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回話,想着是心虛,尹正鐸眉頭更緊,“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在這裡呆着,否則,我會認爲你沒有足夠的精力照顧希希。”
黎葉看着他,他聲音低冷,“那麼,我就不會把希希送回來給你帶。旆”
黎葉看着他,他的架勢咄咄逼人,高高在上,這讓她覺得有些刺眼。
黎葉沒有和他硬碰硬,只道,“你說過,孩子由我們共同撫養,等孩子到我身邊,我自然會好好照顧他。”
尹正鐸卻異常偏執,“如果你去工作,你拿什麼時間來照顧他?把他丟給家裡傭人?那不如他就一直在我身邊。”
黎葉淡淡蹙眉,“尹正鐸,你也有工作,你也沒有二十四小時都陪着希希。窠”
他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結實寬闊的身量如同山一般向她壓過來。
黎葉盯着他,沒有退步。
他被她眼底的堅持惹得更惱,“你在跟我擡槓——我的工作和你的工作一樣?”
不一樣,當然是不一樣的,他是老闆,要做的是給員工發號施令,而她是給別人打工,做多少工作,做到什麼時候,只能聽上級吩咐。
人處的階層不同,身份和地位也不會相同。
黎葉早就知道自己和他差距懸殊,淡淡的看着他,“我不管做什麼工作,都不會影響我照顧希希,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只想盡快過上我應該去過的生活,人都應該自立,我做的事情,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卻絲毫不贊同,“你告訴我,你住在這裡,車庫裡有那麼多臺車子,我每個月給你家用,你有什麼必要還去找工作?我覺得我給你這麼好的條件,是想讓你丟下希希去追求你所謂的自立?”
他今晚大概是氣不順,完全的不講道理,黎葉也不和他爭辯,“如果我真的照顧不好希希,到時候你可以來向我追究。”
他冷眼看她,語氣不悅,“黎葉,我提醒你,我是答應過要和你共同撫養希希,但是那只是口頭承諾,我隨時可以看你的表現而改變想法。”
黎葉見他變臉,心裡面唯一的想法,就是她多虧去找了孫柏年,他叫她要靠自己,就算還不到最壞,但也要按最壞的打算去準備。
現下,她看着尹正鐸,這個人,並不是一諾千金的人,就算曾經同牀共枕過,但是他心裡在想什麼,有時候她也不清楚。
見她用異樣的眼神看着自己,尹正鐸目露不悅,“我不管你出去到底是要幹什麼,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你最好安安分分的按我說的去做——還有,孫柏年那個人,別再讓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
黎葉聽他忽然說起孫柏年,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隱隱的覺察到,這纔是他生氣的主要原因。
她去找孫柏年,自然是不會請他喝茶聊天,他是律師,他們見面,只會是她去向他尋求相關方面的求助。
而是哪些的,眼下的情況,想也知道。
他是知道了她去找孫柏年諮詢離婚和爭奪撫養權的事情了,所以纔會發火找茬吧。
黎葉想着,也沒有和尹正鐸辯解,她有她的盤算,他也有他的主意,他們兩個,就算是和平分手,也是有利益衝突的,孫柏年說過,有爭,就註定有鬥。
看她安安靜靜的站在跟前,樣子像是屈服了,他臉上的戾氣也散開,低頭看着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外套,今天外面一直吹冷風。
這女人怎麼一個不注意,又單薄成紙片,他回頭看着站在不遠處的金嬸,“晚上煲點滋補的湯給她喝。”
