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的時候依然含着笑,容光煥發,根本不像是在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明明剛剛她才笑盈盈的誇讚暖冬做得好。
明知這是威脅,陸璇也沒辦法做到無動於衷。
上前坐到她對面的軟墊上,立刻有宮女倒了酒恭敬的遞給陸璇。酒杯很小,以陸璇的酒量就算喝完這一壺酒都不會醉的,可是她並沒有接。
“給姑娘敬酒不知道吭聲嗎?既然不會說話,那便不要說了!”
淑貴妃陡然嚴厲起來,眼尾上挑,殺意襲來,那宮女渾身一顫,眼看酒杯要脫手而出,被陸璇出手接住,沒有喝,只是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杯沿。
“娘娘有什麼話直說就好,臣女離京六年,很多規矩都忘記了,何必以這種方式提醒臣女記起。”
“璇兒,六年過去,你還是沒什麼變化呢。”淑貴妃嬌笑着說,眼角眉梢皆是流轉的風情,頓了頓,傾身湊到陸璇面前,伸出瑩白圓潤的指尖戳了戳陸璇的胸口:“尤其是這裡,還是那麼不忍呢。”
說到最後,她的眼底多了幾分嘲諷。
陸璇知道,在這深宮之中,最忌諱的就是惻隱之心。
可行軍打仗的人,見慣了生死,最怕的便是嗜血無情。
身份地位不同,心境也自然大不相同。
陸璇放下酒杯站起來:“娘娘,六年前是臣女犯了罪,所有一切都是臣女應受的責罰,臣女絕不會對外人說半個字,若是娘娘沒什麼要吩咐的,臣女就先告退了。”
淑貴妃冷笑起來,纖纖玉指拿起陸璇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漂亮的脖頸優雅如天鵝,然後陸璇聽見她不以爲意的反問:“璇兒莫不是以爲本宮憂心的是六年前在天牢裡對你做過的事?”
難道不是麼?
陸璇呼吸一滯,六年前她那樣對自己,原來根本不算什麼嗎?還是仗着帝王的寵愛,她就可以毫無顧忌?
“璇兒,你太天真了,本宮當年就算殺了你,陛下也捨不得對本宮說一句重話呵斥呢。畢竟,你差點謀害的,是本宮的皇子啊!”
淑貴妃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酒香襲來,讓人覺得她醉了,卻醉得勾人心魄。
陸璇無法反駁她說的話,征戰沙場、浴血奮戰的人,有時候的確比不上帝王的心尖寵呢。
爲了她的一記歡顏,也許可以葬送好多人的性命。
“娘娘說的是,既然犯了錯就應當受罰,臣女沒有任何怨言。”
陸璇平靜的說,這種時候,好像說什麼都是無力的。
“璇兒,你知道陛下此次召你回京所爲何事麼?”
淑貴妃終於笑累了,把玩着自己的一縷青絲問。
“臣女不敢妄自揣測聖意。”
陸璇古板的回答,沒有指出淑貴妃剛剛這一問,已經是犯了後宮不得干政的忌諱。
淑貴妃懶懶的躺回去,臉頰在絲滑的錦被上磨蹭,吐氣如蘭道:“大律要變天了,陛下他老了呢……”
陛下他老了!
這是多麼大逆不道的話,卻逼得陸璇不得不正視這個事實,這次受詔回京,果然是因爲皇儲之爭?可是將軍府已經落敗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