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一聲接着一聲,叫人懷疑爲什麼這腳步聲爲什麼沒有將樓梯踩斷。
之前在一旁獨酌的粗豪大漢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左家小公子,沉聲道:“三少爺,小心,來者不善。”
這人卻是左家安排給左家小公子的先天供奉。
鑑於王家的情形,左家也不得不叫家中的幾名先天供奉緊隨着家中的子嗣和家眷,以免出了王家一樣的慘事。
衆位公子連忙站起身來,躲到這先天供奉的身後,能夠被一個先天高手這樣慎重對待的,絕不是他們可以應對的人。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點衣衫先映入了衆公子眼簾。
那是一個很乾淨的灰‘色’袍子,在這帶着細微寒意的秋日穿來卻是正好。
然而這灰‘色’的顏‘色’,落在衆公子的眼中,卻無異於催命符一般!
“啊!他來了!”左家小公子失態地驚叫起來,“黃供奉!快!”
黃供奉點點頭,上前一步,面對樓梯口處:“來者可是獵場那位公子?”
那人踏上三樓,是一個身穿灰袍的少年,腰間配着一柄長刀。
目光淡淡地掃了一圈整個三樓,點了點頭:“不錯,就是我。”
“敢問公子尊姓大名?”黃供奉沉聲問道。
那灰袍少年並不答話,而是開口說道:“這酒樓沒有夥計來招呼麼?我要吃飯。”
黃供奉微微皺眉:“這位公子,正所謂殺人不過頭點地,之前的事情左家的公子已經死了一位,難道說你今日定要再來和左府爲難不成?”
“有何不可?”
灰袍少年淡淡反問一聲,再度開口揚聲道:“若不想松鶴樓就此毀去,就給我上飯菜來,我要一罈松鶴延年,五份紅酥烤‘肉’!”
話音剛落,就聽到樓下有人急急忙忙地應下:“是是!灰袍公子,我這就叫人爲您去做!”
灰袍少年聞言,淡淡一笑:“灰袍公子,這稱呼倒也別緻……你們說是不是?”
黃供奉冷冷看着他,粗壯的身體微微用力,肌‘肉’微微顫動。
在他身後,左家小公子、於家公子等六位公子膽戰心驚,連大氣也不敢出。
“三少爺,於公子,你們身上都有救急信號吧?別等了,叫人前來……”黃供奉沉聲說道。
左家小公子和於家公子聞言,頓時恍然,連忙各自掏出一段紅‘色’的竹節樣的東西,用力一拉,拋上天去。
兩聲淒厲的哨聲幾乎是不分先後同時響起,隨着哨聲,天空中冒出兩道鮮紅的痕跡——緊接着,就像是觸動了什麼一般,整個渭州府城響起此起彼伏的長嘯聲,先天高手們互相提醒一句,紛紛朝着松鶴樓的方向趕來。
厲同看着這一幕,有些不滿地看着那黃供奉:“你這人實在無趣,你是先天高手,我卻只是後天武者,有必要這樣謹慎嗎?”
黃供奉沉聲道:“自然有必要……你擊敗譚供奉的事情我們已經知道,怎會對你不多加防備?”
厲同冷笑一聲,開口道:“既然如此,我偏偏要讓你此次失敗,再也沒臉在左家待下去!左家三少爺,爲人頑劣不堪,也有斑斑劣跡,雖然罪不至死,卻該廢去修爲——”
“你敢!”黃供奉怒聲吼道。
厲同大笑道:“我本來便是想要挑戰你們這些家族試試,如今大家已經翻了臉,這麼好的機會便在我眼前,我有什麼不敢的?再有,我出手收拾的人也都算是罪有應得,也是順便幫你們這些噁心腐朽的家族清掃垃圾,說起來,你們應該謝謝我纔對!”
黃供奉怒喝一聲,握緊拳頭朝着厲同打來,那拳頭上帶着白‘色’的先天氣芒,配合着他那如同虎熊一般健碩雄壯的身軀,氣勢驚人之極!
厲同看到他這種表現,便已經明白了他心中的真實想法——這黃供奉身軀健壯,想必以前也是修煉過煉體功法的。這會兒,他大概是心有不服,想要和自己比一下力量。
比試力量?
厲同冷笑一聲,運起渾身力量。整個人繃成一條鞭,轟然發力,朝着黃供奉的拳頭正面迎上去!
他手上也有淡白‘色’光芒,只不過那只是後天武者的氣勁,遠遠不如先天高手的先天氣芒。
黃供奉怒吼着,拳頭落下!
厲同整個身體的力量全部集中在拳頭上,前所未有地集中,朝着黃供奉的拳頭砸過去!
轟!
兩隻拳頭對上的一剎那,黃供奉臉‘色’大變,只感覺一種沛然浩大的宏偉巨力從對面的拳頭中傳來——那畢竟只是一個後天武者,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量!
他心有不甘地想着,然後緊接着,就聽到了自己手臂上咔嚓咔嚓的悲鳴聲!
