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寶儀在莫初心到了事務所門口的時候又打了個電話過來。
莫初心接了之後,關寶儀在那邊就吞吞吐吐的問她:“初心啊,你今天……上班了嗎?”
“不是剛纔就跟你說了嗎?”
關寶儀猶豫一下,像是做錯了什麼事的小孩子一樣,擔心的問她:“要是有不開心的事情要跟我說啊。”
莫初心敏銳的問她:“你怎麼了?”
關寶儀忙矢口否認:“沒沒沒,沒有什麼。”
“我到事務所了。”
“嗯,那好,我就掛斷了。”
莫初心這次沒有先撂電話,她聽着那邊關寶儀先撂電話。
旁邊蔣奕琛看她皺眉盯着手裡的手機若有所思,關切的問:“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她收回思緒,看事務所門口已經有同事進去,笑了笑,“謝謝你送我來事務所,蔣……”
“奕琛。”他糾正她。
她看他認真的表情,才點點頭:“好吧,奕琛。”
她微笑着低頭解身上扣着的安全帶。
再擡起頭要推車門下去的時候,不知道何時下車的蔣奕琛已經將副駕駛席的車門拉開了。
莫初心微微一怔,才下車:“謝謝。”
“我下午來接你。”他聲音清淡如風,卻帶着醇和的磁性,撓的莫初心的耳朵微微發癢。
“路上小心,”她囑咐他,又補充,“我六點鐘下班。”
蔣奕琛點點頭,才上車離開。
性能優越的銀色保時捷平穩匯入車流,莫初心站在原地目送他遠去,才轉身進事務所。
這時候正值上班的高峰期,事務所的許多同事在這個時候也剛好來上班。
跟她一起進入事務所的同屆同事楊凝已經在旁邊站着看了許久,等莫初心往事務所裡走,才湊過來跟她打招呼:“剛剛送你來的男人是誰啊?”
莫初心斟酌了一下,剛要開口。
楊凝就先聲奪人:“是不是案子的當事人,離婚的?”
“不是。”
“那就是商業官司咯,商業官司我拿手,能不能把這個單讓給我?”
不知道是不是楊凝的聲音太高,引起旁邊的同事李芸關注。
李芸笑着打趣:“初心啊,我看楊凝這個丫頭是又看上人家了?是不是喪心病狂到要對人家下手?”
楊凝好像被戳中心底的小秘密,笑着推了她一把:“去你的,少來損我。”
李芸嘻嘻哈哈的笑。
李芸楊凝平時的關係就好,李芸活潑喜歡開玩笑,楊凝倒是比她刁鑽一些,雖然聰明勤快,但是卻火眼金睛的想要時時刻刻的把握機會釣個金龜婿。
這次,蔣奕琛倒是被她一眼看見了。
莫初心還沒解釋,楊凝就又貼了過來:“怎麼樣?請你吃飯,把那帥哥的聯繫方式給我吧。”
李芸已經不搭理她,反而過來關心莫初心的終身大事:“初心,聽說何姐又給你說對象了,這次怎樣?有戲嗎?”
三個人一邊說一邊往裡走。
莫初心點點頭:“見了,不錯。”
楊凝嘴角撇了撇:“初心,不是我說你,你就是不開竅,你看我們接觸的這些人裡面不乏精英人士吧,隨便找一個都比相親的那些貨好,你看剛纔你那個當事人不就挺好?”
莫初心眉眼彎了彎,不打算再隱瞞:“剛纔那個的確很優秀。”
“讓給我吧?”楊凝雙眼晶晶發亮。
莫初心笑了笑:“那個就是我的相親對象。”
楊凝一下就愣了,旁邊李芸先是怔了一下,隨後就沒心沒肺的笑起來,邊笑邊拍楊凝的肩膀:“我看你啊,還是打聽清楚人家底細再下手,免得那天莫名其妙當了三兒被人家正房給撕了。”
楊凝氣鼓鼓的打了她一下,接着就要翻臉。
卻在準備拉下臉來跟李芸撕的時候,忽然呆住了。
她眼睛有點發直,李芸知道她看見好男人就眼睛發直的毛病。
立刻順着她看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在楊凝盯着的那個方向有個穿着深色工裝的男人。
男人大概有一米八多,身形修長,五官輪廓略深,一雙桃花眼,不笑的時候也像是含着脈脈溫情。
他皮膚白皙,挺直的鼻樑下,薄脣抿成一條直線。
時隔七年,再看見這個男人的時候,莫初心還是覺得有種當年見他的那種感覺。
就像是一道光,倏地打過來,撫開那些黑暗,將你籠罩在光圈之中。
迎面而來的氣息都是二月初春的那種明媚溫煦。
她手上還拿着早晨給何姐的開庭資料,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然後慢慢的,緩緩的,恢復到往常那種冷淡的模樣。
“這個是來找誰的?”楊凝奇怪的拉着李芸問。
李芸搖搖頭,只覺得面前的男人熟悉:“不知道,不過看起來好面善,初心,你說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他?……唉,初心?”
