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的一聲,大門忽然被人推開,正在看書的袁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按住了腰間的戰刀,“嚓”的一聲抽出半截戰刀,擡頭一看,許攸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手裡拿着一張一指寬的紙條,臉上的笑容不知是笑還是哭:“將軍……將軍……”
袁紹又好氣又好笑,鬆開了刀環,將戰刀還鞘,起身相迎:“子遠,你這是……”許攸也不說話,只是把紙條遞了過來,袁紹看了一眼,頓時瞪大了眼睛,臉上的神情比許攸還要豐富三分。()他愣了片刻,突然跳了起來,大聲叫道:“快,快,傳顏良、文丑來見。”
許攸也顧不上多說,三步並作兩步,跨到案前,拿起袁紹的酒杯,一仰脖子,將大半杯酒喝得乾乾淨淨。要是平時,袁紹嘴上不說,心裡也有些不快,可是今天,他實在是歡喜得太狠了,不僅不以爲忤,反而哈哈大笑。
“子遠,這次如果得手,那可就……那可就……”
許攸捲起袖子,擦了擦嘴角,淡淡的接上一句:“一勞永逸。”
袁紹看看他,欣喜的連連點頭:“不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子遠。”
許攸抹抹鬍鬚,得意的一笑。時間不長,顏良、文丑二人快步走了進來,向袁紹行了一禮:“將軍有何吩咐。”
“有一件大事,非二位將軍不可。”袁紹快步走過去,熱切的目光在顏良和文丑兩員猛將的臉上掃了一下:“請二位將軍即刻集合部下最精銳的士卒。隨許從事……不,許將軍即刻出發,一切行動,許將軍在路上自會向二位說明。”
顏良和文丑愣了一下,許攸是袁紹帳下的從事,什麼時候變成將軍了,而且居然要統領他們二人。他們在袁紹帳下也算是響噹噹的大將。雖然還沒有獨當一面,但如果同時統領他們兩個人,目前還只有袁紹自己。不過。他們沒有把自己的疑問說出來,同時躬身應喏。
“子遠,一切就拜託你了。”袁紹拉着許攸的手。殷切的說道。許攸點點頭:“請將軍放心,我一定把這件事辦好。”
袁紹大笑,然後很客氣的把許攸送到門口,又衝着顏良、文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跟上去。顏良、文丑雖然有些不爽,可是這也沒辦法,誰讓自家是武人,人家是名士呢,只好跟上。()
許攸一面大步溜星的往外走,一面說道:“你們立即回營。點上各自的部曲,要熟悉山地行軍的騎兵,不用多帶,每人帶二百部曲就行。”
“什麼?”顏良大吃一驚,搶上兩步。攔在許攸面前:“兩百部曲,進山?”
許攸沉下了臉,上下打量了顏良一眼:“你不敢去?”
顏良連忙搖頭:“我有什麼不敢的,我只是覺得,區匹四五百人進山,是不是太危險了。”
“你要是不敢去。現在就去問將軍,我換一個人,如果不是膽怯,那就不要用多問了,現在就回去集合人馬,我時間很緊,如果耽擱了,我告訴你,你承擔不起這個責任。我,也承擔不起。”
顏良見許攸不肯向他透露行動內容,口氣又非常驕橫,不禁大怒,文丑見了,連忙上前攔住他,一面將他往外拖,一面對許攸笑道:“許將軍,我們在哪裡匯合?”
“城西。”許攸冷笑一聲,一甩袖子,轉身就走,傲氣十足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我等你們半個時辰。”
“豈有此理。”顏良暴跳如雷,文丑一把捂着他的嘴:“你就別說了,既然將軍讓我們聽他的指揮,我們奉命行事便是。也許是事涉機密,不能透露也說不準。”
顏良雖然生氣,可是他也知道許攸是南陽名士,是袁紹最信任的人,他這樣一個外來的武人不能和許攸相比,只得忍氣吞聲,回營召集了兩百多親衛騎,與文丑一起趕到西門。許攸已經騎上了一匹戰馬,身邊十個彪形大漢赫然是袁紹的親衛,顏良和文丑一看,更不敢多說什麼,老老實實的向許攸行禮。
許攸看了一眼他們,調轉馬頭,打馬揚鞭,狂奔而去。顏良和文丑互相看看,只得也跳上戰馬,跟着向西山方向馳去。他們的心裡充滿了疑問和擔心,卻一個字也不敢問,問了估計許攸也不會回答他們。
他們進入西山不久,一個斥候從路邊跳了出來,湊在許攸耳邊說了幾句,便在前面帶路,引着大家一路急奔。這一跑就跑到大半夜,直到人馬俱疲,再也跑不動了,許攸才下令停止前進,把顏良和文丑叫到跟前。
“今天是一個特別任務。”許攸站在一塊巨石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顏良和文丑。這兩個人都身材高大,氣勢威猛,如果他和他們站在一起,就得仰起頭看他們,所以他特地挑了這麼一個位置。
“請將軍吩咐。”顏良二人拱手聽命。
“我們得到消息,劉修帶着天子密詔,從洛陽趕到黑山和蟻賊會面,我們的任務,就是截住他,殺掉他。”
顏良大吃一驚,看了文丑一眼,文丑也是驚得目瞪口呆。許攸看看他們,嘴角挑了挑,非常享受這種感覺。他沒有急着說話,而是等顏良和文丑回過神來,重新把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並且帶上了幾分熱烈和興奮的時候,才接着說道:“我決定在石門山伏擊他。石門山地勢險要,又是蟻賊的範圍,可是離蟻賊又有一段距離,就算蟻賊發現了我們,也來不及支援。”
他笑了一聲:“劉修驍勇,他身邊還有五六十個親衛,不過,我想我們以近十倍的兵力埋擊他,以二位的武技,想來殺死他應該不成問題吧?”
