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果子正熟的季節,閃安穩跟袁秀秀結婚了,方可哭中帶笑的迎親。
夜晚,方可懷抱一貓,悄悄站在閃安穩和袁秀秀的洞房窗戶外,悽苦的搖頭,無奈的流淚。無燈的洞房內,只聽袁秀秀不安的說:“我到如今還像做夢一樣,小閨女的時候就聽說,你跟可妹,名是義兄妹,暗是小夫妻;到大來,你跟可妹,名是小夫妻,暗是老夫妻!差不多是公開的了,雖然咱娘要媒人對我說,是你自己不喜歡可妹,又喜歡我了,我心裡明白,是你孝順,雖捨不得可妹,卻怕惹咱娘生氣,無可奈何!其實啊,你就是不說,我心裡也明鏡似的,知道你這根筋啊,還是在可妹肚皮上懸着哩!我心裡很不踏實呢!”
閃安穩嘆口氣,嬉笑怒罵的聲音:“你還算是聰明,說實話我愛可妹,娶你,只是爲了忽悠老孃,可憐老孃!一看你對老孃孝順的份上;二看你漂亮心細,能忍能放而且嘴甜眼皮活!不然,擱着你的吧!”
就聽袁秀秀嘿嘿一笑:“你還算知道我的好處,你娶了我啊,你算是燒到高香了,告訴你,‘面捏女人鐵打漢,一碗清水金不換’;我就是面捏的女人,你就是鐵打的漢子!
‘生意要發如意砣,莊稼要旺利落鋤,漢子熱心好老婆’;你是如意砣,我是利落鋤!
‘要讓漢子無酒醉,嘴角帶笑眼含淚’;‘要想漢子親,到老不生心’;‘茶飯夠味,待客夠份,牀上夠勁,——女有三夠,夫必腿短(走不遠)’!
‘心會半硬半軟,臉會半遮半掩,話會半長半短,——會使六瓣梅花計,搿一輩子老夥計’!所以,穩,該上來吧?你還怕外面有聽房的呀?兩口子結婚睡覺傻瓜都知道是弄啥的了?”
聽得方可在外面心猿意馬,暗暗起恨:‘秀個傻逼還不知道,穩哥許了我結婚當夜,那一筒火藥給我攢着,轟我個人仰馬翻!秀哇,你真能動了穩哥的心,也算你有本事;穩哥,你今晚真敢不出來陪我,明天,我吐口唾沫你就得tian起來!’方可正恨恨不平的想着,忽聽閃安穩直喊肚疼,焦急地說:“不好,上午陪隊長多吃了一點瘟豬肉,要拉肚子!”
“礙事嗎?我去請醫生吧?”袁秀秀擔心地問。
“屁,大不了拉兩泡稀屎,還當回事啊?”閃安穩笑說。
方可妹在外面竊喜:“穩哥,你還算個一言九鼎的男子漢,妹妹偷偷的愛你,愛的划算,不冤!”
方可妹回到無燈的廚房內,藉着微明的月光,躺在早準備好地鋪上。
爲了一個守愛的諾言,新郎官在洞房花燭夜就以拉肚子爲藉口,丟下新娘袁秀秀不顧,跳出洞房與情人方可翻雲覆雨。
佛說:暗室虧心神目如電!報應之神終於降臨。
幾年後的一個夏天,閃安穩和午飯後在母親院子裡乘涼,閃安穩抽菸嘆氣,試探着抱怨母親:“娘啊,你說我給可妹結婚,怕人丁不旺,今天秀秀開勞模會去了,我纔有機會說,這都三年了,秀的肚子仍像瘦狗的腰,細細柳柳的不見鼓,吃了那麼多偏方不見效果,眼看要斷咱家的香火咋辦?她再是又能幹又孝順也好看,又能咋樣?好看漂亮不能生兒子啊!”
老太婆心中憂愁口卻難言,不滿的瞥一眼兒子,搖頭嘆氣說:“你還有臉說?新婚當夜,你第一粒種子就沒有種到秀身上,我不知道嗎?啥辦法?乖孩子!也就只有咱孃兒倆時纔可這樣說啊?我能寵着媳婦給你鬥氣嗎?不能吧?可是,我也不能寵着你給媳婦鬧離婚吧?咱自己理虧呀孩子!娘能不愁嗎?媳婦對我那麼好,我還能不知足?咋好意思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不娶媳婦不知道婆婆難做啊!也只怪我對你太嬌慣了!
嗨!本來我阻你跟可妮配婚,就因爲咱家丁口不旺,怕犯了天條斷了後!如今不知哪輩子人作了孽,而媳婦不光待我好,也是我許了她進咱家門絕不給她氣受,如今也舍不了她,咱也不興壞那個良心是吧?
聽說過去有個使船的,連娶四個老婆都不會生孩子,一氣之下把四個老婆全休了,結果那幾個女人改嫁到別人家裡各個子女滿堂。就是天該絕那個使船的人吶!
如今,抱怨誰的話都不能再提!你看能不能這樣?您倆要個孩子養着也好,帶帶苗,能給媳婦蹬開了懷更好,蹬不開懷,老來也算有個照應了吧!”
閃安穩心中竊喜:‘謝天謝地,俺娘暗示我可以借腹求子啊!’世界上往往有很多事叫人歸根結底解釋不清!凡塵間人的行爲、也有很多很多叫人歸根結底不能明白。
論講,草木之人,本不該有啥爭競的,或許庸俗的人生起源就是這樣,五顏六色,七情六慾,私心雜念,等等,叫閃安穩實在不能名副其實的安分守己。
這也難怪,就是沒有誤解母親的開導,生在庸俗世界的安穩,怎能不怕無後的惡運?
聖人也說‘人有不孝,無後爲大’,皇宮內院更爲了求得龍鍾續延而千方百計攪盡腦汁!
所以安穩錯在哪裡呢?更何況那個時候還沒有實行計劃生育,人家都子女一片,惟秀秀旱地撒種不見芽,擱誰頭上不急嗎?’這年初秋某夜,生產隊的牲口草屋裡,安穩抱着可妹的腰,無限哀求:“妹子,等你給我懷上,我非跟秀離婚不中,哪怕來世我給你當牛做馬!別哭,好妹子!咱娘說秀不能懷孕,就是因爲我新婚當夜第一粒種子沒有種到秀身上,種到你身上了!”
“死了纔會不哭!自從我懂事起,在大人面前咱是兄妹,在背後咱就是小夫妻,我不明白,那個時候,我咋就沒給你懷上?你要啥我給你啥,只要你說話算話都中!就怕你當不了咱孃的家!反正我怕咱娘,生身母沒有養身母重,咱娘叫我死我不敢活着。”方可傷心抱怨,忍不住抽噎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