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還未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重重地摔在了沙發上。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也不知是一些什麼東西在硬硬地咯着她的後背,疼得額角上頓時冒出了一層涼汗。
葉寒安無力地閉上了眼,本來心情就十分不好,可是偏偏做什麼事情都要雪上加霜。
半晌,她緩緩地坐了起來。一點一點地調節着自己煩悶的思緒,剛要站起身子,只聽一個低沉沙啞地聲音頗具諷刺意味地說道,“可真是笨。”
她原本已經忘記了慕正這一碼事,不禁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整個人渾身一得索。冷靜了幾秒鐘以後,才發現窗臺那邊有一個隱約的黑色人影,兩指間閃爍着星星點點地猩紅色火苗,一陣淡淡地菸草香味兒飄了過來。
葉寒安觸碰了一下剛纔撞過的位置,有些溼溼黏黏的液體,應該是磕破了。她沒有作聲,不是不願意回答他,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平淡無奇的回答他一些話吧,顯得自己太過於隨和,被人家嘲諷上門了都不知道還嘴。
冷嘲熱諷地跟他計較一番吧,一定免不了一陣爭吵,她現在心情不佳,實在沒有什麼心情。
所以,她無可奈何地皺了皺眉頭。抓起了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就要轉身離開。可是慕正看了她一眼,卻明顯地有些不高興了。
他陰鷙着聲音,驀地在她身後冷哼一聲,涼涼的說道,“呵…葉寒安,你佯裝高冷的模樣可真讓人討厭。”
葉寒安的腳步一滯,手掌僵硬在了門把手上。她的睫毛輕微的顫動了幾下,心裡莫名的有些疼痛。
一根軟綿綿的針紮在她的心上,剛一觸碰上可能沒有什麼大的感覺。可是時間越長,只覺得疼痛愈加。
鑽心蝕骨的疼痛。從手心蔓延到了指間。
明明告誡過自己無數次不要動心,可是最後卻連連因爲他而情緒動容。她也慢慢地開始不確定,自己對他到底是如何的一種感情。
也許,是較量吧…無聲的抗衡。她無奈的搖搖頭,依然沒有作出任何的反應。只留給了慕正一個單薄堅挺的背影。
慕正的眼神更加冰冷,彷彿下一秒就能啐出寒冰來。
好樣兒的,葉寒安。他冷冷地摁滅了指尖的香菸,滿目猩紅。
何知久剛從酒吧下班出來,連衣服也沒有換,就馬不停蹄地打車跑到了周子諾所在的醫院。
她提着一壺早上自己精心熬製了兩個多小時的雞湯,踩着尖細的黑色小跟鞋,急促地在醫院裡穿梭着。
“咚咚咚”,一陣清脆的敲門聲。
還未等屋子裡的人迴應,她便火急火燎地推門走了進去。
“子諾,我來了。”何知久洪亮開朗的聲音撞擊着周子諾的耳膜。
她微微一笑,眼睛裡閃爍着細碎的光芒。臉頰較圓潤了許多,皮膚狀態也是出奇的通透和亮白,全身染髮着一種安靜祥和
的氣質。
何知久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她一邊擰着手中飯煲扣的很緊密的蓋子,一邊擡起頭笑嘻嘻地調侃道,“我說你現在就應該用四個字來形容。”她擺出了四根纖細的手指頭。
“哪四個字?”周子諾挑挑眉,一臉期待地望着她,“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不不不。”何知久連連搖頭,像模像樣地看着她,嘴角一勾,“白白胖胖。 ”
“你討厭!”周子諾愣了幾秒鐘,驀地扔過來一隻軟綿綿的白色枕頭,卻故意的砸偏了位置。“白可以,我纔不要胖呢。”
她翻了個白眼,繼續補充道,“再說了,你每天都做這麼多高營養的飯菜來給我吃,我怎麼可能不胖呢?”
