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雨桐知道顧振環肯定是聽見了的,因此並沒有重複一遍,只是堅定的看着他,絲毫不退讓。
顧振環似乎聽到什麼可笑的事情似的笑了起來:“鄭雨桐,你覺得我會相信你說的話,你有什麼證據證明。”
等的就是這句話,鄭雨桐臉上一派淡定:“顧老爺子,證據我自然有,不過您爲何要看,難道您還真盼着您孫子死不成?”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顧振環自然不可能執意要看,畢竟傳出去,對他名聲不好,況且他心裡也確實有些疑惑,顧西弦在他眼裡就是個瘋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無可能,萬一是真的,他豈不是揹負了罵名,又白忙活一通?他氣憤難忍,瞪着鄭雨桐的眼神恨不能活剮了她。
“你這個賤女人!”顧振環被氣得不輕,說不出話來,方雅嵐上前一步怒斥她,想伸手打她巴掌,卻被景瑜帶過來的保安攔住,鄭雨桐趁機退到後面,被保護起來。
“給鄭國安打電話,讓他過來,這樣的好女兒,我是管教不得了!”顧振環立刻想到治鄭雨桐的辦法。
鄭雨桐心裡一縮,鄭國安知道了,鄭雨薇也就知道了,他們若是一起來,她該怎麼應對?
幸好,在鄭國安來之前,安銘彥跟南宮煜帶人來了。
顧振環已經平復下來,皺眉看着他倆:“二位這是何意,難不成真要干涉顧家的家事?”
南宮煜笑了一下,開口道:“顧老爺子說的嚴重了,我們不過是來探望顧西弦,聽聞他再進手術室,心中擔心,怎麼就成了干涉。難不成老爺子不許人探望,醫生好像也沒說過不許?”他說完話,帶過來的人便訓練有素的擋在兩層保鏢前面,形成第三道防護。
這牢牢如鐵桶一般的防護讓顧振環險些沒氣的背過氣去,但是他也明白,今天是沒可能輕易帶走顧西弦了,不禁暗恨。
鄭國安就在這時帶着林岫玉鄭雨薇到來,他們一家人,臉上是如出一轍的擔心,大步走過來之後,鄭國安就跟顧振環問好:“見過老爺子,西弦情況如何了?我聽到這個消息啊,心裡七上八下的,西弦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您老放寬心。”
顧振環重重冷哼一聲:“我是想放寬心,不過你養了個好女兒,硬是攔着我不讓給西弦轉到市立醫院,若西弦真是出了個好歹,可都是你這女兒造成的。”
“鄭雨桐!”鄭國安登時板了臉,怒氣衝衝道,“你怎麼回事?!”
鄭雨桐將頭一低,縮起來,不管不顧,反正現在這麼多人,鄭國安即使想動手也碰不到她。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他們就得牢牢守着,等顧西弦醒過來。
鄭雨薇臉上悲傷的樣子似乎非常真實,但是一出口,就讓人知道她是僞裝的:“雨桐,你這樣,旁人知道了,恐怕會誤會你不肯見着西弦好的,當初確實是西弦對你強取豪奪,但你也不能趁機報復他啊。”
鄭雨薇話語裡的意思非常明顯,那就是鄭雨桐不肯轉院,是因爲想報復顧西弦,並不是真的想治好他。
她果然狠,若是經過媒體一潤色,發出來,她鄭雨桐就會成爲衆矢之的!
但是她此時鐵了心不會放開一步,她道:“姐姐,你心裡想着什麼我心知肚明,即便你肆意抹黑,我也不會放開半步,今天你們要帶走顧西弦的話,除非我死!”
