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想要人給自己擦擦後背的人到底沒有得到滿足——
黎葉一放下希希，他就哭個不停，她又不能一邊抱着孩子一邊給尹正鐸擦背。
他只好自己衝了衝，換了衣服，老大不高興的從浴室出來。
畢竟和那對年輕夫妻生活了這麼久，希希還是不習慣在這裡，隔一會兒就要鬧一次窀。
看着她一直把眼睛鎖在那個哭叫的小東西身上，尹正鐸走過去，豎着眉毛，“怎麼這麼愛哭，有沒有點男人樣子。”
不說還好，希希被他批評之後，沿着牀就往邊上爬去，一副要下地走掉的樣子。
“好了。”黎葉把他抱回來，拿着玩具汽車逗弄他，“希希，乖。”
吸着鼻涕，希希勉強拿過汽車玩耍，一會兒就擡起頭往外看看，好像在等人的樣子。
他這樣，當父母的最爲痛心，明明應該是他最親近的人，卻陰差陽錯的，成了讓他不安的源頭。
之前他給孩子買的衣服正好可以穿，希希對新衣服不太感興趣，拿着汽車推來推去。
看着孩子，他這麼久一直跟着那家人在鄉下，雖然沒吃什麼苦頭，可是也沒有享受到什麼好生活。
尹正鐸摸摸他的腦瓜，道，“葉兒，我帶你和孩子回家吧。”
抱着希希，黎葉沒有馬上回答——
他知道她所想，“我們單獨在外面住，孩子由你帶。”
黎葉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扭頭看着窗外，“你讓我想想吧。”
“好。”他逗着孩子，“希希已經吃了太多苦，他也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黎葉看着懷裡天真的小傢伙，她當初生下他，動機其實是自私的，她希望有個孩子能時刻陪伴自己，讓自己對生活充滿了希望和勇氣。
現在，她承受了一次失而復得，更加害怕孩子會離開自己半步。
可是，孩子還這麼小，他需要的是健全的家庭，她一個人，無法替代成長中父親的角色。
醫院的檢查結果傳來，沒有什麼意外，孩子和尹正鐸的親子關係可以確定。
他聽了電話，放下回來，進屋看着那小東西，還是覺得有一點突然。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麼快就擁有這樣一個近乎神聖的身份。
地毯上鋪滿了玩具，希希被包圍在中間，很開心的樣子。
扭着玩具，卻不小心打到了自己的頭，希希扁扁嘴，捂着腦瓜想向大人撒嬌，可是馬上又被一輛會發出聲音的小火車吸引去了注意，看他開心的爬來爬去，黎葉也忍不住滿臉的笑意。
看了眼尹正鐸，他也坐在地毯上，目光一刻也不捨得離開孩子。
那神情，叫人動容，她擡手，摸了摸他新生的胡茬。
尹正鐸握住她的手，兩人目光相觸，情意無聲流露。
***********************************************************
辦妥手續，兩人就帶着希希回國。
小東西還是反覆無常，有時候會和他們很親，有時候又哭鬧不止，他們兩個又別無他法，只能慢慢讓他熟悉。
這次尹正鐸沒有堅持帶他們回尹家，而是隨着黎葉的意思，陪她回到暫住的城市。
她工作還沒有交代，房子還租着，不能一聲不吭就丟下，況且，她這一走這麼多天，回來後，怎麼也得和賀松濤說一聲。
希希在懷裡睡得安靜，黎葉低頭看着他，現在，她不是一個人，也不能再由着性子去做事，她不能再漂泊，她要給希希一個穩定的生活。
尹正鐸又弄了輛車，但是上次出車禍，黎葉有些陰影，帶着孩子坐在後面。
送她回了住處，黎葉將孩子交給尹正鐸，她要上樓去拿些東西，還要跟賀松濤談一談。
