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清羽垂頭抿茶,不去看太后和範怡容難看的神色,但是心底卻也是在暗暗發笑。
太后死要面子,定要在人前裝出一副和藹慈善的模樣,她要原形畢露,定然也是鋪墊好,叫倪清羽出岔子,然後她順杆子往下爬,反過來死咬倪清羽的不是,如此方能極力周全着自己的形象。
範怡容也是一個路數,不過她的道行要淺一些,倪清羽一番挑撥,她便立馬露了餡。
正是她們要這樣裝腔作勢,倪清羽纔敢這般騎上她們的頭上,盡說一些挑撥之語。
太后輕咳一聲,調整着神色。“你初到陳國,對這裡可有什麼不適應之處?”
倪清羽擡眼,裝出一副十分乖順的樣子,“王爺各種事項都安排得格外周全,屋子整飾一新,丫鬟們也都乖巧伶俐,有王爺的這般照拂,孫媳婦沒有什麼不適宜的。”
範怡容的眉毛不覺又抽了抽,倪清羽一定是故意的,定是時時氣一氣她!
太后點了點頭,“沒想到我這孫兒這般懂理明事。”
倪清羽莞爾,“可不是嘛,以前只聽聞王爺征戰沙場,戰無不勝,還以爲是個行事粗糙之人,卻未曾料想,實際上心思如此細膩,能嫁給王爺,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太后的眉眼又是皺了一下,不知這倪清羽是真的糊塗,還是在這兒裝糊塗,盡說一些刺她們心窩子的話。
太后隨即皺了皺眉,嘆息一聲,“鴻軒的確是我陳國最戰功赫赫的皇子,正是因爲連年征戰沙場,便把成親的時機給耽誤了,都已經這個年紀了,竟然還沒有家室。與他同齡的幾個皇子,都已經是妻妾成羣,兒女滿堂了。”
倪清羽心裡揣摩着太后這話的意思,她面上適時地現出一絲絲紅潤,露出嬌羞之狀,“祖母切勿掛心,孫媳婦過門了,自然便會給王爺添滿堂的兒女。”
太后怔了怔,一般未過門的媳婦,在談論生兒育女之事時便應該含蓄害羞纔是,倪清羽怎麼就
這般不知羞?還說得這般直截了當,把她原本預備的話都一下子噎了回去。
太后又調整着神色,“我自然是知道你的這份心,但是你一個人,終究是勢單力孤,就算你一年接着一年生,那也得生個好幾年。況且,如果你一年接着一年生,那鴻軒豈不是沒個人伺候着?”
倪清羽心裡暗暗嘲諷,她這還沒過門呢,太后便已經在開始爲睒於鴻軒張羅着納妾了。
她的目光瞟了瞟範怡容,想來這個主意,她也是贊成的,從剛剛自己的那番話範怡容的反應來看,她定然不會在太后張羅納妾的名列之中,這些太后精心安排的人,只怕是爲了給範怡容增援來的。
範怡容一直住在軒王爺府中,納了妾,她們便是方便往來,方便算計。
倪清羽心裡冷笑,她可不是好惹的,想要那些人進門,想都別想!
倪清羽嬌笑一聲,“祖母,這是我們閨房之內的事,祖母就不用操心了吧。”
說完,她又是現出一絲嬌憨之色,面色粉瀅瀅的,倒真似因爲嬌澀而變紅的。
太后和範怡容方纔已經見識了她的伶牙利嘴,自然不會被她這股嬌柔的假象所迷惑。
太后輕咳,“這雖是你們夫妻之事,但更是關涉到我們皇家的血脈延續,我自然是要管的。”
倪清羽見招拆招,“祖母,孫媳婦還沒過門呢,祖母便已經在張羅着爲王爺納妾,難道祖母覺得我不能爲你們皇家延續血脈嗎?還是祖母覺得,我的血統不夠純正,不配爲你們皇家延續血脈?”
她如此反問,絲毫不給太后面子,把太后一下子又噎住了。
範怡容不冷不熱地說:“聽說郡主是庶出吧。”
她並沒有多說,便只提了這麼一句,但是已經是把倪清羽的身份貶了下去。
倪清羽是以清濯郡主的身份到陳國聯姻,但她的實際出生卻並不是皇家血脈,不過是一個臣子的庶女,如此卑賤身份,自然會成爲衆矢
之的。
倪清羽卻是絲毫不懼怕她這樣的挑撥貶低,她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範怡容,“范小姐是覺得我的身份低賤,配不上王爺嗎?”
範怡容卻是面色清冷,緊緊抿脣,不發一語。
倪清羽登時便做出了一副抹淚的模樣,“范小姐怎可如此輕賤於我,我乃是秦國的清濯郡主,是秦國派來和陳國聯姻之人,我的身份既得到了秦國上下人等的認可,亦是得到了你們陳國皇上的認可,最重要的是,王爺亦是認可於我,心甘情願地接下聖旨,一路護送着回來,范小姐和祖母,卻是這般打心底裡覺得我卑賤,清羽實在是傷心不已。”
倪清羽順帶着把太后也帶了進去,太后欲開口,倪清羽又一下子搶過了話茬,“祖母,范小姐,今日我本是來話家常的,可是這話題,卻是實在牽涉到了國本,牽涉到了江山社稷,後宮不能議政,你們何故如此?”
太后神情猛地變了一下,她們說的明明就是家長裡短的事,何時變成了朝政之事了?
“孫媳婦,你可不能胡言亂語,本宮和容兒,何時便談及朝政了?”
倪清羽抹着淚,“孫媳婦還未過門,祖母就欲爲王爺納妾,明面上是爲了延續皇嗣,實際上,范小姐卻是說出了祖母心中所想,祖母無非就是覺得我身份卑賤,又是異國之人,他日所生之兒女,亦是血統不純,祖母這是從根本上否認我,不認可這門親事。這門親事又是兩國皇上從國事出發所做的決定,不僅僅是清羽和王爺兩人之事,更是關係到兩國的穩定,兩國的邦交,祖母有意爲王爺納妾,嫌棄於我,范小姐鄙夷我庶出的身份,不是妄議朝政又是什麼?”
倪清羽的一番話,說得是頭頭是道,理所當然,但在太后和範怡容看來,卻是字字荒唐,句句牽強。兩人都氣得七竅生煙,偏偏倪清羽卻是裝出一副是最大苦主的樣子,不住地抹着淚。
太后會在自己的地盤被倪清羽氣到?說出去誰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