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將人送去了醫院,可到了地方,宋天燁竟有些不敢去看她換藥。
也不知是不是讓她之前一句他撞的給‘震’到了,宋天燁冰森森地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周身都彷彿瀰漫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雲薇諾的主治醫師終於走了過來。
宋天燁微眯的目光一擡,直接問他:“人怎麼樣?”
“沒多大問題,就是傷口被外力撞裂了,只要不感染,打幾天消炎針應該就會好。”
聞聲,宋天燁目光一頓,又問了一句:“真的是撞裂的麼?”
“雲小姐說是撞到了洗手間的牆上所以才這樣的。”
洗手間的牆上……
大抵想起了是什麼時候,那時候她臉上似乎真的有痛色,可他誤以爲她是因爲其它的原因,竟沒想到,他又不小心傷了她。
想到這裡,宋天燁心頭一陣沉重,那些因她逃離而產生的負面情緒,竟也因這種沉重而不自覺地減輕了不少。
眉目一鬆,他試着要求:“我可以去看看她麼?”
醫生點點頭:“當然,不過雲小姐她……”
見醫生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宋天燁馬上警覺起來:“她怎麼了?”
“大約是傷口疼得*沒睡,所以雲小姐掛水的時候直接睡着了。”
“……”
傷口疼得*沒睡?宋天燁深吸了一口氣,心頭一陣遏制不住的悸動。
他是不是對她真的太差了?
-------------
擔驚受怕了*,結果竟這般出人意料。
雲薇諾的肩傷又扯裂了不說,她整個人睡在那裡蒼白得仿似沒有生命。
原本就很內疚要她替自己承擔一切,現在看到她被折磨成這樣,姚樂珊心裡早就悔死了。
公司再重要又如何?
要是妹妹沒了,這輩子就算留下了母親的winifred,她也不可能再開心。
帶着這樣的心情,姚樂珊一直內疚地陪在雲薇諾的病*前,只是,還沒守到妹妹醒來,竟守到了宋天燁的到來。
一看見他就來氣,姚樂珊蹭地一下便站了起來:“你來幹什麼?”
“樂珊,別這樣……”
宋天燁的身份畢竟和別人不同,又是陸遠風的好哥們,所以,眼見姚樂珊大有一幅要衝上前去撕了他的架式,陸遠風下意識地攔了她一下。
原本就心裡不痛快,現在被他一攔,姚樂珊眼睛都紅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都是一夥的,盡欺負人。”
這……
躺槍啊!有他什麼事兒?
陸大總裁一臉鬱悶,但語氣仍舊很溫和:“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了?”
“你沒有?那你幫我們訂凌雲大酒店?還讓人帶我們進高爾夫球場?”
陸遠風攤了攤手:“我這也做錯了?”
“陸遠風,我還沒傻到無可救藥……”
看他還是不肯承認,姚樂珊就更來氣了,這倆人根本從一開始就是商量好的,從她們踏上京市這片土地開始,就進了他們爲她們準備的狼窩。
別說什麼是巧合,她再糊塗也不至於連這些也分辨不了。
陸遠風不語,姚樂珊卻又生硬道:“你讓他走吧!在我妹妹病好之前,我不希望他打擾她。還有,掛完今天的水我們就轉院。”
聞聲,一直悶不吭氣的某大少終於發聲了:“在京市,你們住哪間醫院對我來說都一樣。”
這不是威脅,不過是陳述一個事實。
雖然說最方便莫過於凌雲醫院,但就算不是凌雲又如何?只要在京市,還有他宋天燁搞不定的醫院麼?
轉院?轉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姚樂珊更不爽了:“呵呵!真了不起喲!除了會欺負女人你還會幹什麼?”
好男不跟女鬥,再加上姚樂珊是對雲薇諾最好的大姐,所以,他也沒打算讓她面上太難看。只是,他在自己的醫院裡,被人這麼指着鼻子罵總是不太好聽。
所以,某大少的眼一斜:“遠風,你真的不管管你老婆麼?”
