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該出現的氣息

託瑪斯情緒悲傷地地講述着他坎坷墮落的前半生。

王機玄扮演着合格的傾聽者。

對王道長而言,託瑪斯的故事雖然沒多少趣味,但只要去注視凡人的人生,也能增強他對紅塵的理解。

手工汽車沿着坑坑窪窪的盤旋公路開入了四十九層,主動避開黑火幫與萬利金幫的對峙區,一路暢通無阻駛入萬利金的地盤。

就如黑火幫控制區域有個【復生之都】的別稱,萬利金的地盤也有個獨特的稱呼。

【翡翠莊園】。

這裡就是個提供釀酒材料的大農場。

翡翠莊園的佔地規模與復生之都相差無幾,種植農作物用的白色大棚隨處可見,主居民區被壓縮在狹窄的區域,締造出了‘廂體森林’的奇特景象。

王機玄忽然聽到孩童的歡聲尖叫。

他透過車窗向外看去;

孩子們在迷宮一般的‘廂體森林’中打鬧嬉戲,許多廂體房的門前都會亮起一盞節能燈,大人們正在燈下縫縫補補。

翡翠莊園是除歡樂之都外,光照用電最多的下城區域。

除卻發酵酒類、供給上城的蔬菜水果,萬利金第三大生意就是手工縫紉,整個下城有百分之四十的衣服鞋帽,就源於這片廂體森林。

包括他們敵對黑火幫的綠色運動衫。

王機玄還能看到許多人三三兩兩的在臺子上喝酒聊天,不少荷槍實彈的男女在各處巡邏。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些大棚吸引。

在他感知中,那邊的靈氣……

十分純淨!

靈氣數量也稍微多一些!

是因爲植物多的原因嗎?

這個偶然的發現,讓王機玄心頭多了幾分熱切。

事實證明,他今天的運氣相當不錯。

帶他來這裡的中介,‘山羊屁股’託瑪斯,終於停下了自述和感慨,指着一片連綿的大棚區,用沙啞的嗓子說:

“我們等會兒去那兒。

“謝謝你,周老弟,我的故事我沒告訴過其他人,除了我的司機……就在剛剛,你讓我重新審視了人生。

“作爲回報,我會把你引薦給我的養母,那裡是我以前的家園,她是萬利金幫會裡面最有名望的老人。

“好吧,我跟你說實話。

“因爲你伯父是個有能量的人,我從一開始就這麼打算的,把你安排來我的老家,希望伱能在這裡與我那些弟弟妹妹們融洽相處,在未來他們需要幫助時,你能給他們提供一點點的恩惠。

“稍等,我需要換個打扮風格,不然那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太會拿她的掃帚打我性感的翹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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託瑪斯開始擦臉卸妝。

“多謝,”王機玄輕聲說。

王道長聽了一路的故事,多少也有些感慨。

託瑪斯是這傢伙的‘藝名’,爲了方便他在歡樂之都做生意,這傢伙還有個挺有詩意的本名叫花缺月,現在已經基本不用。

主打一個反差感。

託瑪斯‘自稱’是性保守派,有一個秘密女友,他平日裡妖氣的打扮、說話的方式、行事的風格,都是爲了提升不同人羣對他的認可感。

做他這種生意——把中城的人搞來下城安家,把下城的人搞去中城落戶——最需要的就是人脈。

幾分鐘後。

託瑪斯擦掉了眼妝、粉底、大紅脣,換上一件黑色襯衫,熟練地在雙手塗滿了黏糊糊的髮膠,三下五除二把原本雞冠狀的頭髮抓成了六四分的柔順頭型。

一個有着健美身材的四十多歲魅力中年大叔,迅速出現在了王機玄眼前。

王道長:這個世界的變形術,竟然都不用施法念咒!

“怎麼樣?”

託瑪斯故意用出了氣泡音:

“我是不是能當個封面男模?實際上,我去歡樂之都第一份工作就是櫥窗模特,你知道的。”

王機玄擠了個微笑:“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跟我來,收起你這些放蕩不羈的表情,就……內心儘量平靜,讓自己看着像是一個知識分子。”

託瑪斯揉了揉鼻子:

“我的養母脾氣很大,很討厭不務正業的混混,你爲什麼被迫來下城也不要告訴她,她最討厭殺人犯。

“你就說自己在中城得罪了一些有背景的人,他們要整死你,你伯父把你安排下來躲一段時間,這就足夠了。

“明白了嗎?”

“大概吧。”

“下車等我一會,我去打點一下,讓他們今後多照顧你。”

託瑪斯換上一雙普通運動鞋,推開車門鑽了出去。

一旁立刻傳來了熱絡的呼喊:“花哥!好久沒回來了!”

“哈哈哈!好久不見!”

“很久沒見你帶人過來了,這次又有能榨油水的花生米了?”

