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土匪自稱三日前寨主與附近邊城一家大門結仇,帶人血洗他全家,最後這戶人家逃出來一個人,所以纔會一路追殺至此,誰知道竟然碰到了二九營的學生,敗得一塌糊塗。
幾人說法都一致,看起來應該是真的,但是花依朵卻察覺到其中一個人眼神飄忽,看起來似乎知道內情,一問之下才知道這人是這批土匪中的二當家,大當家已經光牢了,花依朵想到後來從樹林後方潛入的幾個沒騎馬的黑衣人,覺得這事情只怕沒那麼簡單,示意蒼月將那二當家拎到一邊,再行審問。
處理完一切之後,她就前去看看莫軒與瑤瑤,誰知道這兩個小傢伙睡得昏天黑地,那麼大的動靜都沒能吵醒他。花依朵發現兩個小傢伙自從跟着她離開王府之後,只要是睡覺就會睡得特別死,好像幾萬年沒睡過好覺一樣。
也許他們以前,在王府真的一個好覺都沒有睡過?
隔壁又支起了一個帳篷,是給那個幸運又不幸的傷者休息,那人就是一開始闖進樹林,掉下馬被射了一箭的那個人。他的傷口已經被白茹處理過了,現在人還是清醒的,花依朵走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他一臉呆呆地看着白茹。
之前一片混亂之中,夜色昏暗,根本沒看清這個倒黴傢伙長什麼模樣,現在休息之後,一臉血污洗淨,她才發現還是個清秀少年,只不過臉色因爲失血而顯得有些慘白。花依朵一進來就發現,在她走進的一瞬間,白茹飛快地將自己的手從少年手中抽了出來。
嗯?這麼快就看上眼了?難道還真有一見鍾情存在?
花依朵面無表情,轉身說道,“白茹,你先問下這人情況,一會再告訴我。”
她走得極爲乾脆,白茹呆呆地看着她離去的身影,臉上慢慢升上一陣紅暈。
“芽兒……”
那少年上前拉着她的手,“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你……你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白茹只是沉默,過了許久纔將手再度抽了回來,啞聲說道,“裴公子,發生了什麼事
,還請你告訴我。”
“你的聲音……”聽到她那嘶啞的聲音,裴姓少年先是一驚,接着面色淒涼地說道,“你叫我雲公子,芽兒,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是嗎?”
“公子多慮了。”
……
花依朵站在帳篷外,靜靜地看着四處忙碌收拾的人,過了半晌,身後帳篷門一掀,白茹就走了出來。
花依朵一回首,目光在她臉上一打量,白茹眼圈並沒有紅,只是神情越發冷淡了。
“裴沐,邊城大戶,鹽商,三日前土匪闖入他家,血洗滿門,他當時外出談生意,這才倖免於難。之後一路被追殺到了這裡。”
她聲帶受損,發音困難,所以甚少說話,跟在花依朵身邊之後,不自覺地學着她說話簡潔明瞭,雖然聲音還是嘶啞不已,但是也說得一清二楚。
花依朵點了點頭,心裡想着只不過是佔山火王的土匪,何以囂張至此,竟然敢衝下山,進城滅人滿門?既然是鹽商世家,家中怎麼可能沒有護院,全都死了,一個不剩?這樣兇殘的行徑,當地官府也不出來管一管?
這事情說來簡單,細細一想,就覺得四處透着股古怪。
忙碌了大半夜,就在天快亮的時候,所有人都疲倦地躺下休息了。
花依朵沒有睡,一直看着不遠處的一個帳篷,燭火將上官明容的身影映出來,他正低着頭,手上一起一落,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花依朵沉默許久,最後還是起身,慢慢走進他的帳篷。
“在做什麼?”
上官明容一擡頭,他只着一身月白褻衣,看起來乾淨無比,他極適合白色,也不明白爲什麼他如此鍾愛藍色。
只見此時他手裡拿着的正是之前被撕破的藍衣,另一隻手一起一落的,正是針線……
一個大男人拿着針線做着女紅,這樣的場面怎麼看怎麼怪異,尤其是在上官明容身上。但是看着他那樣平靜的眼神,任何人也起不了嘲諷或者吃驚的表情。
他的氣質就是這樣寧靜,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可以理解。
他褻衣領口微低,露出一抹鎖骨,從花依朵的角度一看,那是一道精緻而又誘惑的線,讓人想起如玉一般的溫潤光澤。
世間女子在此,只怕都會被這一幕奪去了心跳,忘記了呼吸。
上官明容微微坐起碼身體,也沒有因爲只穿內衣而有所尷尬,平靜地說道,“想把衣服補好,只不過……”
他笑了笑,表示了自己心底的無奈。
花依朵看了看,敢情他慢活了這麼久,連線都還沒有穿過針呢……
這個男人可以將細如髮絲的暗器穿過葉脈,卻不能把同樣細的線穿過針孔,說起來也算是奇觀了。
“我來試試吧。”花依朵坐了下來。
上官明容擡頭看了她一眼,這一位怎麼看也不是個女紅絕然的主啊,只不過他還是微微一笑,讓了讓位置。
帳篷本來就小,他一讓也讓不出什麼空間來,花依朵一坐下之後,兩人的膝蓋就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起。
上官明容沒有再讓,花依朵也沒在意,她舉起針,對着光穿線,看起來很是靈敏,線頭一穿而過。
上官明容微笑着看着她,手輕放在膝蓋之上。
穿好線之後,花依朵伸手就去拿衣服,上官明容微微一蹙眉,但是也沒有阻止。
看着衣服上那巨大無比的裂縫,這下輪到花依朵皺起了眉。
呃……該從哪裡下手呢?
換作誰的衣服撕成這副模樣,就算縫補好了,也不可能再穿了,上官明容雖然行事簡樸,但是也不至於這麼窮酸,他的衣服剪裁簡單大方,但是質料都極好,雖然洗了又洗,還是氣質出衆。
只有這件藍衣,質料相對來說要普通一些,而且因爲歲月過久,色澤都變淺了,衣領袖口都有磨損的痕跡,但是都用針線細心縫補過,看起來很是珍惜。
“我只是想把它補好,以後再收起來。”上官明容看出了她的疑惑,於是解釋道,“這衣服,我每年只穿一次,沒想到這次竟然穿壞了……”
花依朵擡起頭來,清澈的黑眸認真地看着他說道,“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