“我對事不對人,這事兒,確實是你不對。”以陸遠風和宋天燁的交情,原本‘幫理不幫親’這種事情是不應該發生的,可是,誰讓現在宋天燁扛上的是他老婆呢?所以,他也必須只能是‘幫親不幫兄弟’了。
再者,退一萬步來講,他也是確實覺得宋天燁對雲薇諾的方式有些不對。
在陸遠風的世界裡,女人是用來疼的,而不是像宋天燁這樣‘欺負’的。
不過,同學這麼多年,他也知道宋天燁這人根本就是‘智商極高,情商極不高’,只是,他是瞭解他的爲人,可別人卻不瞭解啊!
所以……
原本還想要好好勸他幾句,讓他回家查查字典裡什麼叫憐香惜玉,可陸遠風的話還未出口,宋大少又自負道:“我會盡力補償,她就不必轉院了,我會給她最好的醫療服務……”
都這樣了,也沒聽見一句道歉的話……
姚樂珊真是不想忍了,直接打斷他的話,說:“謝謝!恐怕我們消受不起。”
“受不起也得受。”
“你……”
眼看着兩人又要扛上,陸遠風這個夾心餅乾又扯了老婆一下:“樂珊,有話好好說。”
總是攔她,總是攔她,誰纔跟他是兩口子了?
一把甩開陸遠風的手,姚樂珊激動地大叫起來:“跟他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薇諾是什麼樣的女孩子難道你不清楚麼?”
說到這裡,姚樂珊突然便流下了眼淚:“她從小到大就沒幸福過一天,她該誰欠誰的了?你們要這樣折磨她?就當我求你們了,放過她好不好?放過她……”
本只是憤怒,可說着說着姚樂珊竟崩潰般大哭起來。
結婚五年了,她一直在抗拒着這個男人,因爲知道他會娶自己是以爲她身上擁有那樣驚才絕絕的設計天賦。
可那些天賦都是雲薇諾的,所以,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不敢跟陸遠風坦白自己的心思,因爲她總害怕只要自己說了,陸遠風的眼裡便只剩下一個雲薇諾。
她知道自己欠這個妹妹太多,可她用什麼方式補償也不想放棄自己的男人。
只是,不放棄又如何?
原本以爲只要他不喜歡雲薇諾,她就還有機會和他做一對恩愛夫妻,可現在看他這樣幫着宋天燁欺負雲薇諾,她心裡又刀割一般。
如果早早地坦白,陸遠風恐怕愛她都不夠,哪裡還會幫着一個外人來欺負她?
都是自己太自私,所以,她受不了陸遠風這樣,更受不了看着雲薇諾爲了自己一次次受傷害……
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陸遠風:“……”
結婚五年,這還是陸遠風第一次看姚樂珊哭得這樣厲害。從前,她總是會故意擺一張冷臉給他看,無論他說什麼,要什麼她從來不反對。
可她越是這樣,他卻越不想動她。
他是個驕傲的男人,他要的是她心甘情願地嫁給他,愛着他,而不是像這個有所顧忌……
雖然,他不知道她心裡的顧忌到底是不是因爲那個男人,但此時此刻,看到她的眼淚,陸遠風心裡的那塊荒地似長了草,亂得他簡直手足無措。
嗓子眼一干,陸遠風姓感的喉結上下滑動着,想安慰地說點什麼,可還不等他說出來,姚樂珊已捂着臉又說了一句:“凌茉就是個禍水,禍水……”
知道這個名字是某大少的禁忌,陸遠風臉色一變,馬上大怕喝止。
“樂珊……”
他的聲音那樣大,姚樂珊更委屈了,扁着嘴看他:“怎麼,還不能提這個名字了是不是?”
撫額!
陸遠風第一次覺得,女人絕對是世界上最難搞定的動物,沒有之一。
微嘆一聲,他只得扭臉去看自己的好哥們:“天燁,要不你先出去一下,等我太太冷靜下來你再來看薇諾?”
