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黃昏,夕陽染紅了半邊天,所有的樓羣和街道,路上的行人都沐浴在一片紅色的光輝裡,每張匆匆而過的面孔都模糊不清的一晃而過。
牟家的大門前,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沒有進門,也似乎沒有離去的意思,只是站在那裡愣愣的向牟家的院子注視着。
遠遠的牟言就看到那個背影,疑惑着是什麼人站在自己的家門前,盯視着牟家的花園一動不動,他警惕的拿出電話,想找人來,可就在停車的一瞬,他看到了那張側臉,拿着電話的手僵滯的停在半空中,眼底不知因喜悅還是悲傷,竟然蒙起一層簿霧,“牟,牟遠?”聲音有些發顫的喊了出來。
那個瘦高的男子轉過身,黝黑的臉上證明着他八年來經歷過的滄桑,笑得有些酸澀,叫了一聲:“哥。”
牟言緊跑了兩步,一拳打在牟遠的肩上,“臭小子。”隨即,張開大大的臂膀將牟遠抱在懷裡,他極不情願讓眼淚掉下來,可它們仍然沒有隨這個霸道的大少爺的心願,滾滾而落。
牟遠扔下手中的行李,也緊緊的抱住了牟言。
牟敬林的司機遠遠的就看到了牟言抱着個男子站在大門前,對後面坐着的牟敬林說:“老爺,大少爺在大門口抱着個人,好像,好像…”李司機有些不敢肯定的支吾着,牟敬林已經歪過頭看向前方,臉上閃出一抹異樣的神色,卻不驚不擾的沉聲說:“老李,到門前停下。”
“是,老爺。”其實李司機已經認出了那個男子是誰。
牟敬林的車子在牟遠和牟言的身邊停下,他們倆人才鬆開懷抱,牟敬林打開車門走了出來,牟言看一眼牟遠,又看看牟敬林,牟言知道牟遠的真實身份的,這件事,在牟家可能只有牟馨一個人不知道了。
“爸,牟遠回來了。”牟言謹慎的說着。
當年,林月茹瘋了之後,牟敬林總是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牟遠,那目光中含着痛,最初牟遠並沒有意識到,但日子久了,他終於感覺到了異樣,而且那時候,他去看林月茹,林月茹看着他的眼神同樣怪異,甚至有些不願意看到他,這讓他的心靈受到極大的傷害,有一天他去父親的書房找東西,原來牟敬林的書房是不允許他們隨便進的,牟遠也是偷偷進去的,也就是這樣他發現了他人生的重大秘密,他不是牟敬林的親生兒子,他的父親是曲寶忠。
這對二十二歲的他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他拿着那份DNA報告,後退着搖頭,“不,不,這不可能。”
“你在幹什麼?”牟敬林走進書房時,看到愣怔在地中央的牟遠,大喊出來。
牟遠緩緩轉身,眼含淚水,“爸,這不是真的。”
牟敬林看到了他手中的DNA報告,神色一變,走過去奪了下來,“誰允許你進我的書房?”嚴厲的喝斥着。
“爸,告訴我這一切不是真的。”牟遠重複着,剛強的男兒淚流滿面,巨大的打擊讓他無法承受。
牟敬林不置可否,他守着這個秘密就是要保住他愛的女人的清白,這樣的事出在男人身上很容易被社會原諒,而出在女人身上往往那種侮辱和輕蔑會伴隨她一輩子。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好好完成你的學業。”牟敬林沒有回答牟遠。
牟遠衝出家門,一路狂奔,腦海中出現無數的畫面,從小到大牟敬林對自己的愛,還有媽媽瘋了,對,就是媽媽瘋的那天,父親異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那種神情讓他很難忘,因爲他,都是因爲他,媽媽才瘋的,爸爸才背上了背信棄義的罵名,而這個家就變了樣子,他的身體裡流着別人血,他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二十二年的養育,二十二年的父愛,他不知道父親是怎樣承受着這樣的悲痛留自己在身邊的。
那天,牟遠最後去看了林月茹,他不敢再向以前那樣走到媽媽身邊,他覺得自己在媽媽的眼中一定就像惡魔一樣,每次看到自己都會覺得羞辱,失魂落魄的走在無人的街道上,牟遠做了一個決定。
第二天一早,牟敬林就在書房的桌子上看到了牟遠留下的信。
爸:
無論怎麼樣,我都是您的兒子,就算您不認我,我仍然會當你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是,我知道你每一次面對我時心裡的痛苦,所以我離開,離開西京,我是個多餘的,不應該存在這個世上的人,所以我到世界上需要人幫助的地方去,讓他們擁有愛,這是你給我的愛的傳遞,我走了,在廣闊天地間自生自滅吧,我對不起媽媽,是她給了我生命。 你的不孝兒,牟遠。
牟敬林緩緩的流下了淚,無論怎樣牟遠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二十二年,怎麼會沒有感情呢?牟敬林馬上派人四處尋找,找到的只有牟遠已經出境的信息,而他的信用卡也再沒有用過,整個人像消失了一樣。
當年,牟馨不知詳情,她最喜歡媽媽,牟敬林不想在她心中留下任何林月茹的污點,便在她追問牟敬林時,牟敬林只是說牟遠要去環遊世界,而牟言並不相信這樣的說法,一再追問,牟敬林覺得自己支撐的累了,看着大兒子,好像最後的精神支柱一樣,道出實情,牟言驚訝卻更加感動父親的胸懷,與父親一起保守着這個秘密。
現在牟遠回來了,牟敬林心裡是喜是驚?誰也看不出來,那張臉經歷過太多的世事滄桑已經變得平和內斂,全部的情感都可以被他控制在內心。
“回家吧。”牟敬林只是看了看牟遠便向裡走去。
三個十分簡單的字,牟遠淚水盈然,回家,他還是把自己當兒子,這還是他的家,三個字說出了所有的意思,牟遠激動的只:“嗯。”了一聲,他不知道還應不應該叫牟敬林‘爸’,不是他不想叫,是他怕牟敬林不認他。
牟言看着緊張的氣氛,卻一攬弟弟的肩膀,向家門走去。
“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