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醒後的唐恩並沒有像普通人那樣頭痛欲裂,他依舊照常準點上班,要不是面色比較憔悴還真看不出他昨晚有特殊的活動。
夏利同樣是喝醉酒,不過他的情況跟唐恩不太一樣,他回到酒吧後,那是兩眼浮腫,還有黑眼圈,同事問他是怎麼回事,他都笑着回答昨晚撞到牆了,當唐恩面無表情的問他時,他笑得尷尬的回他,說是昨晚太晚回家,他老婆以爲有賊,結果被她當成賊重重的揍了一頓。
安靜聽完夏利抱怨的唐恩並沒有恥笑他,反而是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他身邊連個揍自己的人都沒有。
聽完夏利發完牢騷後,唐恩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看到哪裡不乾淨就去打掃,要是地上有啤酒他就會拿地拖去把啤酒拖乾淨,以免後面來的顧客因光線不足而摔倒在地面上,避免了酒吧出現不該有的事情。
他之所以會選擇這個酒吧工作,原因其實非常的簡單。這間酒吧的構造無論是從外形還是從內部結構來看都非常的平民化,也極其的普通,這裡的啤酒的價格也不高,很適合中低層的人前來消費,凱利爾接觸的地方都是檔次高,價位高,服務水平高,要讓他來這些地方,他是百分之兩百不願意。而且他又憑什麼來找自己,當他是外逃犯人嗎?
沒有告別就離開的唐恩曾經想過,要是他離開了凱利爾會不會再找他,或者會氣得想殺人。但隨即又想,他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管家,有哪些地方是值凱利爾爲自己付出,有哪些地方可以真正的讓凱利爾放下重要的事務去關注,左思右想,無論從哪個方面思考,他都是個不值得凱利爾付出的人。
他太普通,而且是個無趣的男人,然而,值得凱利爾選擇的還有更多人,況且,誰知道凱利爾對他是不是一時興起,覺得生活無趣纔跟他開這樣的玩笑。情越深,人要想的東西就越多,唐恩一直以爲自己是個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而且他不需要更多的感情,他也不會去接觸那些多餘的看似沒有實際意義的愛情。但是,當他遇到的時候,他卻不像當初那般堅定自己的想法,在不確定,在無奈之下,他逃避了,其實他也是個懦夫是不是?
晚上下班只有他一個人,夏利是個廚師,比較忙碌,今天沒有跟他一起走。自那天他們一起喝酒的晚上起,他們就成爲了無話不說的朋友,當然,這個無話不說的對象只限於夏利,唐恩這個朋友的角色主要是聽,夏利比較能說,都是他在說,唐恩在聽的同時也被他樂觀的態度所感染,連帶這幾天走路都不再那麼沉重。
唐恩工作和住的地方離城區比較遠,而且這幾天也很少看到在尋找他的騎士,他不確定那些騎士是否在尋找自己,但從所要找的人的形象上可以辨別出那個人的年齡,長相,身高還有別的特徵都和年輕的自己很像。
對着吭吭窪窪的地面輕輕地搖了搖頭,不過才過了一段時間,凱利爾就放棄尋找他了,他的地位真的不太高,心裡慢慢泛着濃濃的酸楚,雙眼因酸澀而變得模糊。
現在還不算太晚,但由於離城區越遠,這裡路過的人少之又少,幾乎每天晚上回來,路上都不會有多少行人。唐恩的步子也不重,人雖老,但走起來還算輕快,每一步都不顯得輕浮,也許今晚的月色相對不太好,回去的路上比較暗,如果不是家家戶戶還透着那麼一點光,他幾乎是看不清路面的石頭,現在的他必須小心翼翼的走。
根據每天晚上走過的地方,一步步的往家裡走去,唐恩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腳上,他自然是忽視了前方抱胸站着的陰笑男人,直到他走到那人跟前,看到對方的黑影,不過他還來不及反抗,他的這副老骨頭就被敲了,並且直接把他打昏。
安靜地過路上更是安靜,亮着燈的家家戶戶都沒有發現剛纔在走道上的某個人憑空消失了。
唐恩的消失並沒有讓世界停止轉動,其他人的生活還在繼續,酒吧裡缺了他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只認爲這個老頭兒大概是生病了在家裡休息呢,唯有夏利是擔心下唐恩的,第二天下班後,他準備去找唐恩,不過,他走到酒吧門外的時候去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他並不知道唐恩的住所。
懊惱後的夏利只好去找老闆,不過老闆也跟他一樣並不知道唐恩的住所,當初中要招到一個肯幹活的人就不錯了,哪還管清潔工住哪不住哪,他只管對方有沒有把酒吧裡的清潔衛生搞乾淨。
夏利有家有室,自然不可能利用上班時間去找唐恩,但他偶爾還是會留意門口,看看唐恩是否會到酒吧裡上班,但,他等了很久都沒有見到唐恩,那個像個謎一樣的老男人,也許很多很多年以後他才聽到關於老男人的消息,因爲他是唐恩在落魄時唯一的朋友。
