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顯然有些不悅,看着她獨立地滑向衛生間的背影,說道,“你自己受傷了不知道嗎?醫生有叮囑過必須靜養,你這樣折騰怎麼行?”說着,他眼疾手快地跑了過去,一把拽住她剛要滑進廁所的輪椅手柄。
“我這不是在靜養嗎?每天都在病房裡呆着……你要幹嘛,鬆開啊,我要去廁所。”葉寒安使勁的轉了兩下輪椅的輪子,卻依舊紋絲不動後,對慕正不耐煩地說道。
“我來幫你。”說着,推着她走進了寬敞的衛生間,
“幫我?你有沒有搞錯,我要上廁所啊。”葉寒安扭過頭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嗯,我知道。所以纔要幫你。衛生間的地面上有水,地板滑,一會兒你還要手術。不能有一點失誤。”他平穩地將輪椅推到馬桶旁邊,停了下來,說道,“我之前不在的時候就算了。現在有時間又怎麼有不照顧你的道理?來吧,我扶着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真的可以的,你放心吧。沒關係。”葉寒安一想到自己做這麼尷尬的事情時候他竟然在身邊,頓時感覺有些無法接受。連忙拒絕道。
慕正知道她在顧及什麼,蹲下身子與她保持同一高度,認真地望着她的眼睛說道,“我們現在是夫妻,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安撫好自己的感情,沒關係,我給你時間。但是有些事情早晚都會經歷,還記得我們婚禮上說的那句話嘛,無論貧窮富有健康疾病我都會在你的身邊,你所有美好的樣子狼狽的樣子我也都會看見。所以…”
他輕輕地用雙手捧住葉寒安緋紅的臉蛋,“不要想那麼多,沒有什麼好顧及的。我是你接下來一生都要面對的男人,你要坦然做自己。”
葉寒安沒想到他會這麼正式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躲避開他炙熱認真的眼神,逃避地說道,“我明白,但是…我們能不能慢慢來…”
我們,還有時間慢慢來嗎?
慕正,我們可能,就要離婚了。
慕正看到她逃避的神情,有些微微的失望。他以爲自己推心置腹地告訴她自己的想法,葉寒安就會放下鎧甲和武裝與自己真心相待。可是他忘了啊,那是葉寒安。
他怎麼能忘記呢,那個堅強冷漠地像個刺蝟一樣的葉寒安,永遠將自己封鎖在看似安全的環境裡的葉寒安。
半晌,在葉寒安壯似請求的眼神的示意下,慕正緩緩地點點了頭,他失落地一笑,起身走了出去。
一個小時後,葉寒安正坐在牀前一邊吃着慕正帶來的小籠包,一邊嘖嘖地連連稱讚道,“好吃好吃,口味很正宗。在國外能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可真是不容易。”
這時,詹姆斯醫生敲門走了進來,他依然穿着一塵不染的純白色白大褂,清秀儒雅地問候道,“好久不見,阿正,寒安。”
慕正嘴角不禁漾起一抹笑容,調侃道,“這才幾天不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詹姆斯先生點點頭,誠懇地回答,“這句話我有聽過。我記得是你十六歲那
年,也就是手術後兩年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提及的。”
慕正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自己年少的時候竟然對一個大男人說出這麼煽情的話語。
葉寒安顯然也首先跟他想到了一處,她不禁瞥過眼神偷偷地望了眼慕正,嘴角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詹姆斯寒暄了幾句話之後,直接了當地切入了正題,畢竟現在的手術時間還是硬生生擠出來的。實在沒有辦法去浪費。他清了清嗓子,認真卻又和藹地說道,“寒安,做好準備了嗎?我們要開始手術了。”
葉寒安點點頭,眼神淡定卻堅毅,“Of course.”
而一旁的慕正卻忍不住出聲說道,“詹姆斯醫生,我…可以進去陪她嗎?”
