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閉的衛生間裡光線很暗, 幽暗的光暈打在沈白風臉上,讓他看起來異常的柔和俊逸。白肖站在他的身側,胳膊被他緊緊握住, 他的身形很高, 白肖幾乎被他圈在懷中,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像是花香和酒精混合的味道, 聞起來讓她有種久違的親切感。
他的眼神黝黑而純淨,彷彿一汪清泉久久的注視着她,白肖昂頭, 眼睛正好對上他薄薄的脣形,他的嘴脣很漂亮, 永遠都帶着溫和的笑意。白肖輕微的呼吸, 沈白風低頭, 他高挺的鼻尖幾乎觸到白肖光潔的額頭,屬於他的溫熱氣息撲打在她的臉上, 頓時,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溫熱而纏綿,一時間空氣中竟然變得極爲曖昧。
沈白風□□裸的眼神讓白肖莫名的有些臉紅,剛要低頭她的下巴就被沈白風修長的手指挑了起來, “肖肖, 不要逃避, 看着我的眼睛。”
白肖迫使對上沈白風幽深的雙眸, 曾經她愛極了這雙眼睛, 這張英挺卻永遠溫和的臉,她以爲這輩子她註定要嫁他了, 她以爲她的初戀會比別人的美好很多,她以爲他們會永遠幸福下去,可是,最終她錯了,她的愛情就像一隻斷了線的紙鳶,一去不復返,然而她所有的希望也都跟着破滅了。
在他失蹤的那段時間,她連做夢都是那張讓她永遠也忘不掉的臉,別人都說他死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她不相信,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時間將她僅有的一點希望也消磨殆盡以後,她遵從父命嫁給了馮錦墨。
本以爲忘記他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她的心就不會那麼空虛,可是令她沒想到的是,馮錦墨也有一段匪夷所思的戀情,她和馮錦墨,一個嫁的不願,一個娶得不甘。所以註定了這段有名無實,搖搖欲墜的婚姻。誰曾想到在馮錦墨傷她最深的時候,沈白風卻意外的出現,他對她還是那般的溫柔,可是對以前的事卻一字不提。
也罷,她和他已經不再是戀人關係,何必強迫沈白風給她一個解釋?可是她卻不能容忍沈白風在她的世界裡隨心所欲,走來走去。難道還要攪亂一池春水,然後逃走嗎?
白肖定定的望着沈白風,聲音異常鎮定,“沈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沈白風的眼睛啾的瞪大,眼裡是遮掩不了的不相信,似乎還夾雜着一絲痛苦,“肖肖,我不相信你這麼快就忘了我?”
“我沒忘,只是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現在我已經有了新的身份,我是馮家少奶奶。而你,沈先生,你作爲馮家請來的貴賓,在衆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將馮家少奶奶和你關在衛生間裡,我想請問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沈白風沒有說話,只是眼神愈來愈悲傷,他擡手修長的指尖剛要碰觸白肖白皙的臉頰,卻被她不動神色的移開,他的手臂懸在空中,神色一暗但最終還是擠出了一絲虛浮的笑容,“肖肖,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嫁給馮錦墨並不快樂,雖然你在我面前極力的掩飾你的情緒,可是一個人的眼睛是不會說謊的,如果你真的幸福,那爲什麼你的眼神裡承載着那麼多的辛酸和無奈......”