尹正鐸抱着孩子，也沒說什麼，她一個做母親的人，心裡總是有數的。
找出鑰匙，黎葉上樓。
開了鎖，她走進屋。
好像已經走了好幾年一樣，入眼竟然覺得陌生。
看着煥然一新的房子，黎葉懷疑自己是走錯了門，正要出去確認，賀松濤就從廚房裡走出來。
他正在煮晚飯，看到她進了門，有些吃驚，“毛毛？你回來了？”
黎葉看着他，不知怎麼，有些難以面對，放下鑰匙，“是啊……你弄了房子？”
“我找的工作就是在裝修公司上班，還挺好做的，有些剩下的材料我就拿回來用了——還可以嗎？”
黎葉點頭，看了一圈，“你以前手就很巧的。”
他回頭往廚房裡走，“我正好做了飯，你去洗洗手一起吃吧。”
黎葉叫住他，“松濤……”
他停在那裡，回頭看着她。
黎葉是不會騙人的，她從進門開始，臉上就寫着自己要說的話。
解下圍裙，賀松濤坐在沙發上，看着她，笑了笑，“你說吧，我聽着。”
黎葉有些無從開口，好半天，她看着窗外，深吸一口氣，轉回頭，“松濤，我得搬出去……”
賀松濤並不意外，“你不用搬，我有員工宿舍，我擔心你沒帶鑰匙，回來進不來，所以這幾天才住在這裡，現在你回來，我這就走。”
“不——”她叫住她，“你就住這裡吧，這裡我交了半年的租金，宿舍人多，畢竟不方便……”
“那你呢？”賀松濤看着她，“你要住哪裡？”
黎葉說不出口，她只道，“松濤，我們……還是朋友，是親人，但是，我們都回不去從前了。”
他握着手掌，半低着頭，這個事實他早已清楚，卻一直不肯承認，他苦笑，“如果你還願意，沒有人可以逼你改變。”
黎葉搖頭，很多事，不是意願可以控制的，一步步，她被打磨成了這樣，再一回首，才發現自己早已成了另外一個人。
“好吧。”他起身，覺得這屋子裡有些滯悶，走到窗邊深吸一口氣，“毛毛，我希望你知道，總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會變的，如果有一天你想回頭，你會看見我沒有走開。”
黎葉低着頭，造化弄人，她和他，早就成爲了過去的一段回憶。
賀松濤看着她，正要走過來，忽然聽見敲門聲，他轉頭走過去開門。
打開門，外面傳來一陣孩子的哭鬧聲，他擰眉，看着抱着孩子大模大樣走進來的尹正鐸。
抱着希希一直走到黎葉身邊，尹正鐸把孩子遞過去，“管管，兒子一直哭。”
黎葉抱過希希，摸了摸，發現尿片有些溼，擡頭看着尹正鐸，“他尿了。”
尹正鐸直皺眉頭，“剛纔換過，又尿！”
黎葉沒和他搭話，解下尿片丟到垃圾桶裡，希希果然不哭了，摟着她脖子撒嬌。
站在門邊，賀松濤有些震驚，任誰也不會相信，尹正鐸竟然會抱着個這麼大的孩子來找黎葉，從他的話裡可以聽出，這是他們兩個的兒子。
“我去拿一片給兒子換？”尹正鐸無視門口那個對自己怒目而視的人，看着黎葉，“還是你說完了，我們這就走？”
他的目的太過明顯，黎葉抱着希希起身，想快點結束這一切，還沒等說話，賀松濤就走過來，拿了自己的包回頭就往門外走。
她什麼都不能再做，解釋多餘，道歉無用，她抱着希希，看着賀松濤消失在門外。
尹正鐸回頭瞥了一眼，“算他走得快，上次咱們出車禍，還不知道有沒有他的功勞。”
黎葉盯着尹正鐸，“松濤不會那樣做！”
聳聳肩，尹正鐸不和她爭辯，反正沒有證據，賀松濤要賴賬，誰也拿他沒辦法。
不肯讓她帶着孩子住在這種地方，尹正鐸催着她收拾好東西，抱着孩子帶着她回到了他的住處。
************************************************
【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