“要冷靜你不會帶她出去冷靜麼?”換言之,要走你們走,反正我是不走的。
面對如此冥頑不靈,又情商極其低下的悶搔貨,陸遠風也忍不住吐糟道:“因爲這個病房裡除了你自己,誰也不樂意現在看見你。”
說罷,中國好姐夫扯過某*的手臂,直接便將人‘架’了出去……
--------------
被強架出病房後,宋天燁一張臉臭得簡直不能看了:“陸遠風,你不知道女人是慣不得的麼?”
“慣不得所以你就虐?”
“有麼?”
明明很關心,可宋天燁還是表現得很不以爲然,就連表情都倨傲得可以……
“沒有麼?”
話到這裡,陸遠風臉上似也起了些波瀾:“之前你讓我不要插手你和小諾之間的事,我插手了沒?可現在樂珊都氣成那樣了,你總不能讓我繼續袖手旁觀吧?”
“有何不可?”
聞聲,陸遠風已經不指望自己能跟他說明白了,只一針見血地道:“至少樂珊有一句話沒說錯,凌茉是凌茉,薇諾是薇諾,你不能繼續這麼黑白不分。”
“陸遠風。”
警告般,宋天燁的眼神都變了:“我讓你提那個女人的名字了麼?”
一聽這話,陸遠風也惱火了:“還真的提不得了麼?”
除了宋天燁本人,再沒有人比陸遠風更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時候,他原本應該陪着姚樂珊去澳大利亞,可在登機之前卻突然接到了宋天燁發來的求救信息。那是他們在劍橋留學時常玩的一種代碼遊戲,也只有他們倆人才能看得懂。
而信息裡只有一句話:我被綁架了!元山。
面對這樣的變故,他毫不猶豫地扔下了姚樂珊,讓她獨自一人去了澳大利亞,自己則連夜趕去了元山,又以z市市長的身份,他擅自調動了近三百名特警對元山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終於,他們在元山某山腰的石洞裡找到了人。
看着手腳被縛,滿身是傷,身邊還被綁了近20個炸彈的宋天燁,就連陸遠風的頭皮都一陣陣的發麻。
要不是特警隊裡有一位頂級的拆彈專家,那一次,別說是宋天燁了,整個元山恐怕都會被炸塌掉一半。
直到最後將人救下,他才知道,邀宋天燁奔赴元山的人,就是凌茉。只是,當他到了地方,面對的卻是一羣窮兇極惡的綁匪……
事情的前因後果當時不及去計較,但陸遠風卻敢斷定,那件事絕對與凌茉脫不了干係。
宋天燁原本不太願意相信那個殘酷的事實,可是,當他終於親口從凌茉的口中得到了證實,他竟開着跑車直接朝那個女人撞了上去。
雖然最後的最後他還是及時踩下了剎車,但那種背叛的傷害,那種信任危險,卻影響了宋天燁之後對女人的所有看法。
因爲受過很重的情傷,所以,他不相信任何女人,而且還患上了很嚴重的失眠症。
起初,陸遠風還以爲他是因爲忘不掉凌茉那個女人,纔會如此。
直到他到美國進行封閉治療,醫生對他進行催眠後才知道,原來,被綁架的那些天裡,那些綁匪爲了讓他鬆口向宋家要錢,對他進行了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摺磨。
wWW ⊕Tтkan ⊕¢ Ο
且手段只能用非人來形容,至少,陸遠風當時看到他的時候,身上可謂是沒有一塊好肉。
如果不是宋天燁從小就經受的是軍事化的訓練,體能極佳,意志力也強大到近乎可怕,恐怕早就在那樣的折磨中失了心神。
從鬼門關裡撿回了一條命,可也因爲那些影響,宋天燁的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
因爲一閉眼就是那些可怕的事情,可怕到他寧可一直清醒着,也不願意在睡夢中重溫那樣的殘忍。
四年了,直到最近陸遠風才從林思暮的口中聽到了一些關於他失眠症緩解了的好消息,還以爲他終於可以放下了,沒想到……
“四年了,還忘不掉麼?”
知道他在說什麼,但宋天燁眸底的神情冷戾,卻還是咧着嘴笑了一下:“你又知道我忘不掉?”
“你若真的不介意,提不提有差別麼?”
