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佈道者
酒館裡的這十多名男女都懵了。
上城？執法隊？
雖然堡壘清肅部隊就在四十九層駐紮，但突然來個上城執法隊，嘴裡還喊着例行檢查，是不是……太離譜了點？
角落的環形沙發中，幾名萬利金黑幫成員注視着王機玄，握住了懷中的手槍槍柄。
王道長對此怡然不懼。
無他，身上的金剛符夠多，新做的綠紙那種，還穿了防彈背心。
他目光環視一週，發現了幾名被妖氣侵染魂魄的男女，露出了淺淺冷笑，淡然道：
“我接到舉報，你們這裡有非法聚會。
“遵照堡壘內部禁止未註冊宗教舉行六人以上聚會的法律條例，我要對你們這裡進行搜查，請你們配合。”
“這位長官！”
角落中，有個面容陰鷙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笑着道：
“雖然這有點冒昧，但我們萬利金這邊都是好人……能看下你的證件嗎？”
他身旁的年輕女人突然從桌下掏出手槍，對準王機玄就是一槍。
砰！
王道長有幾十種姿勢躲過這顆標準口徑子彈，但他選擇順從這顆子彈的慣性，壓住金剛符，背部‘中彈’，身體向前趴倒。
酒館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大部分人臉上露出了不安情緒，有兩個年輕女孩面色蒼白渾身顫抖。
那個中年男人看向身旁這個開槍的女伴，瞪眼怒道：
“光斯瑤你做什麼！執法隊！上城的執法隊！”
女人的瞳光閃爍着淺綠光亮，此刻對男人的低吼毫無迴應，而是歪頭注視着王機玄。
平靜、冷漠且詭異。
她擡手就要對王機玄補槍，一旁中年男人撲了過來，一拳砸在女人臉上。
女人跌坐在沙發中，擡手又是一槍。
噗！
中年男人額頭出現了一隻血洞，身體無力軟倒。
周圍黑幫成員愣了兩秒，但立刻拔槍對準女人，一人紅着眼扣下扳機，幾人同時開槍！
女人身體被打成了篩子，卻猶自勉強擡手，要給地上趴着的王機玄補槍。
王機玄直挺挺地站了起來。
女人一槍打在了地上，慢慢停止呼吸，右手無力落下。
但她依舊睜着眼，表情十分平靜，眼中的淺綠瞳光並未消散。
‘果然，魂魄已經被腐蝕的不像樣子了，不只是簡單的侵染妖氣，既是這般……’
王道長微微眯眼。
角落中，三男兩女突然抓起酒瓶和刀具，越過茶几、跳過沙發，對王機玄直直衝來。
急促破空聲響起！
這幾人脖頸後方突然炸出血花！
幾顆螺帽帶着血痕，嵌入貼滿粉紅牆紙的牆壁中。
那幾個黑幫成員腦子明顯短路了，呆呆地看着王機玄。
這是什麼操作？
王機玄平靜地說：
“清肅部隊很快就到，我建議你們丟掉武器，去門口提前雙手抱着頭蹲下。”
他在武裝帶後腰拔出了兩隻大口徑手槍，檢查彈匣，子彈上膛。
隨後，王道長扭頭看向這幾名黑幫成員：
“幫我告訴清肅部隊，我留下性命的，就不用殺。”
有個黑幫壯漢愣愣地抱起頭，剛要慢慢蹲下，被旁邊人踢了一腳。
王機玄沒多管這些普通人，徑直走向了吧檯左側的木門，一腳踹開，身形竄入向下延伸的走廊。
幾秒後。
下方響起了舞曲鼓點般的槍聲。
這幾個黑幫成員如夢初醒。
“槽！他、他他他！”
“要不我們蹲下吧？清肅部隊真的會過來嗎？”
“他剛纔被打了一槍沒事？啊，應該是防彈衣。”
“他們幾個……怎麼死的……是螺帽嗎？牆上嵌着的，是傳說中的那種螺帽嗎？”
“黑色風！”
“閉嘴！瞎說什麼！你不要命了你！”
“我早就發現了，他們搞的這個聚會不對勁，忒邪乎！”
槍聲在他們腳下不斷響起、快速移動。
這幾個黑幫成員對視幾眼，扭頭招呼角落中躲着的幾個男女，走到酒館門外，靠着牆角、整齊劃一地抱頭蹲下。
就在他們腳下幾米處。
砰！