李芸跟楊凝轉頭看莫初心。
只見莫初心半步沒停的直直向着那個男人走過去。
男人的眼睛靜靜望着她,眼中有深邃複雜的感情。
而莫初心,只是平靜的與他擦肩而過,然後徑直向着何笑的辦公室走去。
擦肩而過的那個瞬間,莫初心的手指分明是攥緊了幾分的。
可是,她臉上卻沒有任何動搖的表情。
宋喬隔了七年再看見她,與她擦肩而過並沒有叫住她。
莫初心將資料交給何姐之後,何姐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有點不自在的開口:“今天開庭你不用跟我去了。”
她奇怪:“有什麼問題嗎?”
“外面有人找你,你跟那位先生好好談談。”
莫初心的眉頭一下皺起來:“公事?”
“嗯。”何笑有點欲言又止,但是看見莫初心皺起的眉頭,又把話給壓了下去。
莫初心心裡大約能猜到宋喬是怎麼博取到這次跟她見面的機會的。
宋喬家……家大業大,無孔不入。
多半,事務所的大律師裡有跟宋家有關聯的,就算是沒有,事務所裡也有得依仗宋家的。
何姐帶着楊凝出發去法庭,她出門就看見宋喬站在事務所前臺的落地窗前抽菸。
她嗅着空氣中的菸草味,微微皺眉——從前,宋喬是從來不會抽菸的。
七年,他也變了不少。
他似乎察覺到他的到來,轉過身來看她。
然後,指尖的香菸被隨手掐滅扔進鐵皮垃圾桶。
他向她走過來:“聽說你結婚了。”
“我聽何姐說,宋先生這次來,是爲了公事?”她一本正經,就像是在接待一個陌生人,“不知道是什麼事?”
宋喬就像是一米陽光輕輕淺淺。
十年前,她見到他的時候,他穿着學校的白色襯衣,手上扣着籃球,笑起來好像連面龐都是發光的。
毫不違心的說,他是那種電視劇裡纔會出現的校草級別的男生。
學校好多同學都喜歡他。
偏偏這樣優秀的學生跟她陰差陽錯的認識了。
“我是爲了你纔回來的。”
她轉過身,要往事務所的大廳裡走:“如果不是公事的話,那我就失陪了。”
他好像說出來的話每一句都那麼動情。
她曾經在學生時代也天真過。
但宋喬這樣的人怎麼會明白,她們雖然生活在一個地方,接受着同樣的教育,卻是被周圍的人截然不同的對待着。
她冷漠轉身,宋喬斜斜挑起的眉峰倏地的一皺,抓住她的胳膊就將她拉住:“聽我說完,莫莫。”
她被迫轉過身來,擰着眉頭看他:“宋喬。”
她喚出這個名字的那一剎,宋喬的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他緊緊盯着她,手指抓着她的胳膊不願意鬆開:“我聽關寶儀說,你結婚了,是真的嗎?”
莫初心擡手,將他扣住自己胳膊的手指拉開:“你這樣拉住我會顯得很沒教養。”
“你從哪裡學來這樣的話諷刺我?”
“不是諷刺你,宋喬。”她將他手指撥開,眼神平靜的望着他,“你現在回來找我並沒有意義,我的確結婚了。”
“當年爲什麼騙我?”
他面龐清秀俊美,有一種書香門第的世家公子氣質。
而他的性格卻並不如相貌那樣溫軟,相反的,有一點點固執倔強,而且他一直都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
一旦決定的事情不到最後關頭都不會輕易改變。
莫初心當年見識過。
“我們的目的不一樣,分道揚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她自然而然的反問,然後輕輕搖了搖頭,有些無奈,“我要去忙了。”
“等一下。”他伸手又去抓她的手腕。
這次卻被莫初心機敏的側身躲開了。
宋喬抓了個空,有瞬間的慌神。
他猶自記得高中時代,他會悄悄握住她的手腕,她從不會這樣冷漠的對他。
那個時候他帶她去繁華的a城,車流如織,她慌張的不知道往哪裡走。
他會握着她的手腕帶她往前走,帶她過馬路,帶她去a城最繁華的地段看a城的風景人情。
他覺得這樣握着她的手,總能帶她融入到自己的生活之中。
可是後來得到的卻是莫初心想也不想的欺騙跟拋棄。
他想到這裡就會覺得惱怒,甚至有些怒火中燒:“當年毀約,現在又在我回來之前你結婚嫁人,你是爲了逃避什麼?爲了避開我?”
“沒有避開的必要。”她冷眼看他,“你覺得以我們兩個的關係跟處境,最後能走到一起嗎?”
宋喬眉頭緊皺,神情複雜:“我跟你一起三年,莫初心。”
他的表情跟眼神,活生生的像是在控訴她負了他。
她心頭一片刺痛。
卻忍不住擡起手指,隔着衣服摸了摸鎖骨,問他:“你還記得當年你家人是怎麼對待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