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轉瞬即逝。
劉俊在去找執政官彙報工作之前,再次給老查理打了一個電話。
“老查理,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現在取消罷工還來得及。”
“劉主席,您不用再勸了,我們心意已決,不會臨陣退縮的。”
老查理語氣中帶着硬氣。
劉俊看了看四周,突然降低了聲音:“老查理,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也就不瞞你了,就在昨晚,執政官連夜召開了一場高規格的閉門會議。
根據我打聽到的消息,參加會議的有警察總長,國民警衛隊的司令官,整個東海岸駐軍基地的負責人,護航艦隊的朱司令,以及其它應急單位的人員。
這麼明顯的信號,相信你應該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你們別自信過頭了,說不定執政官壓根就沒打算跟你們談判。”
“呵呵,劉主席,您別嚇我,執政官又不是獨裁軍閥,我不相信他會對我們這些普通民衆動手的。”
老查理絲毫不爲所動。
在他看來,執政官此舉主要是想給他們施壓,爲接下來的談判增加籌碼。
“老查理,你別冥頑不靈,執政官如果真想跟你們談判,也不用等到現在,他一開始就會積極介入進來的。”
“劉主席,你說的這些都只是推測,請恕我無法苟同。”
劉俊聞言,不由得加重了語氣:
“老查理,你自己冒險就算了,不應該把其他人也牽扯進來,萬一……”
老查理接過話來:“萬一真遇到危險,我會立即取消罷工,所有後果也都由我一力承擔,不會連累到其他人的。”
“說得輕巧,一旦執政官下定了決心,局面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劉俊再次耐心勸道。
“劉主席,您不用再勸了,我們都是守法公民,不是暴徒,聯邦憲法第四十五條,明確規定了公民有罷工自由,執政官他沒有理由對我們動武。”
老查理明顯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劉俊見說服不了對方,下意識地嘆了一口氣,最後送上了一句祝福:
“好吧!祝你們好運!”
老查理說了一聲“謝謝”,緊接着回了一句大哲學家馬克思的名言:
“在民主的國家裡,法律就是國王;在專制的國家裡,國王就是法律。”
似乎,他想通過這句話堅定信心。
劉俊沒有再說什麼,果斷地掛斷了電話,他已經仁至義盡了。
……
十分鐘後,劉俊一臉忐忑地出現在了執政官面前,這件事往大了說,將會影響上百萬礦工的正常生活,往小了說,同樣關乎到他的仕途。
張昊示意對方坐下,鄭重詢問道:
“工會那好有結果了?”
“是的。”劉俊點點頭,緊跟着彙報道:“工會不同意解散罷工隊伍,他們想跟執政官您親自談判。”
張昊當即冷哼一聲:“真把我當軟柿子了?想捏就捏?”
“執政官,他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不管是不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就只能全力應對了。”
劉俊小心試探道:“執政官,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你覺得呢?”
張昊反問了一句。
同時也是想試探一下對方的態度。
“我覺得……”劉俊猶豫了一下,最終咬着牙道:“我認爲應該重拳出擊,讓工會的那些人認識到官方的決心,只有這樣,才能徹底解決罷工問題。”
“劉主席,如果把這件事交給你,你準備如何重拳出擊?”
張昊饒有興趣地詢問道。
劉俊很乾脆,立馬從公文包裡掏出了一份計劃書,這是他召集幾位重要下屬,花了整整兩天時間才完成的。
“執政官,這是我們擬定的行動方案,還請您過目。”
張昊接過計劃書,當場翻開了起來,總的來說,該方案並不複雜,核心思想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
以武促談。
“劉主席,你們的這份方案有些太保守了,換句話說,你們只想解決眼前危機,並沒有長遠打算。”
劉俊立馬裝出一副惶恐模樣:“執政官,我們也有想過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但代價太大了,萬一影響到本土的能源供給,恐怕無法交代……”
“劉主席,澳洲的煤炭資源確實很重要,這一次,你們之所以能順利升級爲大區,就有這方面的考慮。”
張昊頓了頓,緊接着話鋒一轉:
“但是,如果僅僅只是爲了保障能源供給,就要跟那羣貪鄙之輩妥協,任他們予取予求,這無異於養虎爲患,遲早是要出大問題的。
再說了,夏季馬上就要到了,對於能源的需求會大幅度下降,加上這幾年煤炭產能越來越高,認真說起來,代價絕對沒你想得那麼嚴重。”
此言一出,劉俊頓時心中一緊,這是百分百要下狠手啊!