“這次不一樣,他的伯父是十一層管後勤的,很有能量……這件事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不能讓我家老婆子知道。”

“哇!這種人爲什麼會來我們這個貧民窟?”

“他們也有對頭,而這個可憐蛋被人做局陷害,只能來避避風頭……”

王機玄鑽出車門,看到託瑪斯正在路燈下跟七八個男女聊天。

還有更多萬利金的幫派成員朝這邊趕來,圍在託瑪斯身邊說話,順便在託瑪斯手中接過一根根香菸。

開車的司機大叔打開後備箱,抱出了兩隻泡沫箱子。

“周哥,過來搭把手吧。”

“好,”王機玄接過一隻箱子,發現裡面是一袋袋食用麪粉。

堡壘的基礎食物是澱粉棒,它們並非是由這種小麥麪粉製作而成,麪粉算是下城較爲昂貴之物。

王機玄跟司機等了十多分鐘,託瑪斯總算結束了發煙和寒暄的環節。

這傢伙滿面春風地走了過來,用力拍了拍王機玄肩膀,打開了一隻袖珍手電筒,朝前方大棚區進發。

離這些大棚近了,王機玄的感應越發強烈。

這裡的靈氣確實更純淨。

沒想到,他竟然陰差陽錯找到了修行的好地方!

這些大棚排列很緊密,每個大棚都是標準的十米長、三米寬,每個大棚內都有一戶人家,能居住在這裡的都是萬利金幫會成員的家庭。

託瑪斯一邊照路,一邊爲王機玄介紹:

“能夠種植作物的配方土壤,是萬利金的絕密技術。

“可不要小覷這些看似隨處可見的泥土,每戶的大棚每年能分到的配方土壤都有固定限額。

“相應的,每個大棚每年都必須產出足夠的作物,主要是釀酒用的葡萄,以及供給上城的蔬菜,如果沒有達到指定的數量,這一家人就會失去第二年的栽種權。

“照顧植物是下城最輕鬆的活。

“如果他們能讓產量更高一些,那多出來的產量就能得到一些獎勵。

“爲了公平,採摘都是萬利金幫會統一進行,如果發現種植者偷吃,就會讓他們永久失去栽種權,還要狠狠打一頓。”

王機玄道:“聽着其實還不錯。”

“在環境方面,你選擇萬利金其實是最明智的選擇,但我身爲中介必須說,在這裡出人頭地的可能性相對較低,除非你去打黑火幫。”

說着說着,託瑪斯清清嗓子,腰桿下意識挺直,他看着大棚區後那個鶴立雞羣的三層高木樓,輕輕呼了口氣。

木樓有些古舊,屹立在這裡已經有些年頭。

託瑪斯回來的消息已經提前傳到這裡,七八個從三歲到十二三歲的孩子擠在門口一盞泛黃的門燈下,朝這邊眼巴巴地眺望。

“花哥!”

有個小女孩滿是驚喜地大喊。

“哈哈哈哈!”

伴着大笑聲,託瑪斯張開胳膊衝了過去,手電筒在不斷晃動。

那八個孩子同時迎了上來,像是一羣小喜鵲在嘰嘰喳喳地亂叫。

王機玄聽託瑪斯嘮叨了一路,除卻知道了託瑪斯坎坷、暴力、澀情的個人成長小故事,還聽託瑪斯多次說起過‘養母的木屋’。

這些孩子是那位老太太收養的。

他們之所以能在這裡畫出一個區域,弄出一個小院,院子裡栽種些抗暗果樹、搞一些簡單蔬菜,其實都是因爲託瑪斯。——老託成爲下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後,全力回報了養育他長大的養母。

王機玄看着眼前這一幕,不由多了一二感觸。

這就是凡人的情感……

嗯?

王機玄眉頭不經意地皺起,看向了門燈下新出現的人影。

那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奶奶,瞧着有六七十歲,穿着淺色的碎花長裙與棕色的毛衣外套,此時正倚靠在門框上,含笑注視着她的養子養女們在門前嬉戲喧鬧。

在下城,活到這種歲數的老人十分罕見,但這並不是讓王機玄皺眉的原因。

許是王機玄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銳利,這個老奶奶擡頭看了過來。

藉着一旁大棚照出的光亮,她看清楚了王機玄僞裝過後‘周田田’的長相。

她黑着臉說:“小花!你這個混球!你終於要把生意做到我這了!”

“媽!這個年輕人不一樣!”

託瑪斯笑呵呵地湊了上去,張開手想要索取一個擁抱,卻被這個老太太作勢踹出的一腳逼退。

“您身體還是那麼的健康,”託瑪斯讚歎一聲,對着王機玄和司機偷偷招手。

王機玄的表情已經恢復剛纔的微笑,抱着泡沫箱子向前,拉近距離後仔細感應。

沒錯。

這位老人身上環繞着一縷斑駁而雜亂的氣。

黑火幫三當家、D級靈能者文黑森體內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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