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佳在沙發上坐了一夜。
她睜着眼睛，好像看着什麼地方，可是卻又好像沒看什麼。
樊媽媽半夜起夜的時候差點被她嚇了一跳，看着沙發上的黑影，小心的問道：“樊佳？”
樊佳眼球動了動，淡淡的開口，卻嘶啞的厲害：“媽，你不用管我，我睡不着。”
樊媽媽在洗手間門口靜默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走到客廳，她剛想打開燈，樊佳卻開口道：“媽，別開燈好麼？”
她現在的眼睛已經難受的厲害，有燈光，會更難受。
只要在黑暗中，她才覺得可以哭的更加痛快一些。
幾個小時之前，她給樂寶貝打過一個電話，聽到那邊叫媽媽的聲音，她感覺心都快碎了，她爲什麼那麼傻呢。
明明有那麼好的寶貝，卻偏偏做了錯事，她現在只是想回頭而已，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支持她回頭。
林斌不想再跟她過，已經提出了離婚，媽媽這邊也支持她離婚，彷彿她離婚纔是最好的解脫。
可是天知道，她一點都不想離婚啊。
當初她或許真的是鬼迷心竅了，她想的太過簡單，她對林斌的不滿，甚至時不時會冒出想要離婚的話，可是現在，她發現，原來她根本沒有任何的勇氣。
她的心，已經心力交瘁，再也沒有經歷去尋找什麼其他的所謂的幸福。幸福那種東西，純粹都是騙鬼的。
只要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每天回來吃飯睡覺，一起看孩子，就是幸福了，她明明不是一個特別挑剔的人，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她的心就踏實不下來了呢。
“樊佳，媽也不想再說你什麼，看到你每天過的這日子，媽也真的很難受啊。媽只是希望你以後過好日子。你要是怕離婚，不用害怕，媽會養着你，肯定還會再給找更好的。”
樊佳臉上的表情連動都沒動，沉默了許久，她才低下頭說道：“媽，您睡覺去吧，讓我一個人呆會。”
“你想呆到什麼時候啊，這都幾點了，馬上就要天亮了。”樊媽媽着急道：“你趕緊去睡覺，你這是要讓誰難受啊。趕緊給我睡覺去。”
樊佳有些煩躁，她現在不想睡覺，她只是一個人想要安靜一會而已，爲什麼連這點是事情都不能滿足。
“媽，你睡覺去，別管我行不行。”
“我不管你？”樊媽媽立刻站起身：“從我把你生下來，我就沒有辦法不管你，你難受我不難受是不是，你知道我身體不好，你還這麼對待我，你說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我睡，我去睡。你別說了，行不行？”樊佳站起身，滿眼的哀求。
樊媽媽卻並不打算放過她，她有些氣惱的站在那，似乎也格外的委屈：“樊佳，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嫌棄我煩了是不是？如果嫌我煩，當初就別跟我說你跟林斌相處不來啊，那個時候沒人逼你結婚吧，我跟你爸爸都跟他不熟悉，他來找你，你跟人家有了孩子，結果就得結婚了，你要是不喜歡人家，別跟人家有孩子啊。這是家裡親戚不算多，還不知道，要是都知道了，我和你爸得多丟人。未婚先孕，這說出去很好聽嗎？”
“是。”樊佳扭過頭，滿眼通紅：“是我給你們丟人了，是我的錯，全部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跟他結婚，不該跟他有孩子，也不該跟你們說，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這樣了，你們到底要我怎麼樣？”
