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璇,你若再不認罪,整個陸家軍恐怕都要爲你陪葬了。”
她所有的堅持執拗在這一刻全線崩潰,肩膀止不住的顫抖,好似再也無法承受身體的傷痛。
眼淚終於溢出,一路滾燙着無聲沒入塵埃之中,如同她的心,蒙了塵,再也無法看清這個世界。
牙齒打着顫,說出來的話卻異常清晰。
她聽見自己一字一句的說:“少卿哥哥,璇兒……認罪!”
回憶太過晦澀疼痛,心臟被細密的網纏裹,看不到傷口,卻瞬間鮮血淋漓,呼吸喘不過來之際,陸璇聽見他說:“阿璇,幫我除去病痛,所有的真相,我都會告訴你。”
所有的真相?
明明理智在說不要相信,心卻已經開始期待,那些真相里,他依然是那個不染塵埃的少年。
剪斷思緒,陸璇聽見自己堅定地聲音:“好。”
一如多年前,毫無條件的對他信任。
幾個時辰後……
“主子,你不覺得我們好像中了路少爺的計了嗎?”
陸沅削着竹片忍不住嘟囔,陸璇正對着竹園裡晾曬的藥材挑挑揀揀,並未在意陸沅的話,屋裡傳來慵懶的輕喚。
“阿璇,水涼了。”
這使喚人的語氣,還真是熟稔得沒有一點客氣。
陸沅忍不了,扔了手上的東西就往屋裡衝,嘴裡還唸叨着:“主子,我看他這不是病,是欠打!”
眼看陸沅已經衝到門口,手擡起來要推門,卻被突然襲來的竹片打到手,手背立刻紅了一片。陸沅不明所以的回頭,卻見陸璇的表情嚴肅得厲害,這才意識到自己擅作主張了。
陸沅返回來,跪在陸璇面前,雙手平直的伸出來:“阿沅錯了,請主子責罰!”
陸璇收回察看藥材的手,淡淡的說:“做完剩下的工作,回去扎一個時辰馬步。”
“是!”
陸沅高聲應道,雖然她是一心爲陸璇好,但剛剛已是犯了大忌。
主子做事自有論斷,哪裡輪到她評判是非。
見陸沅並沒有不服氣,陸璇稍稍放下心來,將燒好的熱水倒進桶裡又添了冷水,這才提着水桶進屋。
並未有絲毫停留,繞過屏風走進裡屋,氤氳的熱氣撲面而來,夾雜着馥郁的藥香,目光所及,男子的衣物散落一地。
再上前兩步,便看見男子端坐在寬大的浴桶之中。瓷白的肌膚被熱氣蒸成緋紅,一貫高高束起的墨發此刻垂下肩側,浸泡在水中,黑白紅三色形成鮮明的色彩對比。
有細密的汗珠順着他光潔的額頭滑過高挺的鼻樑,薄涼的脣瓣,幅度圓潤的下巴,性感的喉結,最後匯入他的鎖骨,就那麼穩穩當當的停在他的骨窩之中。
陸璇的目光也隨着那汗珠停在那裡,視線稍微下移便可以看見那肌理分明的胸膛,雖被藥水浸泡,也叫人移不開眼。
“阿璇,可還滿意你所看到的?”
男人沙啞、暗沉的聲音入耳。
擡眸,猝不及防的落入那雙熠熠生輝、卻沾染了水汽的眼眸。
心跳在這一刻不受控制的加快,隨之而來的卻是微微的疼痛,不知是爲自己的不爭,還是爲別的什麼。
率先垂眸避開視線,陸璇輕鬆地將水桶放在浴桶旁邊。
“每隔一刻鐘我會送一次水進來,最好泡足一個時辰,這是別人告訴我的秘方,但我記得不是很全,有些藥材一時也找不齊,所以不用太期待效果。”
陸璇說完轉身離開,‘嘩啦’的水聲響起,手被溼熱的大掌抓住。
“阿璇,你不想問我麼?”
陸璇扭頭,目光灼灼的反問:“我問了,你就會說嗎?”
她的眼眶沒有一絲水汽,卻逼得路少卿有些無法直視。
“六年前紅纓槍上的毒不是我抹的。”
“那謀害皇嗣的罪案呢?”
終於問出這句話,陸璇反而覺得輕鬆起來,原來真相,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麼難以面對。
“少卿,你告訴我,當年不是你指認我謀害四皇子,不是你故意以陸家軍引我認罪,將軍府上下被貶斥的事與你沒有任何關聯!”
直到現在,只要他說,她都會信呢。
“阿璇,那件事,我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