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屋裡傳來陣陣菜香味。
他脫了外套,洗了手回來,就見黎葉端着一碗湯放到桌上,有些燙手,她吹了吹手指。
尹正鐸走過去,手剛剛洗了,上面帶着點涼氣,握着她的手,給她降溫。
黎葉看着他,“剛纔電話裡說剛上路,這麼快就回來,開快車了?窀”
他沒作答,只是因爲太想馬上回來,恨不得會瞬間轉移。
傭人過來端菜,她將手抽出來,“坐吧,我去拿碗筷。”
準備好,一家人坐在餐桌旁。
希希倒是個乖孩子,不怎麼挑食,給什麼都吃,胃口出奇的好。
看着他吃的滿嘴都是湯水,尹正鐸拿起餐巾給他擦擦嘴,他嫌他耽誤自己吃飯,不快的躲開,小眉頭也皺起來。
黎葉低頭喂着他,時不時看一眼尹正鐸,他最近工作太忙,休息的時間不太規律,有點上火,嘴上起了個水泡。
“這是苦瓜排骨湯,喝點降降火氣。”她看了看湯碗,他自己也不動手,永遠的少爺做派。
黎葉只好拿了碗給他盛了些,遞過去,“喝吧。”
尹正鐸拿過來喝了口,“誰做的?”
她動了動嘴脣,只道,“金嬸做的。”
正從廚房出來,金嬸道,“哪是我做的呀,是太太做的,親自去菜市場挑的新鮮材料,回來又是洗又是切,都是她弄的,我們誰也沒插手。”
尹正鐸又多喝了兩口,砸吧嘴,看着她,“好喝。”
黎葉低下頭,繼續喂着希希吃飯,小傢伙看尹正鐸喝湯,也想要,伸着手去要,“吃,吃!”
別的話不會說,這個吃字可是說的清楚又利索,尹正鐸看着他,用勺子舀了些餵過去,“要吃是吧。”
張口含住那口湯,剛一進嘴,希希馬上就吐着舌頭,皺着小臉把湯吐了。
大人都覺得有點苦味,何況這麼小的孩子,被他耍弄了,希希不高興的嚎了幾聲。
黎葉趕緊夾了點蛋羹餵給他,香滑的滋味沖淡了苦味,希希停住了哭鬧,重新捧着自己的小碗吃起來。
看着那個連自己兒子都戲弄的男人,黎葉皺眉,“你幹嘛逗他。”
他伸手,握住她的,忽然說,“我們很好,是不是?”
他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有點奇怪。
“怎麼了?”黎葉看着他,他剛剛回了尹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他並沒有細說,仍舊看着她,自問自答似的,“我們就是很好。”
她覺得好笑,“你在說什麼。”
他摸着她手上的鑽戒,她現在已經戴的習慣了,最開始的時候總見她擺弄戒指,她倒是從來沒有顯擺的意思,這麼大個鑽石,她去注意它的存在,只是因爲那個東西讓她不太舒服。
他一口氣將碗裡的湯幹了,遞過去,“再來一碗。”
黎葉拿他沒辦法,又給他填滿。
其實他這個人不太好斷定性格,有時候他處處算計,行事狠毒,可是有時候,他又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好像很幼稚的樣子。
希希吃飽了,開心的玩着勺子,敲着桌面,看着對面的尹正鐸,忽然叫他,“爸、爸。”
他突然開口,把尹正鐸高興的夠嗆,以往累得滿頭大汗的教他說,他也胡亂的迴應,現在沒有人引導他,他自己卻突然蹦出來這兩個字。
尹正鐸將椅子挪過來,把寶貝兒子抱在懷裡,又是親又是抱,高興的不行。
看着他那樣子,黎葉笑笑——
他們,還算是和平相處吧,好嗎?算不上壞,可是距離她所理解的好,又還是差了一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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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陳鶯準備去廟裡住幾天,尹正鐸答應了要帶着黎葉過去,可是臨到頭,果然又出了別的岔子。
手頭的一個案子出了變故,他要帶人飛去國外重新接洽,一來一回,怎麼也要三四天才能回來。
陳鶯懶得說他,他總是這樣,跟黎葉一跑那麼久也沒見他有什麼事,現在要跟她去廟裡幾天,準準的又有毛病。
看着陳鶯滿嘴的無所謂,可是卻帶着不悅,尹正鐸心裡有愧,自己不能去,也不能讓陳鶯孤身過去,跟黎葉商量了一下,她也沒有反對,現在和陳鶯之間關係不那麼緊張,一起去呆個幾天應該不會怎麼樣。