他再也顧不上其它了,連忙勸道:
“執政官,我承認我們的工會沒有發揮出應有的作用,屬於重大工作失誤,但…但目前形勢,總體來說還是可控的,您是不是有些過慮了?”
“呵呵,你說的也沒錯,暫時確實出不了大問題,但以後呢?咱們不能因爲怕麻煩,就把難題留給下一任,這種思想要不得。”張昊趁機批評道。
劉俊滿臉糾結,最終在權衡了一番利弊後,當即有了決斷:“執政官,如果想要一勞永逸,目前看來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取締澳洲人的工會。”
“啪啪啪……”張昊拍了幾下巴掌,笑着點點頭:“哈哈,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既然咱們倆想到一塊去了,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我…我沒經驗,怕做不好……”
劉俊立馬推脫道。
他不想背上劊子手的罵名,而且一旦鎮壓過程中出現失誤,他這個執行人,絕對是最合適的背鍋人選。
張昊一眼看穿了對方的小心思。
不過,他沒有強行下達命令,而是隨手掏出了煙盒,自己點了一根,同時也給對方遞了一根。
劉俊沒有拒絕,他這會兒壓力很大,想通過抽菸緩解一下壓力。
張昊抽了幾口煙,然後耐心勸道:“劉主席,你做了六年的雪梨市長,後面又幹了兩年州長,等於說在雪梨待了整整八年,雪梨是你的地盤,這次的任務非你莫屬。”
“執政官,難道您就不怕我因公徇私嗎?”劉俊苦笑道。
“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
張昊笑着擺擺手。
開玩笑,他只是想讓對方掛個名而已,事實上整個行動由他暗中指揮,畢竟這種鎮壓工人的名聲不好聽。
劉俊眼看推脫不了,無奈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他的臉色非常差。
張昊見狀,隨口安撫道:“劉主席,中央永遠不會虧待認真做事的人,只要我還在執政官的位置上,就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別人攻擊你,你把心放肚子裡。”
“謝謝執政官!”
劉俊頓時精神一振。
張昊搖了搖頭,同樣從抽屜裡拿出了一份計劃書,扔到了對方面前:
“這是朱司令等人制定的計劃書,你可以看一下,如果有不足的地方,咱們馬上更正。”
劉俊沒有立即翻開文件,而是問了一個關鍵問題:“執政官,我能不能問下,清場行動什麼意思開始?”
“今晚宵禁過後正式開始,爭取在第二天上班前結束所有任務。”
張昊冷冰冰地說道。
“這麼急?”劉俊大吃一驚。
“越早越好,免得走漏風聲。”
“可是……”
“沒有可是。”張昊擺擺手,“本次行動只限於雪梨,其它城市暫時按兵不動,雖然雪梨的罷工人數是最多的,但他們畢竟手無寸鐵,只要咱們行動迅速,就不用擔心引發混亂。”
“只有雪梨一地?”
劉俊頓時鬆了一口氣。
如果真是如此,清掃難度無疑會小上很多,像這種大型羣體活動,最怕的就是搞大串聯,讓人疲於奔命。
“沒錯,我希望你能記住一點,咱們這次的清場行動,主要目的是爲了取締澳洲人的非法工會,同時將工會的所有中高層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張昊狠狠握了握拳頭。
“我明白了。”
劉俊緊緊抿着嘴脣。
張昊滿意地點了點頭,緊跟着揮了揮手:“爲了保密,從現在開始,任何人都不準離開市府,另外朱司令他們正在隔壁會議室開會,你趕緊過去吧!”