金嬸連連點頭——其實這些天她們都在精心照顧黎葉,可是她的消瘦,是心情所致,胃口不好,吃什麼都吃不下。
交代完傭人,尹正鐸又看着黎葉,從口袋裡掏出錢包,遞過去一沓現鈔,“要換季了,你去添幾件厚衣服。”
打完巴掌給甜棗,給的方式還有些簡單粗暴。
黎葉沒看那些錢,轉頭上樓,“不用了。”
他看着手裡的錢,大概也察覺到了這樣的方式不對勁,將錢放在桌上,轉頭跟着她一起上樓。
跑了一天,外面雖然冷,但是她剛從孫柏年車上下來,身上是暖呼呼的,她脫掉外套,發現袖口不知道在哪裡蹭到了髒東西,拿着衣服,她走到洗手間。
尹正鐸上樓的時候,看到她正在洗衣服,家裡有做這些事的人,她卻從來不懂得吩咐別人做事,要不是他管着,她吃完飯還要跟着撿桌子洗碗。
看她洗衣服,他靠在門邊,以前在一起,她也會給他洗一些貼身的衣物,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她洗的衣服和別人洗的衣服味道是不一樣的。
低頭,他聞了聞自己襯衫的領子,這是尹家的傭人給他洗的,味道就不一樣。
黎葉洗好了衣服,拿到涼臺上掛起來,尹正鐸聞着空氣中的氣味,看着她在陽臺上忙着,出聲叫她,“黎葉。”
她沒有回頭,將衣服鋪平拍打開。
他站了會兒,那背影落入他眼底,久久不散。
他只覺得心底裡涌起難以抑制的細碎波浪,叫他心神不寧。
沒再停留,他忽然扭頭走了。
不一會兒,樓下他的車駛出大門。
看着他走,黎葉心裡滋味也莫名。
他那個人,是個很矛盾的複雜體,他可以軟到極致,也可以硬到極致。
她總要提防着,他若是真的反悔將希希送過來,她不能坐以待斃,總得有法子應對纔是。
嘆口氣,這樣的防備算計,她覺得很累,也心生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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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
電話響了老半天,尹正鐸才從文件堆裡擡起頭。
聽着他有些沉悶的聲音,盧衍趕緊提醒,“大哥,今天晚上說好要一起聚會的,你該不會忘記了吧?!”
尹正鐸揉揉眉心,“吃住都安排好了,你們隨時過去就行。”
“你不會放我們鴿子吧?”盧衍急忙道,“大批人馬都到了,都等你呢!”
看了看時間,他道,“我會過去。”
“這還差不多——你可以帶上你老婆,今天很多人都帶家屬來,人很多。”
他沒吭聲,掛了電話,繼續埋頭工作。
時間差不多,他往家裡打了個電話,陳鶯在帶希希,那孩子還算聽話,偶爾會鬧一鬧,他也覺察到事情不太對勁,時常跑到窗口往外張望。
那種時候,尹正鐸是會選擇走開的——他作爲大人,也同樣會在某些事情上無能爲力。
收拾了一下,他下樓去開車。
到了公園,這裡運營一切正常,普通消費能力的遊客遊覽過,也有配套的餐廳可以用餐,而高端的,則在最好的位置設有度假村,不同的消費需要,一一滿足。
他到的時候,盧衍和幾個相熟的朋友都到了,幾個人早早就來了,在景區轉了一圈,走累了就回到別墅裡,曬着太陽,吃着點心喝着紅酒,這樣的環境不要太享受。
看着尹正鐸是孤身一人過來,其他朋友都有些意外,按理說,要是在別地方聚會,他不帶老婆來也就罷了,可是今天是在他們自己家的地盤,他們是主人,就算不盛情招待,也應該來露個面表示一下歡迎啊。
盧衍是猜測到些許不對勁的,但是也不能當衆說,打着哈哈沒有追問,陸續的人開始過來,許多多年沒見的也都變了樣子,老朋友們聚在一起,歡聲笑語的,十分熱鬧。
人基本到齊,盧衍接了電話,回頭叫着尹正鐸,“鵬哥說去接人,晚一會兒到。”
他們幾個從小一起玩,後來鵬哥全家移民,一晃,也多年未見,現在他回來,許多朋友都抽時間出來,就爲了能好好聚一聚。
等了一陣子,就見一輛車子一路開過來,料着就是要等的人,兩人一起迎過去。
車子停下,先下來的人五大三粗,一眼就叫人認出來,他笑着張開手臂,和尹正鐸盧衍分別擁抱。