這陣子尹鏡嵐過的也不太順當,陳鶯也叫上了她一起。
尹正鐸不太放心讓黎葉跟過去,怎麼樣陳鶯和尹鏡嵐都是母女,彼此之間沒有什麼隔閡,黎葉不一樣,就算陳鶯和尹鏡嵐不找她麻煩,對她的態度也難免有生硬,他之前跟陳鶯談過,叫她照顧一下黎葉,陳鶯有些惱,說他有了媳婦忘了娘,不擔心她這個做長輩的身體狀況,反而只顧着擔心老婆受委屈。
出發前一晚,尹正鐸摟着黎葉,她倒是不太擔心的樣子,因爲希希還小離不開她,她就帶着孩子過去,她其實挺喜歡清幽的地方,聽聽敲鐘,誦誦經,對沉澱心情其實很有幫助。
他隨後也要出差去,走幾天不一定,不過得有幾天見不到她和孩子了。
看着她抱着睡着的希希,他湊過去,貼着她的臉親了親,“有什麼事,馬上給我打電話,若不想再留在那裡,就叫司機送你回來,我跟司機打過招呼,不用擔心支使不動他。”
黎葉仰頭看了他一眼,“只是去幾天,念念經,吃吃齋,怎麼會留不下去。”
捏捏她的臉,他蹙眉,“我說的話你聽着就好。”
黎葉就沒再和他爭辯,低頭看着睡得香甜的希希,這孩子倒是好養活,吃的好,睡得好,不像剛生出來時那樣體弱多病,現在活脫脫一個小胖子。
見她滿眼都只有兒子,完全不看自己,尹正鐸捏着她的下頜,把她的臉扳過來,讓她看着自己,“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
黎葉看着他,想了想,“你出差要用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他額頭抵過來,盯着她,“還有呢?”
她想了想,“我會照顧好希希。”
他越靠越近,“還有呢?”
黎葉也想不起還有什麼,他這樣又是哪一齣,按着他肩頭,“沒什麼了……”
他在她脣上吻了一下,“不用叫我在外面注意安全嗎?不用告訴我早去早回嗎?不用說一句我會想你嗎?”
黎葉一陣臉紅,躲着他,“你這麼大的人,難道不會照顧自己……”
他一嗤,“我就是不會照顧自己。”
她拿他無法,只好交代一句,“不要熬夜。”
也算是關切了,他多少得到了些滿足,摟着她,仍舊不放心,“不管媽和我姐說了什麼不好聽的,你都不要往心裡去,回來告訴我——你也不要太老實了,誰要是刻薄你,你就反抗回去,不用忍氣吞聲的。”
她笑笑,“幹嘛這麼不放心,那是你的媽媽和姐姐。”
他也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陳鶯當着他的面帶走黎葉,他有千叮萬囑,陳鶯再不願意,也不能真的給黎葉氣受,她還是疼他這個兒子的,不會明知道他的心還要讓他失望。
可是還不太放心,“我跟你有時差,我的手機會一直開着,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有時候睡死了聽不見,就再打幾次,我把我秘書的電話也告訴你,你找不到我就馬上找他。”
黎葉沒想到他是這麼囉嗦的人,忍不住笑,“沒事的啊,我都不怕呢。”
看她還笑得出,尹正鐸皺起眉頭,“還笑得出來,一天到晚的給我添麻煩。”
黎葉不和他搭話,她又沒要回來,不知道是誰連唬帶騙的非要她帶着希希跟着他走。
大手扶着她肩頭,他一會兒放心,一會兒又不放心,再想說,又覺得自己確實太羅嗦,她也不是三歲小孩,有事情也會自己處理。
他拍拍她手臂,“總而言之,照顧好你自己,還有希希,有事找我。”
黎葉看着他,他反覆的交代,無非是不放心,點點頭,“我會的。”
尹正鐸也點點頭,雖然該說的都說了,可是仍舊跟着操心。
本想不讓她去,可是已經答應了陳鶯,尤其是去廟裡是爲了給爸燒香誦經,他自己不去,又讓黎葉也留在家裡,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他也想一家人其樂融融的,並不想弄得太僵。
親了她的額頭一下,尹正鐸躺倒,“睡吧,明天我送你們去。”
黎葉將希希放在小牀裡,回來也躺下。
他手臂伸過來,將她勾入懷裡。
被他這樣反覆唸叨,她心裡其實清楚,不放心,是因爲在心裡。
有時候,她會害怕他這樣的舉動——
他給的太濃烈,叫她有些無從對抗。
她還沒法一下子接受,所以面對這種洶涌,會覺得難以消化。
躺在他懷裡,她側身,將手臂搭在他胸前。
他握着她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頭,低頭吻了吻,“睡吧。”