“好的,我現在就去。”
劉俊說完,立馬將計劃書塞進公文包裡,然後轉身便離開了辦公室。
……
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九點十五分,再過十幾分鍾就要開始宵禁了。
雪梨是澳洲首府,同時也是最大的一座城市,因此宵禁時間相對較晚,一般從晚上十點開始,到第二天的清晨六點鐘,加起來剛好八個小時。
其實,宵禁時間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可以完美對應三班倒的晚班。
工會總部,老查理等人正在開會。
自從罷工以來,他們就一直睡在總部的辦公室裡,一次家都沒回過。
老查理面對衆人,大聲鼓舞道:“告訴了大家一個天大好消息,剛剛劉俊打來電話,說執政官力排衆議,同意就罷工問題跟咱們進行談判。”
“哇哦,萬歲!”
衆人紛紛歡呼起來。
只要執政官願意出面,說明本次罷工已經成功了一半。
小查理激動得當場來了一段魔性舞蹈,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果然如咱們所料,不管是爲了表示親民,還是僅僅只是做做樣子,執政官都別無選擇。”
刁國平忍不住提醒道:“老查理,我們東方人講究先禮後兵,明天是第一次談判,儘量不要刺激執政官。”
直到此時,他纔算真正鬆了一口氣。
“你不說…我也知道,放心好了。”
老查理認真地點了點頭。
有人趁機提議道:“老查理,既然執政官如此識趣,那咱們要不要再加一個條件,讓官方承認咱們工會?”
老查理低頭想了想,最終搖搖頭:
“還是不要多生事端了,等下次有機會,咱們再來說這件事。”
“我贊成,反正咱們工會沒從市裡拿過一毛錢,他們承不承認都沒關係。”
“這是大喜事,咱們要不要喝杯酒慶祝一下?”
“也好!再讓食堂炒幾個下酒菜。”
老查理笑着點點頭。
很快,在他的吩咐下,小查理不知道從哪弄來了兩瓶白蘭地,衆人一邊喝着小酒,一邊吃着夜宵。
越聊越起勁。
酒到中巡,外面突然響起了吵鬧聲,不等酒桌上的衆人反應過來,劉俊親自帶着一隊警察闖了進來。
老查理見到此情此景,頓時酒醒了一半:“劉主席,你這是什麼意思?”
劉俊沒有廢話,直接掏出了一份逮捕令,當衆解釋道:
“老查理,這是法院的逮捕令,還請諸位跟我們走一趟吧!”
“憑什麼?我們…我們又沒犯法?”
小查理迫不及待道。
“你們犯沒犯法,不是你們自己說的算的,是由法律說得算的。”
劉俊忍不住懟了一句。
老查理迅速冷靜下來,緊緊盯着劉俊的眼睛:“劉主席,大家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們是衝着罷工這件事來的,有什麼話咱們不妨直說。”
“哼,晚了。”劉俊滿臉諷刺道,“就在今天下午,大區議會緊急通過了一份議案,正式裁定你們的礦工工會違法……”
“簡直胡說八道,工會是我們礦工自願組成的,又沒有強迫誰加入,哪裡違法了?”
老查理怒不可遏。
“你們違反了緊急狀態法,像工會這種大型組織,必須通過議會審覈,否則不僅無效,而且違法。”
劉俊說出了提前準備好的藉口。
不可否認,緊急狀態法太好用了,官方不管想幹什麼事,都能找到合法依據,堪稱萬金油。
一旁的刁國平再也坐不住了,上前據理力爭道:“劉主席,你們這是在強詞奪理,我們礦工工會擁有將近七十年的歷史,手續齊全,怎麼可能違法?”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以前不違法,不代表現在不違法,我勸你們還是別磨蹭了,乖乖跟我們走一趟吧!”
劉俊語重心長道。
“我哪也不去,我要見律師……”
老查理怒目以視。
劉俊揮了揮手,命令隨行警察將衆人抓了起來,然後押上了警車。
而這,僅僅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