林岫玉用了懷柔政策:“雨桐,你說你這孩子怎麼着倔,市立醫院是洛城非常好的醫院,外科頂尖,將西弦送過去纔是對的。”
“媽,你不必再費口舌,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鄭雨桐咬牙堅持。
鄭國安三人輪番用了手段,都沒讓鄭雨桐退讓,顧振環失望至極,暗道三個廢物,不過對鄭雨薇的說法有了點興趣,心裡一轉,有了個主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顧西弦依舊躺在裡
面,完全沒有看到外面劍拔弩張的情景,顧振環最終嘆口氣,苦笑道:“你們這是都把我當壞人了,我不過是想西弦得到最好的治療,罷了,你們既然堅持,那我也只好認命,不過西弦若是真有什麼事,我拿你們是問。”
說完,也不等他們迴應,轉身便走。
他一走,顧家人全都跟着走了,剩下鄭國安三人,場面頓時扭轉過來。
鄭國安狠狠瞪了鄭雨桐一眼,什麼都沒說,帶着他們兩個又離開了。
鄭雨薇在臨走之前看了特護病房裡的顧西弦一眼,眸色複雜,不知道想些什麼。
鄭雨桐鬆了口氣,但是卻不敢完全放鬆,顧振環這次放棄了,下一次會鬧出什麼幺蛾子,她無法得知,能做的,就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安銘彥也吐了口氣,對鄭雨桐道:“辛苦你了。”
“沒事,只要他能醒過來。”鄭雨桐轉動輪子,到了門外,透過門上的玻璃往裡望去,顧西弦依然臉色蒼白,毫無感知,皮膚白得有些透明,幾乎要隨風而去。
顧西弦,你若再醒不過來,我真的就走了,鄭雨桐幾乎有些賭氣了。
“對了,有個事要告訴你。”南宮煜對鄭雨桐道,“我找到了景軒所在的地方,正在聯繫他,相信他馬上就可以回來。不過那輛撞人的貨車,還是沒什麼頭緒,畢竟那段路並沒有什麼監控,我還在排查它可能的來路,不過會慢一些。”
“好,謝謝。”
第二天,洛城滿城風雨。
幾乎所有的媒體都報道了顧西弦出車禍一事,配圖赫然就是他們當時乘坐的那輛勞斯萊斯,在電視裡看到的時候,鄭雨桐幾乎不敢認,嚴重變形的車體看起來觸目驚心,車內還有許多血跡,深深刺痛了鄭雨桐的眼睛。
主持人用毫無波瀾的語氣播報新聞:“據悉,顧氏掌權人顧西弦目前仍陷入昏迷,能否醒來尚屬未知。其妻鄭雨桐卻拒絕轉院,執意留在景氏私人醫院坐以待命。”
這段話非常有誤導性,一看便知被買通了。
鄭雨桐沒有這方面的能力與權勢,無法平息流言,而安銘彥與南宮煜雖然盡力平復,然而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做起來的效果也事半功倍,因此這個新聞在兩天之內,便快速蔓延。
而這件事引發的反響也是巨大的,鄭雨桐翻看着各種報紙,加上安銘彥跟南宮煜的告知,她明白了目前的情形。這讓她產生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讓她明白,她原來這麼渺小,渺小到只能眼睜睜看着事態發展,什麼都做不了。她一直以爲,這段時間已經成長了,已經足夠強大,她在《遠光》做主編做的風生水起,就覺得自己很厲害,但是這次的事情卻像是一個巴掌一樣,狠狠將她打醒,讓她明白,她是多麼無知,要站在顧西弦身邊,她遠遠不夠!