對方竟然僅憑力量,將他這個先天高手的手臂硬生生打斷了!
然而,這還不算完,緊接着,以兩隻拳頭‘交’接的地方爲中心,那股強橫無比的力量發揮出力量。
黃供奉身爲先天高手,竟然不由自主地倒飛出去,擊穿了硬木做的窗戶——簡而言之,就是這一拳,他被對面的灰袍少年打斷了手臂,打飛了出去!
心中帶着荒謬無比的感覺,黃供奉卻又不得不承認這的確就是現實:那個力量強橫到不可思議的灰袍少年,的確做到了!
忽地想起什麼事情,黃供奉臉‘色’一變,腳下冒出十幾個先天氣芒,艱難地在空中止住自己倒飛的趨勢,瘋狂地朝着松鶴樓三樓、他被打飛出來的地方衝去!
千萬……千萬……不要!
然而,就在他衝到自己被打飛的位置之時,整個人都呆住了——那灰袍少年已經捉住了左家小公子,將一個葫蘆裡面的酒灌入小公子的口中。
“你這個——”黃供奉見此情形,便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怒聲喝道。
回過頭來,厲同將酒葫蘆收回,看着暴怒的黃供奉笑道:“他哥哥給我的,這東西倒是很好用……對了,其他人快來了,不多陪了!要是有人想要報仇,只管放出風聲來,我會一一討教!”
說罷,他從窗口跳下去,在人羣中幾個起落,轉過一個小巷不見了。
黃供奉捂着手臂,怒喝一聲追出去,然而看到那灰袍少年轉入小巷之後,頓時便停下了腳步。
這灰袍少年的實力他已經見識到了,而左家小公子也已經徹底廢了,他再這麼拼命,恐怕一不小心被對方暗算,那就真的糟了。
過了約有十個呼吸時間,王家家主帶着三個先天供奉急衝衝地趕到:“是不是那小子來了!”
黃供奉臉‘色’嚴肅地點點頭,捂着手臂也不肯說話。
“他在哪裡?”王家主怒聲喝道。
“打傷我逃走了。”黃供奉說道。
王家主頓時恨恨一跺腳:“這小子,跑得到快,有朝一日,我定要叫他血債血償!”
又過了數個呼吸的時間,距離松鶴樓遠些的左家和其他家族也都來了,擡頭看到捂着手臂的黃供奉,左家家主頓時就變了臉‘色’:“黃石!三公子呢?”
黃供奉身體一顫,捂着手臂跪倒在地,聲音帶着哭音:“左家主……我對不住你!三少爺被那惡賊灌下了‘十丈紅塵’!”
左家家主腳下一個踉蹌:“竟敢……竟敢……竟敢又毀去我的孫兒!”
老淚滾滾,左家家主也顧不得擦拭,仰天擡頭,長嘯道:“我渭州左家不殺此人,誓不爲人!”
“誓不爲人!”
“誓不爲人!”
王家主眼中閃過一縷快意,隨後便也咬牙切齒:“此人手段歹毒,下定了決心要和我們作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大家萬萬不可有任何僥倖之心,但凡發現了此人蹤跡,大家全部都要出動,將此人斬殺在渭州府!”
左家主喘着粗氣叫道:“正要如此,將這小賊剝皮‘抽’筋、‘抽’骨吸髓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其餘衆家族對視一眼,也都點頭,轟然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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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幾個小巷,厲同迅速進入一家無人宅院。
過了片刻之後,對照山河氣機圖,發現沒有人追來,厲同換上王家護衛的衣服,稍微喬裝打扮,變成王家護衛趙二。
感覺沒有什麼破綻之後,厲同到了另外一家酒樓買下一些酒菜,慢悠悠地在人羣中回了王家。
“嘖嘖,趙二!你小子今天又要吃好的?”‘門’口的護衛見到他的身影,歡喜叫道。
厲同哈哈大笑:“你這是什麼話來?我趙二光棍漢子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怎麼不能吃頓好的?再說了,哪次我趙二忘了兄弟們?”
‘門’口的兩名護衛頓時眼睛亮了起來:“真的?”
“放心吧,給你們兩個留出來……”厲同笑着說道。
那兩名護衛點點頭,又問道:“趙二,剛纔看到求救信號沒有?是不是那個灰袍公子又出現了?”
“灰袍公子?”厲同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揮了揮手,提着酒菜走進了王家,“大概真是吧,不過我沒敢湊熱鬧……”
兩名護衛對視一眼,也都點頭:“這倒也是……”
“什麼時候,咱們也能夠跟灰袍公子一樣呢?”
“做夢吧,就你?哎,趙二,我不愛吃‘雞’屁股,那個就別留了……”
厲同聽着這些聲音,熟練地和來來往往的丫鬟僕人打着招呼,回了自己小屋。
“兄弟們,好吃的好喝的來了!”
他叫了一聲,頓時引起一陣歡呼聲,一羣人嘻嘻哈哈地湊過來,吃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