想,一是感慨就此離開冀州府,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二是飛上天空,感受這烈風拂面的味道。
兩者相加,厲同竟是感覺在此時說不出的身心自由,不由自主地大發感慨,同時心中竟也有些暗暗失落,若是自己修煉的不是《紫煙九竅決》而是風屬性的先天功法,那豈不是很快就能自己體會這種扶搖直上,自由自在的感覺?
不過,厲同隨即便收起這種他這個十四歲少年該有的患得患失的想法,心中重歸於平靜。
既然已經選擇了,又何謂好和壞?有渾天珠和第二房屋,自己又何愁不能有朝一日憑空飛行?
羊鷹的飛行速度極快,向南飛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就在一處山谷口停了下來。
山谷口有兩個人懶洋洋地坐着,看到羊鷹漸漸落下,方纔站了起來:“嶽師弟,趙師叔的坐騎滋味如何?羊鷹可還聽話?有沒有惹禍?”
那羊鷹收起翅膀,落在地面上,濺起好大一片塵土,對着這兩人古怪地咕嚕一聲,這兩人頓時哈哈大笑:“你說沒惹禍不算,這話我們得聽嶽師弟的,他說你沒有惹禍那纔是沒有惹禍!”
那羊鷹頓時生氣了,也不顧厲同和嶽青雲兩人還在背上,也不顧自己十多丈長的龐大身軀,直接轉過身去,尾巴翎毛直接掃斷了幾棵樹木,掃的整個山谷口塵煙滾滾、飛沙走石。
厲同看得目瞪口呆,他本以爲妖獸能夠擁有智慧就已經是極爲了不起的事情,卻沒想到這妖獸竟然已經完全類似於人類。就如同剛纔的生氣,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一個小孩子被大人說了幾句的撒嬌……
原來妖獸也能聰慧的和人類一模一樣嗎?
在此之前,厲同的確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安師兄、白師兄,你們就不要再多說什麼了,若是氣惱了它,它一氣飛走了,趙師叔恐怕要有責罰。”
嶽青雲開口說話,聲音柔和有禮,再一次嚇了厲同一大跳。
這人原來還能這樣和人說話?
本來還道他是什麼性格強橫的人物,說來說去也不過是欺軟怕硬罷了。
那安師兄和白師兄卻並不怎麼理會他,又要去逗那羊鷹玩耍。
嶽青雲遲疑一下,從羊鷹身上跳下來,對厲同說道:“跟我來吧。”
厲同看了一眼那兩人,頓時瞭解這嶽青雲的心態,他這是明明不希望這兩人去招惹羊鷹,但是卻又偏偏不敢去管這兩人,因此只能藉着帶自己這個藉口離開這是非之地。
只是,這羊鷹畢竟是趙師叔交給你使用的,你這樣找藉口,就能逃得了嗎?
厲同本來還以爲自己進入青玄門後還會和這個嶽青雲有什麼激烈衝突,只看現在嶽青雲的表現,便完完全全放了心。
這傢伙在青玄門絕對是一個夾着尾巴做人的人,出了青玄門想耍耍威風,膽子又沒有那麼大,竟被自己硬生生給頂了回來,也真是事事不順心到了極點。
與這個實際上只是唬人的嶽青雲相比,那安師兄、白師兄這樣的人才是厲同最需要注意的。
像是他們這種人,才最有可能對厲同接下來的武道修煉、實質利益造成損害。
在前面冷着臉帶路的嶽青雲自然不會想到厲同這一會兒已經想清楚了事情大概,還想着自己這多年的媳婦終於熬成婆,可以好好欺壓一下這新來的弟子,嘗試一下師兄的威風。
山谷內有七八間設施簡陋的小石屋,卻是足有近二百人,光靠石屋自然是住不下這麼多人。許多人都在石頭上坐着歇息,看到嶽青雲帶着厲同從山谷口走進來,原來坐着歇息的人頓時都來了精神,一躍而起擺開架勢,口中呼呼哈哈地開始練習起來自己的得意招式。
嶽青雲冷着臉,一句話也不多說,轉身就走。
那些人頓時都失去了興致,重新坐回了石頭上面。
厲同慢悠悠地走過去,也挑了一塊石頭坐下,默不作聲地觀察着周圍情形。
這近二百多人最小的十多歲,最大的約有三十歲,年齡倒是都差不多,有男有女。
厲同剛剛坐下,旁邊一個二十多的年輕男子便開口說道:“兄弟,哪裡來的?”
厲同答道:“冀州府。”
“冀州府?”那人有些好奇地重複一句,“越國沒有這地方,你是哪個國家的?”
“大齊國。”厲同說道。
那人頓時笑了:“齊國便是齊國,又是什麼大齊國?哦,我倒是想起來了,齊國上上下下的確都是自稱大齊國的,要真說起來,在這整片區域中,你們大齊國還真不算大,只能算是小齊國……”
厲同神情不變,也不再開口說話。
齊國是大齊國還是小齊國有什麼關係?整個齊國的郡城、府城都是那些家族和武道門派把持着,這國家除了派士兵把守城門、偶爾有個城主露面其餘還真沒有多少印象,連收稅都要看那些家族的面子的。
那人還道是惹得厲同生氣了,乾笑一聲繼續說道:“兄弟你也不用生氣,以後去了天台山,說到底都是要超脫這些國家、家族、門派的概念,最後成爲真正的高高在上的武者。你現在或許還對國家有所留戀,以後定然不會這麼想了。”
厲同聽他這麼說,頓時來了興趣:“哦?你對天台山以及六大門派瞭解這麼多?我之前都沒有聽聞過這些事情。”
那人微微吃驚:“你家族或者門派裡面沒有人跟您講起這件事情?”
厲同點點頭,那人頓時來了勁頭:“那也好,我正好知道……”
“閉嘴!你們兩個喋喋不休,煩死人了!想死嗎?本王讓你們再也說不出話來!”一個身形高壯的男子站起身來,雙眼銳利,盯着厲同兩人喝道。
那人頓時吃了一驚:“您是……三王子?”
那身形高壯的男子面色陰沉,冷傲地哼了一聲:“認出來了,還不行禮?”
那人連忙起身,躬身行了一禮,這近二百人中,竟有七八十人一起站起身來,也都對着這身形高壯的男子行禮。
這三王子漫不經心地擺擺手,示意衆人免禮,目光又落在依舊坐在石頭上的厲同身上。
“你是齊國來的?本王和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厲同轉回頭來,平靜地看着他:“你當真感覺我說了很多話?吵到了你?”
三王子冷冷盯着他:“起身,給本王行禮,行過禮後再說話。”
無聊至極,這什麼地方來的三王子,難道能威脅到我不成?
厲同淡淡看他一眼,直接收回了自己眼神,連一句多餘的話也不再說了。
“混賬,你難道沒聽到本王的話嗎?”
三王子忽地提高了聲音,怒聲吼道。
就在他吼聲落下之時,山谷內不知何時起忽然出現一名身穿青袍、留着短鬚、神色嚴肅的中年人,站在山谷一側冷聲問道:“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管,我只問,是誰讓你在在此處咆哮?”
三王子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轉頭朝着那中年人看去,十分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趙……全海……師傅……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