“鵬哥啊,不是說不愛吃老外的伙食嗎,也沒見你瘦啊!”盧衍打趣。
“就因爲不愛吃老外的伙食,我家裡從國內僱了三個廚師——”鵬哥也笑,回頭看着車裡,“對了,我今天把我妹妹帶來了。”
還想着他明明是獨生子,哪裡多個妹妹,就見個熟悉的女人從車裡走下來。
盧衍暗暗嘆道,這世界真小,或者,碰見了有心人,世界再大,也會變小。
走過來,身材婀娜的女人朝着尹正鐸擺擺手,“好久不見了——阿鐸。”
是有陣子沒見過她了,尹正鐸看了眼葉錦瀾,“是好久不見。”
知道是相熟的,鵬哥也沒有多介紹,跟着尹正鐸幾個往屋裡走,朋友們熱情寒暄,氣氛着實熱烈。
晚餐已經準備好,朋友再帶朋友來,足足坐了三個大桌子。
吃着飯,喝着酒,互相介紹一下現狀,大家都聽說尹正鐸已經結婚,還大手筆的以老婆的名義建了個這麼大的花園度假區,可是卻不見人影,難免覺得好奇。
有人問,尹正鐸淡笑帶過,衆人都當他低調,可是他心裡的感覺,卻沒人清楚。
酒過三巡,人都開始high起來,飯也吃飽了,開始玩開始唱。
就算是這裡的老闆,可是尹正鐸從來沒在這裡玩樂過,他唯一一次,就是在營業之前,帶黎葉來過這裡吃飯。
外面花海燦爛,燈光流離,這是個美好的地方,可是他坐在窗邊,心情卻不甚明朗。
身邊坐下人,他側頭,那人遞來一支菸。
他接過來,是細細的一隻,他蹙眉,“這是女人抽的。”
葉錦瀾也看着他,“我的煙當然是女人抽的——不過這個沒那麼衝,對身體好些。”
他露出不屑,“抽菸就別想着對身體有好處。”
葉錦瀾給他點上,“所以啊,我很少抽,弄壞了皮膚和牙齒,公司要罵我的,只能自己出來的時候偷着來一根。”
尹正鐸吸了口,沒什麼味道,吐着煙霧,周圍一片朦朧。
看着他,葉錦瀾眼睛一陣發直——
她好像沒看過他抽菸,也以爲他不會,可是看現在這樣子,他是會的,而且他的動作,特別的好看,細長的指頭乾淨有力,一根細細的煙夾在那兒,竟然格外的有魅力。
她低頭撫了撫頭髮,“阿鐸,你今晚,好像不太開心。”
他確實情緒不高,樂也樂不起來,對什麼都覺得興致缺缺。
“我多嘴問一句——”她看着他還戴着婚戒,“你跟你太太,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尹正鐸眉眼動了動,雖然什麼都沒透露,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出奇的準,葉錦瀾便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她也沒再繼續追問,這麼熱鬧的場合,會一個人跑到角落對着外面發呆的,不是有心事是什麼。
好像人人都覺得他功成名就,是人生贏家,可是爲什麼總讓她發現,他一個人的落寞。
兩人靜靜的坐着,一支菸也燃到盡頭。
“阿鐸!”身後傳來盧衍的聲音,他拍了拍尹正鐸的肩膀,“小五他們喊你過去——聽說你玩飛鏢厲害,吵着要跟你對決。”
尹正鐸按了菸頭,起身跟着走過去。
盧衍回頭看了眼坐在原地的葉錦瀾,拍了拍尹正鐸的肩膀,“哥們,提醒你一句,不管怎麼樣,結了婚都和單身不一樣,況且,你還有個兒子。”
尹正鐸瞥他一眼,“我需要你提醒?”
拍拍他,盧衍道,“不用最好,那女人應該不是看起來的那麼簡單,混娛樂圈的,個個女人都像後宮爭寵一樣。”
尹正鐸脣角撇了撇,他只是抽了一根菸,一個字都沒跟葉錦瀾說過。
到了臺子邊上,衆人起鬨要打賭,尹正鐸也無所謂和他們玩,他這人碰見了什麼都想學一學,所以什麼都通。
小五脫了外套,只穿着個背心,露出一身肌肉,惹得在場女性一陣驚呼。
他看着尹正鐸,“每人五隻,誰中的紅心多,誰就贏。”
尹正鐸拿了毛巾擦了擦手,淡定迎戰,“沒問題。”
“輸了的怎麼說?”周圍人起鬨,玩的越大越好越精彩。
“你說。”尹正鐸看着小五,他比自己小,又是客人。
小五可不客氣,“輸了的人——”
眼珠轉了轉,他說,“輸了的,就從這裡找個女人,帶到樓上開間房過一夜!怎麼樣!”
