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轉,很快就過了一個月的時間,我腿部的傷雖然還沒有痊癒,但已經可以正常行動了,按照醫生的意思,我本來還應該再繼續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可是醫院那種無聊的環境,實在讓我有些壓抑,所以在我的一再堅持下,我還是選擇了出院。
下午四點,夕陽的光芒潑灑在大地上,將天地間映的一片橙紅。
醫院樓下。
楊濤、史一剛我們三個人站在住院樓門前,相對無言。
“你的車,修好了啊。”我看着楊濤的霸道,笑着開口。
“別提了,好好的一臺新車,就因爲你,前樑和一側的AB柱,全都乾斷了。”楊濤看着自己的愛車,無比心疼的開口。
“哈哈,現在看來,還是我比較機智,幸虧咱們辦事那天,我沒開自己的車。”史一剛滿臉慶幸。
“操,我要是知道咱們那天會經歷那麼多的事,我說啥都會聽小飛的話,開他的奔馳。”楊濤無奈的一聲嘆息,隨後轉身看着我:“咱們現在去哪啊?”
聽完楊濤的話,我微微撇了下嘴,按照我們現在的情況,本來是應該回公司報道的,可是自從我放走房鬼子開始,東哥始終沒搭理過我,我也不好意思覥着臉回公司,於是話鋒一轉:“走吧,先找個飯店,我請你們倆吃東西。”
“行,走吧!”
話音落,楊濤我們三個一起上了車,隨後向醫院外面駛去。
‘吱嘎!’
等我們的車剛走到停車場出口,東哥的寶馬X6就一腳剎車,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霸道車內。
楊濤看見忽然出現在車前的X6,一腳踩下了剎車,有點懵的看着我們:“Boos來了,咋整?”
“什麼咋整,當初惹禍的人是你們倆,也不是我,我有啥好怕的。”史一剛坐在後座上,毫不猶豫的迴應了一句。
“來都來了,還想往哪躲啊,走吧,下去。”我看着擋住去路的X6,推門下車之後,硬着頭皮向東哥的車邊上走去,看着前面的X6,我內心無比忐忑,但還有這一絲溫暖。
“行,那就走吧,反正禍是咱們哥倆一起惹的,不管什麼結果,咱們倆都一起承擔!”楊濤聽完我的話,也跟着走到了車下。
東哥X6開着車窗,車裡只坐着東哥一個人,此刻他正坐在車裡,看着街道上過往的行人。
“東哥,你來了哈。”我站在車外,看着壓根不搭理我的東哥,比較尷尬的打了個招呼。
東哥聽見我打招呼的聲音,轉頭看向了我,隨後一副意外的表情:“哎呀,這不是社會我飛哥嗎,沒想到在這還能遇見你,最近過得挺好唄,朋友?”
“大哥,你別埋汰我了。”聽完東哥的話,我頓時露出了一個諂媚的笑容:“老房那件事,我知道錯了。”
“別!你可別管我叫大哥,我承受不起!”東哥一臉駭然的表情:“大飛哥是誰啊,那是手持一把五四攔住了十幾口子人,能夠單槍匹馬救走房鬼子的悍將,我怎麼可能駕馭的了你呢!”東哥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隨後看着我身邊的楊濤:“不對啊,我記着當天持槍攔路的,除了社會大飛哥,還有江湖大濤哥呢,是吧!”
“東哥,你要是這麼說我,我真覺得我自己挺委屈。”楊濤頓時一縮脖子。
“你委屈?你哪委屈了?”東哥斜眼看着楊濤:“我記着你當天用獵.槍指着我們的時候,挺霸氣逼人的呀。”
“東哥,你要是說霸氣,還是得小飛,我充其量就是個逼人。”楊濤頓時呲牙一笑:“你看昂,那天我也不知道現場是什麼情況,等我到了那裡時候,小飛就對我喊,說小濤,你把他們給我攔住,我一聽小飛都開口了,以爲他的話是你的意思呢,所以我才上了他的當,絕對沒有要跟着他一起造反的意思。”
東哥聽完楊濤的話,一下子就急眼了:“你他媽腦子長屁股裡了?我可能會下命令,讓你們用槍指着我,放走房鬼子嗎?”
“東哥,你消消氣,但是我覺得這件事吧,它確實不怪我,你看,平時在公司裡,你最稀罕的就是小飛,有什麼事也不跟我們溝通,那當天的事,我真的是認爲小飛是在傳達你的意思。”楊濤理直氣壯的看着東哥:“如果說小飛是真心要造反的話,那我頂天也就是個被他欺騙的脅從,不過從心裡來講,我絕對沒有背叛公司的意思,所以吧,我覺得這件事,小飛應該負全責,跟我屬實沒多大關係。”
“楊濤,我艹你大爺!”聽完楊濤的話,我也跟着急眼了:“剛纔下車的時候,咱倆不是說好了,有難一起闖,有錯一起扛嗎?”
“你真有意思,當天我之所以會惹東哥生氣,不全都是被你忽悠的嗎,而且我一片紅心向太陽,又沒跟房鬼子的女兒做一些蠅營狗苟的事,我吃飽了撐的,跟你一起承擔雞毛過錯啊?!”楊濤在見到東哥之後,一點節操沒有,毫不猶豫的就把我給賣了。
東哥聽完楊濤的話,又看向了旁邊的史一剛:“那你呢,你咋回事啊?”
“我咋了?”史一剛梗着脖子看向了東哥:“出事那天,我還在漫山遍野的抓冷磊呢,壓根也沒參與啊,你過來欺負他們,帶着我幹啥呢?”