顏良大喜,憋了大半天的怨氣不翼而飛,連忙拱手道:“請將軍放心,只要劉修入了彀,保證讓他有來無回。”
許攸看看文丑:“文將軍,這次……可不要再錯過了。”
文丑有些尷尬,連忙保證全力以赴,一定不讓劉修再次從他手中逃脫。他們都清楚袁紹對劉修的忌憚,更清楚劉修趕到黑山來的目的,如果他們抓住了劉修,證明天子和黃巾有來往,那不僅幫袁紹除去了劉修這個勁敵,更抓住了天子的把柄,袁家再想做點什麼都理直氣壯了。
他們高高興興的去安排士卒休息了。
隨從已經準備好了帳篷,許攸卻沒有一點睡意,他讓人拿出一壺酒,就在月光下獨酌起來,喝着美酒,吃着鹽炒的青豆,許攸的心幾乎要飛上太行山的山頂。抓住劉修的意義有多大,許攸一清二楚,這不,袁紹已經拜他爲將軍,讓他統領手下最勇猛的兩個雜號將軍,如果這事成功了,他拿到了劉修的首級,天子和黑山軍勾結的證據,那袁紹還能虧待他嗎?
成爲袁紹手下最有權勢的人,只是意料之中的事。什麼審配,什麼沮授、田豐,都不值一提,就連同樣來自汝潁的韓馥、郭圖都不能和他相比,也許只有同樣來自南陽的名士何顒才能和他比肩吧。
劉修啊,衛將軍,多謝你,我飛黃騰達的希望,可就全寄託在你的身上了。許攸將一杯酒傾在地上,嘴角噙着說不出的得意,這杯酒,就算是我祭奠你的了。
……
劉修第二天進入石門山,經過兩天的跋涉,終於見到了石門山的標誌,那座高聳如門的山崖,山崖上,一座人形石頭披着晚霞屹立了不知多少年,就像是眺望着丈夫身影的女子,充滿了期望,帶着一絲說不清的思念。
“那就是望夫石。”藍蘭指着那塊石頭,喘着氣:“明天過了石門,再走半天,我們就能到西山了。”
西山就是黑山,西是指冀州之西,黑是指當地的石頭多黑色,各人稱呼不同。
劉修勒住馬繮,打量着遠處的那座石門,讚了一聲:“好一處天險,這要是從下面過,上面有人埋伏的話,那樂子可就大了。”
藍蘭笑了一聲,伸手掠起一縷青絲:“請將軍放心,這裡離我黃巾大本營不過五十里,是我們斥候偵察的範圍以內,如果有什麼異樣,我們會發現的。”
劉修轉過頭,故意開玩笑的說道:“萬一就是你們想打我的埋伏呢?”
藍蘭一怔,有些尷尬,風雪見她窘迫,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別理他,他就是一高興就胡說八道,亂開玩笑。”
藍蘭和風雪是老相識,早在寧縣的時候,風雪是劉修的俘虜,藍蘭是劉修的侍婢,那時候她們就認識了,藍蘭還照顧了風雪不少。如今風雪成了劉修的妾,藍蘭卻成了落魄的黃巾賊,當年是藍蘭照顧風雪,現在輪到風雪來安慰藍蘭了。
“這女人……”劉修咂了咂嘴,走到一邊,衝着駱曜和王稚使了個眼色。駱曜二人會意,施展身法,離開了隊伍。盧夫人看在眼裡,湊近了問道:“將軍在擔心什麼?”
“沒什麼,小心無大錯。”劉修淡淡的說道:“行軍打仗的習慣罷了。”
藍蘭看在眼裡,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劉修不相信她的話,執意派人偵察,未必是懷疑她們會對他不利,但不相信黃巾軍的實力卻是很顯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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