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飛在雲中
維德的話讓盧平沉默了。最近小天狼星很痛苦,跟失去摯友的時候不同,在自己的弟弟去世十幾年以後才真正認識他,這對小天狼星來說是另一種折磨。
好友的神情讓盧平無數次覺得,他更希望自己死在監獄裡。
但小天狼星並沒有無節制地宣泄自己的痛苦,甚至都沒有放聲大哭。
他一言不發地自己一個人呆了很久之後,出來告訴盧平,他要給雷古勒斯舉行葬禮。
盧平能說什麼呢?
看小天狼星創鉅痛深的模樣,盧平只能儘量滿足他的要求。
但是聽到維德的話,盧平也覺得很有道理。
讓他感到驚奇的是,維德並不是跟他一樣,整個心神考慮到都是小天狼星,而是從已經死亡的雷古勒斯的角度去考慮。
偏偏這樣的說法,更容易說服現在的小天狼星。
沉默片刻後,盧平說:“我先問問小天狼星的意見。如果他也同意,那我們就帶雷古勒斯……回家。”
小天狼星自然不會說不同意。
那句話,彷彿是雷古勒斯自己跟他說的一樣,他怎麼忍心拒絕?
……
但是要把雷古勒斯的遺體帶回來,他們自然不能把棺材往壁爐裡一塞,也不方便用幻影移形攜帶,盧平只能又跑了一趟,去跟海格借了一輛馬車。
正好學生們此時已經乘坐火車出發了,海格讓夜騏們自己回學校,帶著一輛馬車到了小天狼星家。
盧平對馬車用了放大咒,海格雙手抱起棺材,小心地把它放在馬車上。
“咚”地一聲,棺材落在木板上,發出沉悶的低響。
海格忍不住落下淚來,眼淚啪嗒啪嗒地打在車沿。
“雷古勒斯……我以前一直不喜歡他……我覺得他就跟那些邪惡的斯萊特林一樣……”
海格抽泣著,掏出自己的大手帕擦了擦眼睛,哽咽著說:“我不知道他是這麼好的人……他還在學校的時候,我怎麼沒有請他喝一杯呢……”
盧平苦笑了一下,神色傷感。
他沒有說,即使那時海格提出邀請,布萊克家驕傲的繼承人也未必會搭理這個獵場看守。
他只是想到,自己以前也從未好好看過那個少年。
明明是好友的親弟弟,但是在他們眼中,始終是“斯萊特林”的符號更加鮮明。
同時他也有些羨慕,羨慕海格可以這樣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傷心。
倘若小天狼星也能這樣哭出來,或許會好很多吧?
盧平沒有多說什麼,讓維德登上馬車,自己也坐了上去,然後說:“謝謝你,海格,我們這就出發了。”
“嗯。”海格點點頭,眼眶通紅地揮手說:“別擔心阿里和路易斯,等送到地方以後,它們自己會飛回來的。”
“好,我知道了。”盧平說。
維德同樣跟海格道別,盧平用魔杖在馬車上敲了一下,整個馬車連同上面的人都一起隱形了。
兩隻夜騏展開蝙蝠似的翅膀,帶著馬車騰空而起。冬季的高空寒風刺骨,維德立刻將魔杖揮了幾下,馬車上方出現了一個半球形的罩子,擋住了寒風。
“幹得好,維德。”
盧平讚了一句,一隻手按著棺材,一隻手牽著繮繩,掌握方向。
夜騏非常聰明,盧平只要輕輕晃一晃繩子,它們就知道該往那邊飛。
馬車飛過田野和村莊,飛過麻瓜的城市。維德還看到霍格沃茨特快在鐵軌上奔馳,身後拖著一道逐漸散開的白煙。爲了越過一道山峰,馬車越飛越高,逐漸接近了雲層。
維德忍不住擡起頭來,大團大團棉花似的雲朵就在他的頭頂上,彷彿觸手可及。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天和地似乎是顛倒的,雲層如同柔軟潔白的牀,呼喚著過客躺在上面歇一歇。
“我們能飛進去嗎,萊姆斯?”維德問。
高空上,即使魔法罩子擋住了狂風,耳邊依然是呼嘯的風聲。盧平沒聽到,提高聲音喊:“什麼?”
維德不得不又大聲問了一遍。
“不能在雲裡頭飛,只一下我們就會渾身溼透……哦……”
盧平忽然看到馬車周圍的罩子,反應過來。他一提繮繩,夜騏猛地扇動翅膀,一頭扎進厚厚的雲層。
視野所見,頓時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整個世界彷彿都消失了,除了他們的馬車,只有深深淺淺的白色在眼前掠過。
維德只覺得連呼吸都靜了下來。
【看啊——】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我飛在雲裡——】
彷彿只有十幾秒鐘,馬車就穿出了雲層。渾身掛著水珠和冰晶的夜騏閃閃發亮,奔行中不斷融化的碎冰在他們身後留下一條宛如星屑鋪成的道路。
盧平大概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他不能體會到維德此時的心情,只是辨認了一下方向,再晃了一下繮繩。
夜騏猛地向下俯衝,朝著一個巨大的城市奔去。維德此生還是第一次從這種角度去看倫敦,林立的高樓和川流不息的車輛提醒他,他是生活在1992年的倫敦。
只可惜現在還是中午,假如是在夜晚,城市的燈光必然會讓這一幕顯得更加璀璨。
在霍格沃茨生活的時間久了,連電燈都沒有一盞,常常讓人覺得自己是生活在中世紀。
但是等回到家,尤其是回到麻瓜社會,又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和世界的割裂感。
或許這就是很多麻瓜出身的學生在畢業以後,也選擇生活在魔法界的原因——
不僅僅是因爲保密法和巫師的身份,也是因爲他們很難適應外面那個日新月異的世界。
馬車落在一片草坪上。當然,此時上面滿是積雪,看不到一點綠色。
魔法罩子消失了,維德立刻感受到外面接近零度的氣溫。他打了個寒顫,扶著側壁跳下馬車。
盧平謝過兩匹夜騏,用飄浮咒把棺材從馬車上移了下來。夜騏走出去兩步,然後齊齊振動翅膀,再次帶著馬車飛向高空。
“轟”地一下,周圍的雪花暴雨似的散開,將馬車旁邊的兩個人蓋了滿臉。
維德伸手把臉上的雪抹了下來,眨了眨眼睛,神情看起來有些懵。
然後他聽到旁邊有人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
“辛苦了,萊姆斯,維德。”
“把他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