何知久雖然離開家獨立很多年,但是卻也幾乎從來不會自己開火做飯。可是這些日子爲了周子諾,平常連個碗筷都不好找到的廚房裡,全部都添置了很多新鮮的物件。
所以,每日天還矇矇亮,就能看到她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雞窩,在廚房裡樂不可支地折騰着。
按照着菜譜嚴格製作的菜品,雖然談不上什麼頂級美味,但是依然可圈可點,讓周子諾頗爲滿意。
“你現在是兩個人。”何知久自桌子下面拿出了一個瓷白色的精緻小碗,向裡面小心翼翼地盛着芳香四溢的雞湯。“我可不是爲了你,是爲了我的乾兒子。”
“誰同意你做他幹嘛了?再說,你怎麼就知道他是個兒子。”周子諾的鼻子靈巧地嗅着近在咫尺的美味,一雙好看的眸子狀似無意地瞟着那邊,感覺再等待一秒自己的口水就要流下來了。
“你同意不同意能怎樣?我乾兒子同意就好了。要是乾女兒就更好了,我一定從小就把她打扮的像個小公主一樣。長大了讓她去多禍害幾個男孩子。”
阿久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微笑。她端着一小碗溫熱的湯水,腳步輕柔地走到了她的牀邊,對着周子諾努努嘴,“喏,嘗一嘗,看看有沒有涼。”
周子諾接過來小碗,用手指腹觸了觸碗避,還有些淡淡地溫度,“沒有涼,也不知今天的雞湯有沒有進步,讓我來嚐嚐。”她抿了一小口,隨即又接上了上一個話題,“你就不能當個榜樣,好好的教教我家孩子。”
“怎麼沒有好好教啦?難不成從小就讓他們學習各種不知所云的特長,每天都拿着那些什麼趣味都沒有的書本看嗎?”她嘆了口氣,想起自己曾經忤逆父母安排時候的叛逆模樣,“每個人喜歡的事物不一樣,只有真正發自內心的喜歡纔會願意去做。不要折斷孩子們的翅膀。”
周子諾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很明顯,阿久的口氣應該是因爲親身經歷過。“你小的時候最喜歡做些什麼?”
“唱歌。”阿久絲毫沒有猶豫,她畢生的喜愛。
周子諾瞭然地點了點頭,怪不得每次酒吧有歌手在駐唱的時候,無論阿久多忙,她都會興致勃勃地去站在那裡如癡如醉
,滿眼羨慕的觀看着。
原來是因爲真心熱愛啊。
“可是。”她頓了頓,組織着語言,“那你爲什麼不繼續去堅持自己的夢想了啊,總會成功的。“
一聲幾不可聞地嘆息在身後傳來,阿久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我爸媽不同意,他們總是覺得歌手這個職業是不入流的工作,只是爲了取悅別人而存在。而且,最不可理喻地是,他們竟然逼迫我放棄自己的愛好,讓一個天生暈血的女孩去做醫生!”
“我當時的心情…哎,子諾,你沒有經歷過你不知道。但是那種硬生生的與自己十分喜愛的事物生離死別的感覺,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去體驗了。”
阿久的情緒有些動容。這些事情確實是她的一道傷疤,這些年來從來不敢對外人揭露的傷口。
周子諾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她轉過身子,認真地看着阿久的眼睛,“阿久,現在就是最好的時間。只要你不放棄,一定可以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人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可是,我已經快三十歲了…”
“可是什麼可是!你三十歲時候唱的歌中的滄桑感,是二十歲的姑娘永遠都無法頓悟出來的。時間是最好的老師,加油吧。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只要你從現在開始努力。因爲即使你不努力,十年後也是四十歲。爲什麼不去拼一次呢?”
她看何知久沒有任何的反應,立刻坐起了身子,緊緊地抓着她的肩膀前後搖晃着,“試一試吧,沒準兒就實現了呢。人的一生,總要留下些什麼吧。不然豈不是活了一輩子?醒醒吧,阿久。你還年輕。”
“我…我都已經好多年不敢唱歌了。還可以嗎?”何知久畏畏縮縮地試探着,對她的話語十分地猶豫。
周子諾聽到她這句話,一下子就怒了,眉頭緊皺,怒其不爭地說道,“何知久,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拖泥帶水,優柔寡斷的女人了?在我印象裡你一直是一個果斷決絕,敢恨敢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人。我一直都很敬佩你,拿你當作榜樣。可是你現在的樣子,真的讓我很失望。”
阿久搖搖頭,情緒遊走在崩潰的邊緣,“沒有,沒有,子諾。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害怕,怕自己沒有自信再去追逐自己的夢想。我曾經熱愛音樂就像熱愛自己的生命一般,以至於後來放棄的時候我發誓,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去接觸音樂。免得自己再去心碎,可是,我真的,發自內心的喜歡它。”
“阿久。你有什麼好自卑的啊?喜愛沒有任何的條件,只要它能讓你乾涸的內心得到灌溉,讓你苦澀的靈魂得到慰籍,那麼它就是你最應該做的事情。加油,阿久,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一個最棒的歌手。我一會兒就去給經理打電話,讓她換你去做酒吧的駐唱歌手好不好?”
阿久緊咬雙脣,一直都在猶豫。
半晌,她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好吧,我再試一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