話到這裡,陸遠風也收了之前那幅輕漫的態度,認認真真地提醒他:“有時候我甚至在想,也許你對凌茉不是恨,而是還愛着。”
“你特麼腦子有病吧?那種女人值得我愛麼?”
“值不值得和愛與不愛是兩碼事。”陸遠風很直接,而且,絲毫沒給他逃避的機會:“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爲,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所謂忠言逆耳,也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說出這樣一針見血的話。只是,宋天燁卻不以爲然,只冷冷一哼:“一個爲了錢,連我的性命都可以不顧的女人,無論值不值得,我都不可能再愛了。”
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說假話,陸遠風終地將心放下,又勸:“那就放過小諾吧!如果你對她不是來真的……”
“不是來真的就不能玩玩麼?”
擰眉,對此說法陸遠風不能認可:“天燁,那可是我小姨子,你這麼說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想?”
“錯了,姚樂儀纔是你的小姨子,這個,從遠了來說,應該算是我的小姨子。”說完,某大少又咂了咂嘴,說:“姐夫和小姨子?真是怎麼聽怎麼有殲情啊!你說呢?”
“天燁……”
“別勸我,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知道他說的也是實話,陸遠風眉送一擰,也不客氣地說了一句:“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不可能坐視不理的。”
“不是我瞧不起你,要動真格的話,你鬥不過我。”說着,宋天燁又扭頭看了看病房的門,解釋道:“不是因爲你實力不夠,而是……你有弱點我沒有。”
陸遠風很清楚宋天燁在說什麼,因爲他的弱點確實太明顯,只要有姚樂珊在,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放不開拳腳。
一如當年,他冒着被逐出陸家的風險,毅然而然地辭掉了市長的工作。
要不是他這四年拼了命地在‘彌補’遠風集團,他這個陸家長孫只怕是要被千夫所指。不過,就算現在他的處境比以前爲難一百倍,他也不曾後悔過。
人這一生想要的東西不多,而他很幸運地知道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既然最想要的已經得到了,那麼,其它的一切都是浮雲。
只是,也正如宋天燁所說,他有弱點,所以,在宋天燁這個目前爲止還沒有任何‘弱點’的人面前,他也確實有些‘不堪一擊’。
不過,弱點這種事,有沒有還真的很難說。
畢竟,以宋天燁的情商來看,就算他有弱點了他恐怕自己也不知道,除非被逼到了某種境地……
所以,陸遠風也不跟他爭論有沒有弱點那種事,只提醒他道:“小諾是無辜的,你這樣對她真的不公平。”
“我怎麼對她了?”
聞聲,陸大總裁很不給面子地斜了他一眼:“脖子上的痕跡那麼明顯,你當我瞎了麼?”
“你特麼以爲你不瞎麼?”
某大少更加不給面子地反噴了他一句,說:“我說沒有就沒有,這種事我需要騙你?”
“……不會吧?”
陸大總裁想忍住的,但最後還是笑出了聲:“搞了半天,你也沒吃到?”
這話怎麼聽着這麼不順耳呢?
某*男輕蔑地看了陸大總裁一眼,扯着嘴角,譏諷道:“人家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你呢?想用五年來恥笑我這個不到50天的人麼?”
陸遠風:“……”
操!
不就是不讓他看他口口聲聲說着‘討厭’的女人麼?至於這麼攻擊他?
不過,這廝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在‘吃肉’這件事上面,他特麼是不是也太‘虧待’自己一些了?
-------------
在陸遠風的極力勸說下,宋天燁到底沒再去打擾雲薇諾。
一來是給陸遠風面子,二來也是覺得反正她還在睡覺去看了也說不了什麼話。
所以,直到夜深人靜,他才讓護士將姚樂珊夫婦從病房裡‘請’了出去,她們一走,宋天燁便踱着步子走了進去。
原以爲她還在睡覺,結果,他纔剛剛靠近病牀,原本沉睡着的小女人,卻突然睜開了琉璃般的大眼睛。
四目相對,那一剎的電流有如極光。
在他寂寞了近三十年的沉悶世界裡,將所有陰鬱的黑暗,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