白肖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一抖,清涼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
沈白風繼續說:“肖肖,這麼多年來我知道你一直怪我,雖然你不說但是我依然知道,嫁給馮錦墨也是你在跟我賭氣吧。”白肖沒說話手指越收越緊,誠然,當時嫁給馮錦墨有一半的原因是父母之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他,白肖承認在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她的人就是沈白風,那個曾經愛她愛到骨髓裡的人,可是儘管他來了,她也在,可是一切都變了,即使兩個人的感情還在,可是卻無法再回到從前。
見白肖不說話,沈白風繼續說:“肖肖,三年前我突然離開你是有原因的,當時美國那邊突然傳來媽媽病重的消息,我連夜飛往美國來不及跟你道別,本想到美國穩定了再打電話告訴你,可誰想那天晚上飛機遇難,全機艙275人除了我無人倖免...........等到我再次醒來已經是十天以後,那時候媽媽也因爲病重離開人世,我竟然連她最後一面都未能見着.......”說到這裡,沈白風的聲音透着微微的沙啞,像是在極力的忍耐着心中的悲傷。
“對不起.......”,白肖的父親也是前段時間剛離開人世,這種失去親人的痛苦她完全能夠理解,在她的記憶中,沈白風幾乎從來不提及他的母親,只有一次他告訴白肖他的母親是一位豪門千金,因爲和他的父親相愛被他的姥爺趕出家門,後來她的母親就定居在了美國,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姥爺對他母親的事早已經釋懷,可是他母親卻天生是個倔脾氣,硬是不肯回國跟他的姥爺認錯。而他在讀完大學以後回國寄宿在它姥爺家裡,而白肖跟他好了這麼久,竟然也從來沒有問過他姥爺是誰?只是聽說在A市是很有名氣的一位商人。
而那次她卻一直誤會她,怨恨他,即使別人說他死了,她竟然依然不能釋懷。往事重提依然是那麼的傷感,可是,很多事它並不是可以隨心所欲的。
就比如他們之間的感情,錯過了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那麼也就什麼都錯過了。
白肖是一個相當傳統的女人,嫁給馮錦墨她的心裡便只能對他好,只能圍着他轉,即使他們的婚姻不盡人如意,她還是努力的維持這個家,現在她好不容易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刻,好不容易贏得了馮錦墨的喜愛,雖然她不知道馮錦墨對她的這種喜歡能維持多久,但是既然還沒到離婚的地步,她是萬萬不會離婚的。
沈白風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拉起她的手說到:“肖肖,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女孩,我也知道經過這次事情馮錦墨對你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觀,可是,你能確保他對你的這種喜歡是真愛嗎?而不是因爲你在他生病的時候無微不至的照顧他而換來的憐憫和善意的欺騙嗎?”
“不可能.......”白肖幾乎想都沒想就出聲否定了沈白風的想法。
而沈白風卻是一笑,“肖肖,我也希望不可能,可是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你真的瞭解嗎?”
白肖被沈白風擊的一時不話可說,仔細想想,他是怎樣的一個人而她真的不是很瞭解,她所瞭解的馮錦墨只是他平時展示給別人的模樣,而他這次生病以後,對她的態度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這種轉變讓她很不適應,儘管每次他對她好的過了頭的時候她都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儘管她每次告誡自己馮錦墨之所以對她這般好,是因爲他真的看懂了她,真的開始珍惜她了,可是她還是感覺這份意外的收穫來的是那麼的不真實。
父親過世,馮錦墨讓她傷透了心,本打算料理完父親的後事就跟他攤牌離婚的,可是沒想到在她還沒來及跟他張口之前他就不省人事的躺在醫院裡,當看到他的腦袋裡涌出大股大股的鮮血後,她就沒辦法再跟他談及離婚的事,本想等他好了再提及,卻不想他突然對她好的過了頭,而這一切都來的太不尋常。
而她卻一直沒有意識到,正如沈白風對她所說的那樣,馮錦墨對她是真的喜歡,還是僅僅是報答她而做出來的善意的憐憫?
突然考慮到這一層意思,白肖竟然感覺心裡前所未有的空虛,彷彿整個人都瞬間被抽空了。
沈白風望着她蒼白的小臉,眼眸又變得異常溫柔,“肖肖,我真的不是想破壞你的家庭,我只是希望我喜歡的人她可以過的很好,找一個疼她、愛她、知她、懂她、憐惜她、順着她的男人,我只是不希望她在這場婚姻裡平白無故的付出而得不到回報。”再白肖不說話,沈白風抓住她瘦弱的肩膀繼續說:“肖肖,相信我,我跟馮錦墨共事多年,他是怎樣的一個人我還是瞭解的,在他的心裡他愛的絕對是蘇潔而不是你,他可以爲了蘇潔等她整整五年,難道這還不夠說明他對你的感情嗎?肖肖,你太單純了,你以爲你在他生病期間無微不至的照顧就能換來他一顆真心嗎?你以爲像他那樣高高在上、藐視一切的男人真的就能爲了你而收心嗎?肖肖,放手吧,你不是他的菜,你根本駕馭不了他。”
沈白風的話句句刺的白肖耳朵疼,明明他是在教她看清眼前的情勢,可是爲什麼當她聽完那酷似真相的事實以後,心竟然會像抽絲剝繭一般疼痛呢?
白肖的雙手無力的垂下,她一遍遍的迴響自從馮錦墨生病以後對她的態度,那熱情的話語,那看她濃烈似火的眼神,那對她寵溺的口吻,還有他在她面前幼稚而自負的想法以及他寧願忍受身體的疼痛也要牽她的手下樓的決心,難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嗎?
她不信,她不相信他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不,不會的......”白肖搖頭,眼裡卻蓄滿了委屈的淚水,轉身衝出了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