子彈伴着鮮血，從那名擁有淺綠色眼眸的老人腦後竄出，老人身體靠在雙開的賭場大門上，慢慢軟倒。
旁邊的通道中，橫七豎八躺了十幾具屍體，各自帶着槍械。
王機玄沒有帶太多子彈，他將手槍放回槍袋，慢條斯理地解開了背上的球帶包，取出了三節槍桿擰好，檢查了下身上的符籙儲備。
槍身亮起了繁複的紋路。
大門後傳出了多人的哼唱聲。
王道長踢走一旁的屍體，拉開一條門縫，閃身擠了進去。
在堡壘下城很少能找到這種金碧輝煌風格的大廳，如果能找到，那大概率就是高端賭場。
——實際上，賭場也是萬利金幫會的主營業務。
這間賭場中的桌椅被搬去了兩側角落，中間那塊巨大的紅毯空了出來，一名名穿着或樸素、或講究的男女，正盤腿坐在地上，吟唱着舒緩的曲調，身體跟隨曲調慢慢搖晃。
他們臉上露出了幸福和迷醉。
一名面容慈祥的老奶奶坐在人羣的正前方。
這老奶奶坐在一個半米高的舞臺上，穿着潔白長裙，慈祥地看着眼前的這些‘信衆’。
她身側有個中年壯漢，後者正用一雙綠色的豎瞳盯着王機玄。
伴隨着歌聲，一道道淺綠色的波痕朝王機玄涌來。
‘竟然能聯合起這些被侵蝕的凡人魂魄，一同施展精神衝擊？’
‘雖然威力遠不如入門級的魔音邪法……’
‘別出心裁的小妖。’
王道長右手豎握長槍，擡起三寸，重重落下。
當！
肉眼可見的青色衝擊波向前盪開，離門口最近的十幾人直接被掀翻。
那些綠色波痕接連崩碎，吟唱聲也隨之停下，不少人低頭乾嘔。
舞臺正中的老奶奶睜開雙眼。
一旁聚光燈的光芒打下，她面容越發慈祥，但她投在舞臺上的倒影，卻無比猙獰，就宛若一隻巨大的飛蛾。
老奶奶用溫潤的嗓音說：“孩子，你也遇到了困難嗎？”
“你晶核還在嗎？”
王機玄用清澈的目光凝視着這個老嫗：
“能借我嗎？我有大用。”
老嫗的表情瞬間僵硬。
那壯漢跳下舞臺，一名名‘信衆’站起身來，轉身看向王機玄。
在此地充足光照下，這些人雙眼綻出了綠色光亮，表情逐漸猙獰。
王道長輕輕挑眉，左手握住了最後一把螺帽。
‘這些殺孽，可算不到貧道頭上。’
左手突然前甩！
破空聲炸響！
人羣中出現了一排排血霧！
那壯漢大吼着向前撲來，身體似是要直接炸開。
好妖孽！
王機玄握槍前衝！
……
三分鐘後。
鄭士多、萬小七、林波、林涌抵達酒館門口，看着那羣抱着頭蹲着的男女，禁不住對視一眼。
“已經搞定了嗎？”
萬小七小聲嘀咕：
“好像根本就不用你戰鬥呀，鄭隊。”
鄭士多嘴角抽搐了幾下，沒搭理這個喜歡塞紙團弄虛作假的小女子，直接踹開面前酒館大門。
血腥味撲鼻而來。
鄭士多目光掃過兩側的屍體，淡定地走去一邊，把牆上嵌着的螺帽扣了下來。
萬小七雖然見過了幾次刃獸戰場，但在這陰暗的環境中看到了這些瞪着眼的屍身，還是略有些發憷，下意識朝後面的林波林涌靠了靠。
萬小七小聲問：“這些都、都是……”
“他們死於幫派內鬥。”
鄭士多淡定地說着，擡手打了個手勢，清肅部隊的戰士們衝了進來。
林波道：“這邊能下去。”
“小七你在這等着吧！”
鄭士多聳了聳鼻子：
“下面的畫面，可能會影響到你對長官小男友的好印象。”
萬小七翻了個白眼：“這又怎麼了，我可是上過刃獸戰場的。”
“那來吧，林波你看好她，林涌你在入口守着，沒有我允許，誰都不準靠近這邊……不用拿武器，我只聞到了一個活人的味道。”
鄭士多輕輕嘖了聲，帶着林波和萬小七進了向下的走廊。
兩具屍體倒在拐角，身上擺着槍支。
等他們走下階梯、轉過拐角，萬小七俏臉有些發白。
眼前這條通往賭場、不過十幾米場的通路，躺滿了人類的屍體。
大部分屍體都是額頭眉心破開了血洞，牆上是用彈孔、鮮血和腦漿拼湊出的作畫。
“我都說了，你別下來，”鄭士多撇撇嘴。
萬小七抿嘴不語，低頭跟着鄭士多林波，走到盡頭的雙開門前。
林波稍微拉了下大門，兩扇大門同時向外砸落，嚇得三人左右跳開。
哐！