這種姿勢格外的安全,黎葉靠着他,漸漸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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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尹正鐸早早就起了,收拾妥當,載着黎葉去尹家匯合。
陳鶯和尹鏡嵐也已經準備好,兩夥人一碰頭,就準備出發。
寺廟的地點有些偏僻,路途也遠,尹正鐸卻不讓黎葉跟着他們一個車子過去,他今天還不走,所以就親自開車送黎葉到那。
坐在前車裡,尹鏡嵐往後看了眼,這麼大老遠的只爲了把人送到,馬上又要回去,這麼麻煩,不知道圖什麼。
陳鶯見她回頭看,也往後看了眼,嗤了一聲,“這是給我們看呢——他將人完整送過來,我們要是哪裡疏忽了,沒給看好,回去準得跟咱們算賬。”
尹鏡嵐轉過頭,握着自己的手臂——
尹正鐸雖然是個暴脾氣的主,發起瘋來像定時炸彈一樣什麼都敢做,可是作爲男人,他對黎葉倒是好的出奇。
不管黎葉做了什麼,走到哪裡,他就會跟過去,把她找回來。
不管別人說什麼,他一概不理,認準的事情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他是在乎黎葉的,那種在乎,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以前沒有發現過,其實在乎不在乎真的不用看嘴上表達的,說一萬句我愛你,也不如在下雨時遞來一把傘,天冷時加一件衣,細節上,其實就能看出一個人的真實情感。
驅車開了許久,終於到了禪寺,這地方和那些被做成景點的寺廟不同,地處偏遠,很是幽靜,很少有外人來。
陳鶯一家是熟識的香客,禪寺裡的主持早早就出門迎接,現代人很少會來到這種古樸的地方,進了門,幾乎看不到什麼現代化的設施,進了院子,讓人只覺得是到了遠離喧囂的世外。
安排好了各人的住處,尹正鐸就得準備返程,陪着黎葉在房間裡收拾了一下,他抱着希希,這個小傢伙也不知道要跟爸爸分開了,抓着尹正鐸的耳朵好一頓拉拽。
四處看了看,尹正鐸早知道這裡的環境不是太好,抱着希希,“屋子透風啊,還有點潮,晚上早點把熱毯放上。”
黎葉看了他一眼,幾時女人的起居還需要男人來照顧交代了,她把希希接過來,“好了,你快回去吧,不然就天黑了。”
他手臂環過來,圈着她和希希,低頭挨個親了親,“天黑了怎麼樣。”
他明知故問,黎葉道,“天黑了不安全,這裡路難走。”
他就等她這句話,笑笑,拍拍她的臉,“好了,我這就走——忍幾天,我就來接你。”
希希也不知道怎麼,忽然抓住他的領子不放。
看着自己的兒子,尹正鐸親了下他胖嘟嘟的小手,“要乖,等爸爸來。”
希希學着他,“爸、爸。”
他摸摸小毛頭,心裡愈發的不捨。
黎葉送他到門口,看了看車裡的水和食物,確認夠他回去的路上吃,揚揚頭,“回吧,路上當心。”
陳鶯和尹鏡嵐也出來送,尹正鐸手臂搭在車門上,看着她們,只叫了一聲“媽。”
陳鶯擺擺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放心吧,我不吃人,我就來給你爸上上香。”
尹正鐸眉頭皺了皺眉,“我只是叫你要注意身體。”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陳鶯瞥他一眼,“快回吧,慢點開。”
他點了點頭,看了眼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上車離去。
不管是多久的離別,終究是離別,看着他走的那一刻,黎葉莫名的有點奇異情緒涌動。
她覺得不會是不捨,因爲只是幾天,況且,她覺得自己不太可能會對他有那種情緒。
可是是什麼,她又說不清楚,只是那種滋味不太好,她並不想再嘗試一次。
禪寺裡很快就做好齋飯,有人來請她們過去,陳鶯看了她一眼,“走吧,吃飯了。”
她抱着希希,轉頭跟上去。
【更完兩萬!明天見!作者拿盆吐血去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