“還有不到十天,礦區就準備運營了,你們倆作爲選廠的負責人,現在能找到選廠在哪嗎?”東哥瞪着眼睛向史一剛反問了一句。
“哎呀,那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我的確是得回公司了。”史一剛吸了一下大鼻涕,邁步就向霸道走去,看見楊濤沒動,頓時招了下手:“Boos說話你沒聽見啊,不抓緊走,杵在那尋思啥呢!”
“啊,對對對,走了,東哥再見!”楊濤聽見史一剛的喊話,轉身跑回車裡,壓根沒等我,直接把車啓動,向另外一處出口駛去。
“東哥,你現在,不生氣了吧。”現場只剩下我和東哥之後,我舔着嘴脣問了一句。
“你跟我說話呢?”東哥沒好氣的問了我一句。
“我知道,放走老房的事,我的確做的有些衝動了,可是當時我真的無從選擇了,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搞不好房鬼子都已經死了,你就給我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唄。”我把姿態放到最低,死皮賴臉的哄着東哥。
“我給你機會,然後等着下一次遇見事的時候,你還用槍頂在腦瓜子上威脅我,是嗎?”看東哥的模樣,他真的是挺生氣的。
“如果當天房鬼子沒有拿出那張診斷書,我一定不會讓他離開,可是林璇真的已經爲我付出太多了,我不想在我們之間的感情走到盡頭的時候,讓她親眼看見我殺了她的父親。”
“是啊,你放走了房鬼子,給了自己的感情一個交代,但是我那些死去的兄弟,誰給他們交代呢?”
聽見東哥的質問,我沒有吭聲。
“現在你長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既然你我之間緣分已盡,那麼我就送給你一聲珍重吧,以後有什麼事,就給我打個電話,能幫的,我肯定幫你。”東哥話音落,直接踩下了油門,隨後驅車離去。
“你真他媽不管我啦?!”看着已經走出去十幾米的X6,我心中無比鬱悶的一聲吼。
‘吱嘎!’
寶馬停在原地。
“十天之後,等礦區運營的時候,如果車隊少了一臺車,我跟你新賬舊賬一起算。”一聲吶喊,從東哥的車內傳出。
“你放心,如果這件事沒辦好,我就背個筐,自己去礦坑裡扛石頭!”我也扯着嗓子迴應了一句。
‘嗡!’
X6發出一聲轟鳴,逐漸遠去。
五分鐘後。
‘叮咚!’
我的手機來了一條短信,是東哥發來的:當年我離開首席,是因爲一時心軟放走了簡四海,這一次,因爲房鬼子的事,我也本想着讓你離開盛東,可是我很怕,我怕你會變成下一個我,小飛,這個社會上,充滿了勾心鬥角和物慾橫流,但我真的希望,在我們身邊,還可以有一些溫熱的感情,我更希望,不管經歷了什麼,你仍是我弟弟,我也還是你哥。
十字長街,我看着手機上的內容,心中五味雜陳。
其實我在看見東哥那臺寶馬X6出現的時候,心裡就明白,東哥已經選擇妥協了,在房鬼子和我之間,他心中的天平還是向我傾斜了過來,房鬼子的事,我心裡不好受,他心裡也不舒服,但是他還是選擇了原諒我。
憑東哥跟房鬼子的仇恨,這份原諒的代價有多麼沉重,我感同身受。
東哥今天會出現在這裡,只是在向我表達一個信息,他可以給我時間調整心態,但是等心態調整好了,該回家,你還是得回家。
我站在長街盡頭,看見東哥遠去的車尾燈,我抿了下嘴脣,或許,我選擇留在盛東的原因,除了我那顆已經愈發強大的心臟,也是因爲我同樣在堅信,東哥不是一個沒有人性的人。
相比於從別人口中描述的東哥,我還是更願意相信,我自己親眼所見的那個男人。
別人口中的甘楚東,都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權謀家,但是我眼中的甘楚東,依舊是那個給了我一切,一直照顧我直至今天的兄長。
……
當晚,卸下了滿身疲憊的我,回到了大姑家裡,看了奶奶一眼,許久未見,奶奶看見我之後,激動的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拉着我的手,久久不願放開。
我沒有家,可是有奶奶的地方,似乎總是能撫平我心中的傷痛。
七天後。
青H,可可X裡。
‘嗡嗡!’
隨着一陣引擎聲劃破天地間的寂靜,一列由數臺越野車組成的車隊,正在飛速疾馳,車隊之中,鬍子拉碴的我駕駛着一臺租來的越野車,緊緊的跟在前車的後方。
這個車隊,是完全由陌生的驢友組成的,我們歷時三天,穿越了戈壁灘的無人區,最終來到了此行的終點。
綠意盎然的草場上,十餘臺越野車停成了一排,車隊旁邊,一片湖泊倒映着天際的蔚藍,宛若一片明鏡,不遠處的雪山高高聳立,雪山頂端的積雪終年不化,但山腰卻是一片密佈的叢林,山腳下四季如春,山花爛漫。
這些天,我去過很多地方,在醫院見慣了生死離別,在嘈雜的市場見慣了生存的掙扎,在車站見過生活的奔波,但最終都無法平靜,所以我選擇來到了可可X裡,來到這這個被無數旅人口口相傳的神秘地帶。
越野車邊,我看着遠處的山脈怔怔出神,以前,我聽很多人說過,想要忘記一段感情,就應該走一走無人區中似乎永無盡頭的道路,也應該看一看磅礴巍峨,可以淨化心靈,讓人忘卻無數煩惱的萬丈雪山。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此刻看見這座雪山,我的內心卻並沒有平靜下去。
‘呼呼!’
一陣風吹過,將我掛在脖頸上的紅線輕輕拂動,紅線底端,那顆菩提子隨着清風,不住的跳動。
或許,並非是這裡不能洗滌心靈,而是有些回憶,我真的無法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