“這…阿正。不可以。”詹姆斯有些爲難,可是顧及醫院的規定以及爲了保證手術的順利進行,他只能拒絕。
葉寒安看出了詹姆斯醫生的神色有些愧疚,她急忙接話道,“別聽他的,詹姆斯醫生。不過就是一場小手術,讓他等在外面就好了。”
說完,還頗正經地對慕正使了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讓詹姆斯爲難。
慕正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在看到她的眼神之後,只好就此作罷,欲言又止。
慕正從來沒有這麼狂躁不安過,他看似平淡的坐在手術室外的淡黃色椅子上,其實內心早已經開始翻雲覆雨。
明明知道詹姆斯醫生接手的手術從來沒有失敗過,可是他依然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緊緊地用剪刀壓在上面,似乎下一秒就能狠狠地將它從中間剪個粉碎。
他慢慢地開始理解當年他躺在手術室內,慕老爺子焦急地等在手術室外的心情了。無關其它,也無法鎮定。因爲那裡面躺着的人,是你深愛的人。
世間萬物皆可逃,唯有一個“愛”字逃不了。
他不安地轉動着手裡的打火機,即使香菸已經熄滅了一根又一根,菸頭散落了一地,也絲毫緩解不了他心裡的焦躁。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
七個小時…
慕正只是呆愣愣地坐在最開始的那個位置,任憑手下再怎麼勸說,也依然滴水未進,一點東西都沒有吃。
詹姆斯醫生手術前有告訴過他,如果手術進行得順利,大概五個小時就會結束。
可是現在,自己過去了七個小時,到底是因爲什麼,他不敢去想。只能默默祈禱,一切都好,葉寒安一切都好。
終於,手術室門口正上方的警示燈變成了紅色。慕正“唰”地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由於太久沒有活動,肌肉有些僵硬,而他太急於跑過去,所以差點向前狠狠的摔下去。
好在一直在一旁盡職盡責地手下眼疾手快地及時扶住了他。可是他還未等自己站穩,便又踉蹌得跑向了手術室門口。
一分鐘以後,一個帶着白色口罩的小護士從裡面急匆匆地跑了出來。慕正見狀神情一變,卻依然鼓起勇氣攔住他詢問道
,“怎麼樣了,她怎麼樣了?”
小護士停下腳步,眼神意味不明望了他一眼,神色慌張地說道,“葉寒安小姐嗎?葉小姐得到體質特殊,血小板比正常人少,手術過程中大出血。現在情況不是很好。”
“什麼?怎麼會這樣?”他慌亂地緊緊握住小護士的手臂,不可置信地怒吼道。還未等她解釋,慕正便頭也不回地衝向了手術室。
小護士見狀立馬慌了,一邊跑過去想要攔住他,一邊呵斥道,“不可以,手術室家屬不得入內。”
可是她這麼單薄瘦弱的一個女人,怎麼能夠阻攔的了慕正。所以,慕正只輕輕地一揮手臂,便將她推向了一旁。
小護士一看事情不妙,立刻大聲地呼叫求助道,“保安,保安!攔住他。”
慕正的手下一看急忙從樓層那端聞聲趕過來的一羣制服保安,霎時間講慕正緊緊地圍在了中間,一副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的冷酷模樣。
小護士不過一個醫護人員,之前一直跟在別的醫生身邊,如今顧及到慕正和葉寒安都是中國人,爲了交流方便。才被臨時調了過來。她哪裡見得過這麼大的場面。
被嚇得連連後退,一直退到了封閉的牆角,還在害怕的瑟瑟發抖。她不過一個小小的護士,可不想就此喪命啊。
而慕正根本無心觀察這邊的突發情況,他現在只想衝出被黑衣人緊緊的包裹在內的重圍,趁着醫護人員出來,手術室的大門沒有關閉之前,趕緊衝進去看看葉寒安。
可是黑衣人爲了保護他的人身安全,卻絲毫不敢懈怠。任由他掙扎也將他嚴嚴實實地圍在正中間。
慕正用盡全部力氣掙扎幾次未果之後,不禁着急地咆哮道,“鬆開,讓我進去!”
黑衣人面面相覷,不敢忤逆慕正的命令,只好在他的後方鑄成一道紮實的人牆,緊緊地跟隨着他的腳步而將他擋在保護圈之內。
就在他剛要踏進手術室內的那一秒中,一直瑟縮在牆角的小護士才猛然間想起來詹姆斯醫生吩咐的話語,不禁鼓起勇氣大聲說道,“詹姆斯醫生說,無論發生任何情況,慕正先生絕不可以入內。”
慕正的腳步堪堪頓了下來,他想做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能阻攔。
可是詹姆斯醫生的話,他絕對不能不聽。因爲他手裡握着的,是葉寒安的生命,他這樣吩咐,自然有這樣做的道理。
所以慕正,猶豫幾秒後,緩緩地轉過自己的身體,失落地退了回來。
寒安,寒安。如果你能感覺的到,如果你能感覺的到…那麼告訴我,你現在到底好不好。
我真的好擔心好擔心,我感覺我的心緊張地都要死掉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慕正的力氣也彷彿在被一點點抽離出身體。
時間越長,說明情況越不好。他的心緊緊地皺縮在一起。知道葉寒安在裡面受苦,可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的那種感覺。簡直太過痛苦,如果有可能,他真的躺在裡面的人是自己,受折磨的人也是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