有人起鬨,有人也提醒他,“找什麼找!阿鐸是結了婚的!”
小五馬上笑,“那就帶嫂子上樓去過一夜唄!我們都想見見嫂子呢!”
擦乾淨手上的潮溼,尹正鐸瞥他一眼,“還是你先選吧——我不認爲自己會輸。”
這就是槓上了,小五笑着,“鐸哥有魄力——不過咱們拭目以待,我也不認爲自己會輸!”
周圍人趕緊過來湊熱鬧,兩人都準備停當,手裡各拿着五隻飛鏢,站好了,各自準備。
尹正鐸擡了擡手,看着小五,“你先。”
“那我就不客氣了啊!”小五笑的賊,“鐸哥,我今天一定讓你和嫂子把洞房重入一次。”
大夥鬨笑,紛紛讓他好好發揮,爭取贏過尹正鐸。
看着他第一隻就正中紅心,尹正鐸嘴角揚了揚,神色紋絲不動。
“鐸哥,你也來吧!”小五很是氣盛,“別有壓力啊,這才第一隻!”
話音沒落,就見尹正鐸手一揚,噔的一聲,紅心上插着一支飛鏢。
衆人喝彩,小五見他來勢洶洶,深吸了口氣,瞄了瞄,擡手,又一支正中。
“鐸哥,請吧!”他抱着手臂看着旁邊的男人。
尹正鐸不緊不慢,手一推,同樣正中。
這樣的對決讓人興奮,周圍人的起鬨讓氣氛熱烈異常,小五在屋裡掃了一圈,“我怎麼覺得,剛剛說反了呢!應該是贏了的人可以帶姑娘上去啊!”
大家又起鬨,小五笑,“不如改成,輸了的,帶男人上去過夜吧!”
衆人鬨笑,尹正鐸看着他,“原來你好這口。”
小五吃癟,笑呵呵的,“鐸哥,玩大發了,嫂子罰跪搓衣板是不是?那咱們還是按原規矩,你輸了,就叫嫂子過來給咱們見見,這個不過分吧?”
他仍舊是不急不緩,“你可以多替自己想想。”
小五見他就是不服輸,暗暗較勁——自己玩了這麼多年飛鏢,好幾次都跟職業的玩也沒落過下風,尹正鐸再厲害,也就是跟朋友隨便玩玩行,到他這裡,絕對堅持不到最後。
第三隻飛出去,小五仍舊得意滿滿,看着對方,尹正鐸也沒怯,擡手,緊跟其後。
第四隻,如此,第五隻,仍舊如此。
看到沒有分出勝負,小五有些坐不住,自己本以爲兩三下就能把他打敗。
“這樣玩沒意思!”年輕氣盛,小五看了眼自己的女朋友,手一招,“你過來!”
他女朋友跟他一起玩過很多次,知道他的意思,從旁邊拿了個蘋果過來,往頭上一頂,就站在了靶子前面。
大家頓時明白過來,在旁邊道,“小五,這樣玩大了吧?”
“不大。”小五看了眼沒有表態的尹正鐸,掂了掂手裡的飛鏢,“看敢不敢玩。”
說着,突然出手,衆人驚呼,只見他女朋友頭上的蘋果已經射入一隻飛鏢。
嚇得旁觀者一身汗,小五和女朋友卻沒事人一樣。
“怎麼樣,鐸哥——你也覺得這個玩的太大?”
尹正鐸捏着手裡小小的飛鏢,手插在褲袋裡,神態仍舊悠閒淡定。
不是不想看刺激的,只是在場的女人沒人敢出來當那個頂蘋果的,看射靶子好看,可是沒人想去當活靶子。
正沉默着,忽然有人從圍觀人裡走了出來,她自己拿着蘋果,自動自覺就站在了尹正鐸的靶子前面。
【更完,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