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的和平擴張壯舉,最終在三月底完成。
四月初,科西嘉方面的黨派代表前來覲見女王,單膝跪地宣誓並且親吻了女王的手背,電視機直播盛況,也宣佈從這一刻開始,上、下科西嘉將成爲王國的兩個行省,十六萬民衆將效忠女王。
科西嘉當天也舉行了慶祝遊行,當地的反分裂人羣比較多……但對薩丁尼亞卻例外,如果是別的國家,或許分歧會很多。但對薩丁尼亞的福利和女王的魅力,人類無法抵禦,終究促成好事。
科西嘉併入薩丁尼亞的好處衆多,最顯而易見的是國土,薩丁尼亞的領土面積將擴充到3.3萬平方公里,相當於20個倫敦(大倫敦的面積),南北的最遠距離達到470公里,東西橫向不變。科西嘉雖然山多林多,但填海造陸的資源也多,未來上百年後,科西嘉至少能容納千萬人口,有效減緩擁堵和人口壓力。
其他戰略資源的好處不用說,但也有需要調整的,科西嘉存在過很過激的分裂分子和行爲,當地人的驕傲以及大量阿爾及利亞後裔,社會治安肯定不如寧靜的薩丁尼亞,需要加強管理。
根據當地民調對女王超過90%的支持率,問題應該不會發生,何況王國的警察也不是拿來吃乾飯的,搞不定那個..小地方,以後還怎麼混?女王事後和首相討論國事,得到很多有效的建議。
喬安娜的工作也在四月中結束。
擺脫行政事務的纏身,孩子也長大了不需要時刻照顧,他們就給自己放假,去奧爾比亞北部的私人海島,在劃定的私人區域,享受沒有任何外人打擾的二人假期。安靜愜意和隨心隨性。
……
四月份擺脫了春季最後的一絲涼意,而沒有發展到六七月的炎熱,這時候的島嶼是是一年中難得的好日子,恰逢旅遊淡季,周圍的遊客也不多……這些僻靜條件對於兩人來說都是夢寐的。
“真是個美妙的地方。”喬安娜輕快的腳步踩在沙灘上,海浪不斷沖刷過來。海水瓦藍,天空澄淨。
安峰落後她幾步跟着,她沒了人前的嚴肅,倒像一隻終於擺脫囚籠,自由歡快在翱翔的鳥兒。青春的活力展現着,也許這個詞用不再適合她的年齡,但她現在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心都很年輕。
走在前面的喬安娜轉身,問他:“爲什麼笑?”
“就像我們當年一樣。”安峰說,“感覺時光倒流了。地點、環境都沒有變,甚至你的容顏也停留在當初。”
“那身材呢?體型呢?吸引力呢?”她問。
“對,還有這連串的問題也很像。”安峰笑了,“我要是多看海邊的比基尼妹子幾眼,你就會問我這些。”
她的手背在身後,倒退走着:“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是的。”安峰點頭,“始終不變,你總是那個令我着迷的女人。一舉一動都在牽動着我的心。”
“我只是想要你的認可。”她說,“在這世上。我唯一隻在乎你的評價。”
“嘿。”他朝她伸出手,“別走太快,讓我跟着你。”
“我會的。”她握住了他的手,“我深愛的,只要我還有力氣牽着你,我永遠都不想放開。”
他們觸景生情的吻在一起。靜靜擁抱彼此。也許歲月正讓他們一步步老去,但充滿活力的感情,卻不是時間能夠沖淡的,只會越來越深,成爲習慣。化爲本能……這是安峰感覺最奇妙的事情。
……
夜色朦朧,安峰恍然回到了當初,二十幾歲的年紀,單調的行爲過着簡單的人生,沒有再遇到那場奇幻的經歷,也沒有做出過年輕瘋狂的決定,人生的軌跡完全偏移,熟悉的一切不復存在。
而那個漂洋過海,異國他鄉闖蕩的經歷,只是一段漫長而且真實的夢境。但他還能夠叫得出裡面的名字,每一張個性鮮明的臉,每一件事情都歷歷在目。在現實裡,他卻處處碰壁,生活一塌糊塗。
強烈的反差讓他無法接受,他終日渾渾噩噩,生活在幻想中,夢境斷斷續續,裡面的名字和角色也開始模糊,他努力的想要記住每一個名字,但每一次和他們接觸,都會變得更加陌生……到最後,他想叫出那個陪伴他一生的名字時,卻發現已經全然忘記。而鏡中的他只是個披頭散髮、衰老和骯髒的老頭,破舊的廳房,簡陋的臥室,行屍走肉般生活在現實和夢境間。
“不!”他驚醒過來,一片黑暗。
隨後牀頭燈亮了起來,那張熟悉的臉龐關切的望着他:“做惡夢了?來擦擦汗吧!”
安峰接過紙巾,轉頭望着她:“喬安娜?是你嗎?”
“是我。”她奇怪的回答,“怎麼回事?”
