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老臉上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要做出一個微笑的模樣來,不過可惜由於他太過不苟言笑,那微笑的模樣反而顯得極爲不自然。
“厲同,你之前說擊敗謝一水,爲的就是讓他不再繼續找你的麻煩?”
厲同收刀回鞘,點頭道:“正是如此。”
“爲什麼?”
柳長老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謝一山和謝一水兄弟兩人,繼續用他獨有的乾硬的嗓音說道。
厲同有些奇怪:“什麼爲什麼?”
柳長老沉吟了一下,似乎是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說道:“這件事情在其餘人看來,你擊敗謝一水,爲了就是躲避那些麻煩,或者說,其實你還是怕了謝一水的手段,還是希望躲避謝一水,對嗎?”
謝一水聞言,忽地眼前一亮,原本失落的心情一下子高漲起來,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他如何厲害,其實也是害怕我的!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謝一水頓時便沒有了之前的陰影,又恢復了之前的驕傲與自信。還有什麼比發現自己的敵人其實正在從心裡畏懼着自己更讓人高興地?
謝一山看了自己弟弟一樣,心中似乎也在同時卸下了一個重重的包裹——原來是這樣,這厲同其實是畏懼一水繼續找他麻煩,纔不得不用這個方法來決一勝負。
如此看來,這厲同也並不怎麼樣……
“哈哈……柳長老,你是在說笑嗎?”
突地,院中響起了一聲清亮的聲音,平平淡淡,卻帶着一種莫名的力量,讓剛剛消去陰影、卸下包袱的謝一山兄弟二人不由自主地又提起了心來。
不知爲何,他們有些提心吊膽,有些擔憂那個年輕的外門弟子口中說出什麼話來,再一次打擊到他們的信心。
柳長老看着厲同,並不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他。雖然並未說話,他的眼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波動起來,顯得有些激動。
厲同從他激動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種期待、一種欣喜的意味。
到此時,他終於可以確認,這位柳長老是懷着對自己的善意而來,而並非是來一味偏袒謝一山謝一水兄弟的。
既然如此,厲同更加沒有顧忌,說出了心中真正的想法。
“我會畏懼謝一水?我連謝一山也不曾畏懼,又怎麼會畏懼謝一水?我畏懼的是,因爲無謂的無聊小事,因爲一點意氣之爭,而耽誤了我修煉的時間,而耽誤了我自己的武道。”
厲同眼睛明亮,沉聲說道:“我並不曾畏懼過謝一水,甚至也並不關心謝一水對我究竟是怨恨還是痛恨又或者其他。我只知道,我是一名武者,我想要用所有的時間來追求我自己的武道之路。在這條路上,我不希望因爲雜事而浪費太多時間罷了!”
謝一山、謝一水目瞪口呆。
院中的幾名執事、那些正在悄悄圍觀的外門弟子都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張大了嘴。
誰也不會想到,厲同今天這番行爲的原因竟然是這樣。
他只是想要用所有時間來追求武道,不想浪費太多時間罷了!
這個理由比看不起謝家兄弟、鄙視謝家兄弟更加叫人驚奇,更加叫人驚訝,哪怕是曾經的丹霞第一公子也被這理由震驚住了!
原來,在厲同的心中,無論是謝一水還是謝一山,從來沒有被他真正作爲敵人在乎過,對方在乎的就只有心中的武道!
“輸了,輸了!”
“簡直是完全輸了,不光是決鬥輸給了對方,就連武道上面的心境也輸給了對方!”
丹霞第一公子謝一山此時此刻,忽然有一種幡然醒悟的感覺。他忽然發覺,自己似乎太過沉溺於自己第一公子的美名,沉溺於後天九層的修爲。
對比那個目光堅定、僅有後天五層的外門弟子厲同,他莫名地感覺,自己先前那有些荒唐的失敗看的有些合情合理了……
這個人,或許真是一個天才,超出了自己的天才!
“好!”
霍然響起一聲響亮的拍手聲,柳長老再也不掩飾心中的激動,露出了讚賞的神色!
“厲同,你說得好!”
厲同不卑不亢,微微舉手:“多謝柳長老稱讚,厲同如今實力微弱,但是追求武道的心,卻無比堅定!”
實力微弱?
柳長老的面色不由有些古怪——你後天五層擊敗後天八層武者,後天五層擊敗年輕一輩最強天才丹霞第一公子,你的實力也叫微弱?
當然,若是柳長老知道眼前這個看似十八九歲、一言一行無可挑剔的年輕人不過是一個十三週歲的少年,恐怕會被直接嚇住——十九歲後天五層擊敗丹霞第一公子就已經說明了厲同是在刀法上少見的妖孽一般的天才,而十三週歲擊敗丹霞第一公子,這又是怎樣的妖孽?根本無法評價了吧?
拋開心中這一點小小雜念,柳長老又恢復了以往一絲不苟的嚴肅面龐。
“厲同,我想要收你爲徒,讓你成爲我的弟子。”
穩住情緒,柳長老幹巴巴地開口說道。
厲同愕然,擡起了頭來,看向這個乾瘦如同竹竿一樣的中年人。
看到他詫異的目光,柳長老的心中少有地升起一些忐忑不安的情緒。
“如此一個心志堅定天才,會不會因爲之前的事情而對自己有所誤解?因而不拜自己爲師?”
“他刀法極爲精妙,悟性奇佳,更有堅定的武道上進之心,絕對是一個最爲理想的弟子。自己遊歷半生才落腳於這個武道並不如何昌盛的冀州府,在這個所謂的丹霞派做了一名長老,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這樣合適傳承自己衣鉢的弟子。或許在這個厲同的手中,自己師門的功法絕學能夠得到進一步發揚光大。”
“柳長老……此事還需再行商議。”
便在此時,一個聲音忽地響起,如在衆人耳邊,將衆人都嚇了一跳。
待到看清楚來人是誰,謝一山和謝一水兩人頓時都面露喜色,奔過去站在了那人身後:“父親……”
來人正是謝家兄弟的父親,丹霞派的先天長老謝長老,也就是剛剛柳長老口中說的“謝善雲”。
“有什麼可商議的?”柳長老淡淡問道。
謝善雲面帶微笑,笑眯眯的說道:“柳長老,這厲同的確是天賦異稟,心性不凡,這一點,我也不得不承認,我在他這個年紀也做不到這樣心無雜念,實在沒的說。”
“不過……他纔剛剛加入外門弟子,根本不能成爲內門弟子,更不能成爲某位先天長老的親傳弟子。這一點,想必柳長老是知道的吧?”
“那又如何?”柳長老幹巴巴地反問道。
被他這樣毫不客氣地反問一句,謝善雲頓時語氣一滯,笑容險些僵在臉上。
不過他一貫善於變幻臉色,這種停頓也不過是短短一瞬,隨即又變成了之前笑眯眯的模樣。
“正是如此,柳長老你也要按照門規辦事,要等到一年之後方可正式將這厲同收入門下。”
這話說的很是光明正大,但是柳長老和厲同都不是愚蠢之人,自然都察覺到了背後的文章。
若是真的乖乖等一年時間,厲同肯定不到一年就要死在丹霞別院之中——這笑眯眯的謝善雲笑容的背後,簡直是沒有遮掩的直白殺機。
他用丹霞派的門規壓人,目的不過就是要讓柳長老放棄厲同。
柳長老放棄厲同之後,厲同這個後天武者還不是任由他來搓扁揉圓?
柳長老沉默了下去。
謝善雲臉上的笑容越發煥發,再次問道:“柳長老,我們總要按照門規做事,無規矩就不成方圓,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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