話又說回來,唐恩當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又遇到了誰,是誰會對一個老人家下手,是誰不顧輕重的打他打昏,事情很快就在唐恩清楚過來後便揭曉了。
他的雙手是可以自由活動的,他的雙腳也沒有被綁住,睜開雙眼的時候沒有強光刺入感,從而可以得知,這裡是一間陰暗不見光的房間,唐恩冷靜地從地上站起,往透着弱光的方向走去,這是個窗子,但是被人用木條封死住,只看得見木板間隙中的光,外面並看不清楚。
唐恩只記得自己是被一個黑影打昏,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裡了,摸摸疼痛的後頸,這個還真是打昏人的高手了,除了後頸別的地方還真的一點疼痛感都沒有,大概是剛纔靠牆暈倒的姿勢坐得有些久,手腳有點發麻而已。
他仔細觀察了這個小房間,除了被封死的窗和一扇門外,其他兩面都是牆,上面也沒有掛着東西,連牀也沒有一張,地面上隨意鋪着些乾草。
剛醒過來,頭腦剛開始運轉,唐恩就聽到有人開鎖然後是開門的聲音,他連忙吃力的坐回地面上,直盯着那扇緩緩開動的門,不需驚訝,外面走進來一個用黑布把自己包得連頭髮絲都見不到的人,從體型上看,他是個男性,他身後倒是跟着個光明正大露臉的面貌猙獰的男人,他的上嘴脣有一道傷疤,看唐恩的時候總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傷疤男人鼻子總是一抽一抽的,他的牙齒很黃,門牙缺了一顆,笑起來的時候更顯得他整個人是沒有品的,而且口裡噴出的氣還充滿了大蒜味,也難怪另外那個男人要抱全身上下都包得跟糉子似的,原因一可能是爲了捂住鼻子以避免聞到傷疤男的口臭,原因二可能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認識傷疤男,這完全是唐恩的猜測。
唐恩是醒着的,他們都發現了,但是這兩人都沒有太理會唐恩的面無表情,糉子男從他的糉子黑衣裡伸出蒼白的右手,用力捏住唐恩尖瘦的下巴,在他的頸部嗅了嗅,唐恩把頭撇到一邊,冷冷地看他一眼,與他藏在糉子帽下的雙眼對上,對方眼裡似乎閃過一抹笑意。
他轉頭對正要教訓不聰明唐恩的傷疤男,聲音低沉的說道:“你這次找的人雖人皮相老了些,不過這個人的血液屬上等品,很適合我們這次的行動,今天晚上就把他帶到我那裡,記得,不要把警察局和凱利爾的人引來。別看凱利爾現在不這個案子,沒準他還派人在暗中探查,那個男人可沒你想象中的愚蠢,他是我見過最聰明的血族。”
傷疤男很聽糉子男的話,他收起剛纔那副猙獰的嘴臉,對唐恩啐了口,點頭哈腰的回道:“是是,祭祀大人的話我一定銘記在心,一定不讓這個老頭兒私自放血。”
糉子男直起身,再看唐恩一眼便離開。後頭跟着傷疤男,後者離開時還不忘把這扇門鎖上。唐恩由始自終都沒有開過口,而他們也沒當唐恩是一回事兒,糉子男把唐恩當成物品那樣摸,那樣看,讓他覺得自己比當清潔工還沒有尊嚴,傷疤男的話更讓他覺得厭惡。
從他們的對話,唐恩得知自己的血即將成爲祭祀上不可或缺的東西,他把手背放到自己鼻子下聞了聞,沒什麼味道,他們到底是利用身上的哪個部位聞到自己的血液的味道,這種辨別能力還真奇特。
斜靠在牆上,雙眼望着空隙間投入進來的亮光,一閃一閃的,格外好看。
這時,唐恩回想起凱利爾也說過同樣的話,他說自己的血是上等品。
在唐恩坐在陰暗房間裡的這個下午,有人給他端來水和麪包,他毫不猶豫的吃了下去,沒有人知道他利用下午的時間想了些什麼。
到晚上八點,有人進來用黑布把唐恩的雙目蒙上,雙手也被綁上黑布條,接着被扔上馬車,會被帶到哪裡還是個謎,只在沿途聽到馬車輪子軲轆轆的轉動聲。
唐恩吃飽了,精力都放在如何逃離這輛馬車。走了將近半個小時後,馬車停了下來,城門有值班的騎士執勤,他們檢查馬車,不過唐恩聽到的確是外頭人的解釋,在裡面躺着的是他生病的夫人,剛要打開馬車門的騎士便放下手。
坐在裡面的人不止是唐恩,還有傷疤男,如果唐恩要是有動作,他一定會送唐恩一腳或者一拳,唐恩自然不會去自找苦吃,得知從執勤騎士這裡得不到幫助,他只能再另外想辦法離開。
只不過,唐恩不知道的是,這輛普通的馬車剛離開,後面的馬蹄噠噠聲竟是他心裡想念的那人,那個熟悉的聲音冷而犀利,他的神情冷漠地望着這輛普通馬車的尾部,交待了旁人幾句,便騎着他最喜愛的白馬離開城門。
梵克斯城的城門緩緩的合上,那輛普通的馬車在凱利爾眼前成爲一個小黑圓點,他轉了下頭,然後撇撇脣,甩起鞭子朝大殿去。
剛趕來開緊急會議的莫可裡莫名的指指被甩下的自己,對着空氣說道:“我到底是來幹嘛的?”
然後他無奈的駕馬追凱利爾伯爵,不過此時的凱利爾伯爵大人早已消失在馬路上,人影都找不到。
莫可裡嘆了口氣,各種不解。
凱利爾最近情緒很糟糕,有史以來的糟糕,他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