“誰讓你怎麼樣？我們說過你什麼麼？”樊媽媽皺眉道：“從一開始我們再不同意，也去給你們辦這事，他們家出了什麼？咱們家是全心全力的，你們把日子過成這樣，怪誰呢，怪自己眼睛瞎啊，爲什麼看不清楚，你那麼着急幹什麼，周圍沒有好男人嗎？”
“還不是你們說我那麼個年紀了，不好找對象了，我才着急結婚的，身邊有好男人，可是是我的嗎？”樊佳摸着自己的胸口：“是，我都說了，是我的錯。現在我知道錯了，我不想離婚，我還有孩子，我對林斌並沒有死心，你們這是幹什麼？”
“你不想跟他離婚？”樊媽媽突然嘲弄的一笑：“你做了那樣的醜事，你覺得林斌會原諒你？我還沒告訴你爸爸，要是你爸爸知道你做出這樣事，他肯定會氣的半死。我現在一身病，但是你就沒有讓我省心，你還不如你弟弟，他比你小，可是他多懂事。”
樊佳咬住嘴脣，感覺頭疼的幾乎要炸裂開：“是，他比我強，所有人都比我強，就是我一個人賤，你們統統都爲我好。”
“難道不是嗎？我現在不跟你說了，反正你就給我離婚了，然後把東西搬回來，該要的都要。孩子你願意留下就留下，不留下也沒有關係。”
樊佳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樊媽媽：“媽，你說什麼，你讓我不要樂寶貝？”
“我沒說不讓你要，你想要就要，不過最好是不要，你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孩子，更不好出嫁，你也不想一輩子找不到別的男人吧。”
“不行，我不會不要樂寶貝的。”樊佳立刻說道：“我親生的孩子，我纔不會送給別人，我會把他養大。”
樊媽媽沉默下來，許久才說道：“樂寶貝是可憐的孩子，招人疼。可是你也別那麼衝動，你一個人又掙錢又帶孩子，肯定不行。我這身體，肯定也是幫不了什麼忙的。”
樊佳仰起頭，點了點頭，似乎笑了一下，好久纔有些虛弱的說道：“好了，我會好好想想的，媽，你睡覺去吧。我也累了，我想睡覺了。”
樊媽媽看了她一眼：“還睡什麼睡，再睡也睡不長了，馬上就天亮了。”
樊佳一個人躺在牀上，整張牀真的很大，以前跟林斌躺在一起的時候，也有一起聊天開心的時候，雖然總是以吵架告終。
她咬住被角，哭的淚流滿面。
天矇矇亮，她換了一套新衣服，洗了把臉，從屋子裡面走出來，看了看樊媽媽那個房間，眼神更加的黯淡。
現在的她，大概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歡迎。
所有人看到她，都討厭她。
從小區裡面走出來，因爲時間早，並沒有遇見什麼熟悉的人，可是她的眼睛幾乎睜不開，昨天哭的太厲害了。
也有點想給程瑤甚至楊寶音打個電話，可是她沒有這個勇氣，朋友只是朋友，日子卻是自己過的，自己每次的抱怨，全部都強加給朋友，卻從來沒有問過她們願意不願意聽。
她知道程瑤也好，楊寶音也好，肯定都是希望她好的，可是當初人家給過很多很多的建議，她卻從來都沒有聽過。
有時候真的覺得很奇怪，也許就是因爲她總是提出離婚，她一直心裡有一種莫名的篤定，就是林斌根本不可能跟她離婚。
因爲當初他是那麼死纏爛打，他是對她那麼的中意，所以即便她是做錯了一點，強勢了一些，說話難聽了一些，她只要說出離婚，那個人就慫了，因爲他不會放棄她。
可是現在，那個人卻真的要放棄她了。
叫了一輛出租車，做到街心湖邊，她精神有些恍惚，下車的時候司機好像多看了她幾眼，彷彿覺得她有點不對勁。
她也不理會，一個人默默的站在湖邊的護欄邊，這個湖並不大，可是卻很深，以前也有很多起在這裡出事的事件。
他看着湖面，有種莫名的感覺，好像裡面有種感覺在召喚她，她只要翻過護欄，就可以直接跳進湖裡。
被水深深的包圍住，徹底的離開這讓她寒心的世界。
波光粼粼，卻好像是一個魔咒。
“這位大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