“做了個很糟糕的夢。”安峰伸手摸着她的臉,“我夢見自己永遠忘記和失去了你。”
“不,那只是夢。”喬安娜抓着他的手,“感覺到了嗎?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永遠都陪伴着你。”
“它很真實。”安峰仍有些回不過神來,“就像是我原先生活該走的軌跡,我沒有來到美國,也沒有遇到你,往後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只是一個蜷縮在幻想裡,神志不清的糟老頭。”
“看着我。”喬安娜把他的臉轉過來,“那只是個夢,忘記它。你面前的人,她一直和你承擔喜怒哀樂。”
“我不想失去你。”安峰抱住她,“哪怕這只是個夢。”
“放鬆下來。”她拍拍他的後背,“輪到我抱着你睡吧,讓你一直感覺到我的體溫和跳動的心臟。”
安峰抱着她一小會兒,恢復了點精神,對她說:“沒事了,多謝你。我去找點水喝,你先睡吧。”
“嗯。”她點點頭。
安峰爬起來。摸着黑走出去,在二樓起居室找到冰箱,從裡面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給自己灌了幾口,清涼的水從喉嚨衝到肚子裡,刺激着全身一個激靈。腦袋忽然就清醒過來。
他驚訝的發現,十幾年不變的進度,已經達到100%的狀態。
隨之而來的事實告訴他,那個媲美真實的夢境是存在的它介乎於可能和不可能發生之間。而他,也存在經歷過和不會經歷的狀態裡。目前他已經走上另一條路,但還會有別的他去經歷此事。
感覺有點像薛定諤的貓,但他能改變類似量子理論的不確定事件幫助別的“他”去做選擇,去讓他走上安峰希望的路途,不必渾渾噩噩的當一名行屍走肉。生活在夢境和現實的夾縫裡。
裡面的信息就告訴他,生活優越的他能改變窘迫爲生的他。
……
安峰一整夜都沒有睡着。
他反覆翻閱那幾段神秘的信息,謎底已經出現,但他暫時……想不通。
上午十點多,趁着喬安娜去度假酒店預約美容師做SpA的時候,他通過網絡連接上哈爾,把事情告訴他。他希望哈爾更靈活的腦子能幫他仔細分析,事情的先後順序到底從哪裡開始。
昨晚的謎底說了。是他改變了他自己。
但安峰疑惑的是:“這些超前的百科全書科技從而何來?”
哈爾說:“源自於你。”
“我?”安峰皺眉頭,“但我怎麼可能想得出那麼多超前概念?”
哈爾說:“你現在不就是嗎?”
“但它是……”安峰更加不理解了。“如果按照劇情推測的話,它是另一個我通過某種方式送給我的。”
哈爾說:“會有一個智慧的你。”
安峰仍是不理解:“但我的聰慧是因爲腦子裡的玩意兒!”
哈爾冷靜的說:“你陷入了無休止的根源問題上: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我記得你們人類很喜歡討論的。”
安峰嘗試着說:“那意思是,最開始是有一個逆天聰明的我,他想出這些東西,並製造這強大的生物機器人,再通過特定的手段送給我。並讓我加入這個循環,生生不息的進行下去?”
哈爾說:“不是。你的智慧是因爲那些生物機器人。”
安峰問:“但機器人誰研發的?”
哈爾說:“智慧的你!”
安峰很糾結的問:“我的智慧是因爲那些機器人的幫助?機器人則是因爲智慧的我而出現?”
哈爾點頭:“就是這樣,兩種可能並存的疊加狀態。”
“我理解了別去問根源。”
安峰又問:“下一個問題,我爲什麼會探索星空?”
哈爾解答:“這是你再將來肯定會做的,而現在讓你做。是爲了讓你將來想做的時候,更加的省力。”
安峰欠扁:“萬一我將來不想做呢?”
哈爾指出:“但你現在就已經在做了。”
“哦買噶!”安峰捂額頭,“又是一個不要糾結細節的問題,那‘銀河星圖’又是怎麼回事?”
“按照那段信息,你需要去完善它。”哈爾說,“你將來會產生願望,想要探索類地行星,適宜人類居住的。現在的你探測其中一部分,而無數的你將完成整個過程。關鍵物品就在你的腦袋裡。”
“那些生物機器人?”安峰問。
哈爾說:“是的,你將要添加自己的航線,再通過裝置來將它傳送給處於疊加狀態下的你,繼續進行。”
安峰問:“我會死的,是吧?”
“是的。”哈爾說,“只要那些生物機器人離開,你就會死亡。”
“那恐怕得等到我即將老死的時候。”安峰說,“那時候還來得及嗎?”
哈爾說:“所以會存在疊加態的你。”
“我明白了。”安峰點點頭,“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而且也只有我能夠接收並使用這些信息,每一次人生都會增添一部分,一直到我將整個圖紙製作完畢,整個循環才能夠停下來?”
哈爾說:“決定權在你手中,也許會,也許不會。”
“我覺得不會。”安峰說,他不想體驗夢中那種渾渾噩噩的生活,他希望喬安娜永遠陪伴在他身邊。
哈爾說:“我的解答完畢。”
……
喬安娜回來的時候,安峰正在發呆。
“又在想昨晚的夢了?”她跳到他面前說。
“嗨。”他微笑着。
“嗨!”她說,“你說,我要是留一個短髮,會怎麼樣?”
“不好!”安峰搖頭,把她拉到大腿上坐下,“你只適合留長髮,若不然以後還怎麼盤發?你還想戴皇冠嗎?”
“對哦。”她說,“我原本想剪短,然後染一個酒紅色的。”
“我覺得現在的就很好,如果我同意了,全國人民還不得殺了我?”
“也是。”她笑着,“自從我被他們下禁令不能參加越野賽後,這次可能又輪到讓我不能剪短髮了。”
“這都是喜愛,不是麼?”安峰摟着她,“我就喜歡你被萬衆矚目,舉止牽動所有人的樣子。”
“然後只屬於你的,是吧?”她抵着他額頭。
“對的。”安峰點頭,“我就喜歡我的女王這樣,感覺像擁有了全世界。”
“嘴甜。”她笑。
“難道不是麼?”他反問。
“就是甜!”她開心的笑着,聲音傳出去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