如同每一個集團一樣,一旦掌權人發生意外或者其他事情,都會不同程度的影響股票,尤其顧西弦是出了車禍,生死未卜,許多股東就開始擔心了,而之前被顧西弦收購了股權,卻被許了未來好處的股東尤甚,生怕顧西弦醒不過來,那麼好處便如同鏡花水月一般,虛無縹緲了。
這幾天,來探望的人絡繹不絕,每個人都苦口婆心勸着鄭雨桐,讓她答應給顧西弦轉院,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竟然會覺得市立醫院比景傢俬人醫院好,鄭雨桐煩不勝煩,但是又不能發作,畢竟這些人雖然不能對顧氏的未來起決定性作用,但是卻也有不小的用處。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顧振環的策略,想要將她煩到鬆口。
幸好最後景瑜院長出面解決了這個問題,他十分簡單粗暴,直截了當的說:“看來諸位對景氏私人醫院有諸多不滿與不信任,那麼也好,以後諸位及家人萬一有個什麼病症,景氏恕不接待。”
景瑜的話令他們一下子震醒,是啊,
他們怎麼忘了,這麼貶低景氏,以後他們或者家人若是生病了,景氏完全可以拒收。
由此,鄭雨桐的耳邊才總算清淨了下來。
鄭雨桐對景瑜道謝:“景院長,謝謝您。”
“謝什麼,這只是舉手之勞。”景瑜和藹笑了一下,“你也別太擔心,顧總身體底子好,會扛過去的,不過你身體也不能亂折騰了,不要仗着年輕就不把這些傷當回事,到時候留下後遺症,有你受的。”
“嗯,我知道了,謝謝。”鄭雨桐一直堅信,顧西弦不會被區區車禍帶走生命,況且那次急救之後,顧西弦的身體狀況一直很穩定,醫生說若是再有幾天,就可以出ICU。這也讓她充滿了期待。
而她自己,這幾天也一直非常配合醫院的治療,她原本受傷就輕,這幾天休養之後,已經好了許多,她想了想,對景瑜道:“景院長,有件事我代替顧西弦向您道歉。”
“什麼事?”景瑜問她。
“關於景軒的事情。”鄭雨桐有些歉意道,“很抱歉因爲我,讓景軒受了苦,真的抱歉,但是西弦心裡絕對是把景軒當成兄弟的,他只是,他只是……”
“我知道。”景瑜嘆口氣,“這麼多年下來,我其實猜到了一些,不過景軒不告訴我,我也就不問。顧總是不是心裡有問題?”
鄭雨桐驚訝的看着他,顧西弦的僞裝足夠完美,如果不是專業人士的話,極少有人能發現顧西弦有問題。
“不必驚訝。”景瑜失笑,“我不是什麼神機妙算,只是景軒念着好好的醫學,突然跑去念心理,我就知道不對,不過景家是藉着顧家起來的,從民國開始,當年景家家主留洋的費用都是顧家出的,包括到後來景傢俬人醫院的建立,全都是顧氏出的力,這些年,景氏越做越知名,也有許多麻煩事,都是顧總擺平的,所以作爲一個父親,儘管心疼孩子,卻不會怪罪,況且景軒出去歷練一番也好,他性子也需要磨一磨。所以顧太太,請放心。”
“不必叫我顧太太,叫我名字就好。”鄭雨桐感激一笑,對景瑜這個睿智和藹的院長充滿好感,“儘管如此,我還是要感謝您爲我們做的一切。”
“嗯,一切等顧總好了再說,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雨桐。”
來自長輩的鼓勵讓鄭雨桐驀地鼻子一酸,這段日子,她承受的實在太多了,幾乎將她壓垮,只是憑着一股不服輸的意念與對顧西弦的愛意才堅持下來,她也很累,很疲憊,在睡着的時候想一睡不醒,不過她還是堅持了下來。但是今天來自長輩的一句關心,卻讓她一瞬間卸掉所有的僞裝,只想當一個任性的孩子,好好的哭一場。
五歲之後,她從來沒有得到過來自長輩的關心,並非不渴望,而是知道得不到,所以只能自己堅強。
她捂着臉,小聲抽泣,景瑜似乎知道她的情緒,沒有離開,沒有說話,靜靜的陪着她,給予她無聲的鼓勵與支持。
顧西弦在第五天的時候從ICU到了特護,鄭雨桐被允許進去陪伴,她握着顧西弦的手,貪婪的看着他消瘦了一些的容顏,幾乎無法挪動視線。
景軒也從非洲回來了,他也瘦了一些,還曬黑了,不過精神還不錯。
鄭雨桐也對他道了歉,不過景軒沒有在意,反而寬慰鄭雨桐,顧西弦一定會醒過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顧振環又鬧出了事情,讓鄭雨桐一下子措手不及。
他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顧西弦昏迷無法主事,但顧氏的生意不能丟下,顧氏是顧西弦絕對控股,旁人無法干涉,既然鄭雨桐說顧西弦曾簽署了文件,若是發生意外便將顧氏全權轉交給鄭雨桐管理,那麼現在正是到了需要鄭雨桐需要出面的時間,因此請鄭雨桐拿出那份文件,然後暫時接管顧氏。
鄭雨桐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呆愣當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