門板後‘貼着’一隻基礎的擬態刃獸，比他們之前斬殺的擬態刃獸要強壯很多。
它一雙後足還在那名壯漢的背部沒抽出來，頭部的結膜已經炸碎，其內的口器被炸掉了大半，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順着刃獸和壯漢的屍體朝內看去……
“嘔！”萬小七扭頭乾嘔。
林波同樣面色蒼白。
鄭士多嘴角露出了病態的微笑，滿是讚歎地看着舞臺上，正旁若無人般專心研究那頭奇怪刃獸的……
王道長。
“別誤會，”王機玄的嗓音傳來，“我可不是濫殺無辜，這些人的靈魂都已經與這頭刃獸融爲一體了，就算是我再強一些，也沒辦法把他們救回來了。”
林波立刻道：“明白！”
鄭士多突然輕咦了一聲，盯着王機玄面前的那隻刃獸。
這東西還是擬態刃獸的底子，但身形更加‘嬌小’，背後有兩隻巨大的飛翅，飛翅上有着一隻只豎瞳狀的花紋。
“佈道者！臥槽！你幹掉了一頭佈道者！”
鄭士多突然嗷嚎了一嗓子，瞪眼喊了聲，墊着腳在前方屍體堆上跳過，衝到這隻刃獸前。
他扭頭瞪着王機玄：“你、你幹掉了它？”
“不然？”
王道長嘴角一撇。
這東西確實棘手，專擅精神衝擊和靈魂控制，不斷試圖擾亂他的心神。
但這玩意兒……
王道長只是殘魂的魂力不足，又不是道境都沒了、咒法都忘了，他面對過天劫、對抗過天劫的心魔劫，這種程度的心神控制，未免有些過於小兒科了。
“它本體並不強，只是擅長蠱惑人心，接近它就能幹掉。”
王機玄簡單解釋，輕聲問：“你要拍個照嗎？”
“可以嗎？我可以留個念嗎！”
鄭士多興奮地喊着，拿出了隨身攜帶的聯絡器，蹲在這頭‘撲棱蛾子’旁，擡手比了個耶的手勢，咔咔自拍。
林波和萬小七躡手躡腳地抵達這邊，不可避免的還是踩到了血跡。
萬小七同樣拍了幾張照。
王機玄眯眼笑着。
還好他機智，挖走了這東西的晶核之後，把它頭蓋骨摁回去了。
那隻七彩斑斕的晶核，他特意用了三道封魔符封住。
過了半分鐘，王道長出聲提醒：
“我們別耽誤太久，這一層應該還有一兩隻擬態刃獸，繼續找吧……我燒了它。”
“這可是極其珍貴的標本啊！”
鄭士多嘆了口氣：
“之前就出現過，一隻佈道者幹掉一個堡壘的情況，這種刃獸平時很少出現。”
王機玄不爲所動，雙手並起劍指，直接開啓了之前偷偷塞入這具刃獸身體內的真火符。
一團團妖冶的白色火焰亮起，刃獸的屍體在飛速融化，一股股靈氣逸散開來，被王機玄暗中吸納。
“走吧……”
叮叮！
鄭士多手中聯絡器響了兩聲。
鄭士多擡頭看向王機玄，表情有點凝重。
“壞了。”
“怎麼？”
“靈能之家突然發佈刃獸襲擊三級警告，堡壘啓動了各層封閉系統，靈能者們現在能在堡壘內隨意活動了！”
王機玄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或許表明，他們在下城的戰鬥，已被十三所的靈能者們知曉。
萬小七脆聲罵道：“這些混蛋不幫忙還要來添亂啊！”
“不只是添亂那麼簡單，”王機玄道，“這應該是……”
咕——
西北方位，頗爲遙遠之地，突然傳來了幼王蟲的呼喚，緊隨其後的卻是一聲刺耳的尖嘯！
哇——
王機玄左手摁着額頭，忍不住悶哼了聲，他的靈識竟然遭受到了隔空的衝擊！
幼王蟲這麼強？它是因爲這頭佈道者被殺在報復？
可幼王蟲離着這邊太遠，他也不可能因此就受傷啊……
王道長正自困惑；
一旁萬小七身上出現了滴滴滴的警報聲，她抓出一隻懷錶樣的儀器看了眼，失聲喊道：
“長官的狀態有問題！隊伍不是已經在回撤了嗎！長官昏迷了！”
王機玄猛地擡頭。
因爲剛遭受幼王蟲的衝擊，他目中帶着幾道血絲，鼻翼在微微顫抖，表情着實有些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