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丹是一個多雨的城池,即便到了如今是七八月,中午過後,天色都會忽然間暗下來,接着下十幾分鐘的暴雨。這樣怪異的天氣,在湮丹可謂正常,而璇璣也漸漸習慣了這種多雨的城池。
她自從上次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夜錦容,雖然他還是隔幾天就入宮,和夜筠堯一起閒聊,但是他們兩兄弟閒聊的地方,不是璇璣能隨便在旁伺候。
夜錦容還是那副慵懶的樣子,直接倒在軟榻之上,也不顧這樣的姿勢會把他的衣襬給壓出褶皺出來。
茶几上放着精緻的糕點,是尋常可見的五色糕,他忙了大半天覺得有點餓,便隨手拿起一塊扔到嘴裡,便皺了眉頭說道:“甜了。”
“是麼?”夜筠堯看着他帶來的軍報,他們和魏國自從上幾次較量取得勝利後,已經奪去了三座城池,也暫且算是休整期。
“該換廚子了,我把我府上的廚子讓給你吧。”夜錦容喝了一口茶,把甜味沖淡,卻頓了一下,問道:“你竟然喝上花茶,好奇怪。”
“我的廚子,怕且換不得。”夜筠堯在他的面前,甚少自稱孤。
夜筠堯把軍報放下,對於這個結果還算滿意,如今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讓士兵們披甲打仗,並不是上策。
“這些東西,都是璇璣弄得,她如今整就一個廚娘。”他把軍報放下來,看着夜錦容的臉上,慢慢說道。他想要弄清楚,如今璇璣在他這個哥哥的心中,還有什麼地位。是真的喜歡,還是僅僅一時的興趣。
“真好心思,她可欠我一百頓宵夜呢。”夜錦容說起璇璣,眼裡忽然帶了一點柔光,雖然轉瞬而過,但是夜筠堯還是看到了。
暴雨過後的空氣,有着泥土特有的芬芳,陳國最爲重要的兩個人,在明亮而通風的偏殿裡,懶散地談着與朝政無關的事情。
“她還好麼?”這是璇璣入宮以來,夜錦容第一次問起來,他一直都裝作無所謂,從不去打聽,也不去理會,但是現在卻主動問起來。
“除了時時刻刻想要離開以外,一切都很好。”夜筠堯說的很簡單,說完笑了一下,便閉上眼睛假寐,他可不想再回答夜錦容關於璇璣的任何問題。要是不能讓夜
錦容放下璇璣,那麼他把璇璣帶入宮,是一點意義都沒有。
還有一個原因,連他自己都不想承認,那就是他不想哥哥問起璇璣的事情,一點都不想。
“那就好。”夜錦容知道他不想再談這件事,也不再說下去,而是又拿起一塊五色糕,雖然他真的很不喜歡甜食。
魏國暫且可以緩一下,但是和姜國的戰事,卻不能再拖。因爲黎昕的原因,他們已經退兵三十里不止,一個小小的姜國,他們豈會放在眼裡,這場戰事,只要武帝不死他們的仇都不會停。
姜國武帝驕縱無道,朝臣狼狽爲奸,氣數已盡,只不過是衛將軍等人苦苦撐着,想要攻破,不過是時間罷了。
夜錦容隨手翻着跨馬加鞭送回來的軍報,心裡面盤算着。
自從璇璣和小穆子暗地裡達成協議以後,小穆子雖然對她不滿意,卻也不再敵對,甚至還時不時在一邊旁敲着夜筠堯,這個女子實在不應該留在身邊。
傍晚,朝鳴殿外。
夜筠堯閉目養神,璇璣在一邊站着伺候,一句話不說,她不知道這樣做下去是否真的有意義,夜筠堯看似溫柔卻不易打動,這段時間來,他除了想一些刁鑽古怪的名字讓她搗鼓菜餚糕點以外,什麼話都沒說過。
正當她發呆的時候,在朝鳴殿外,傳來絲竹的樂響,這些曲目她實在太熟悉,正是苦苦學了五年的曲目。
夜筠堯睜開眼睛,看着小穆子說道:“去看看,是誰在朝鳴殿外喧鬧。”
小穆子忙走出去看了一下,又小跑回來說道:“回稟大王,是姬香夫人在外側的庭院裡,叫樂師們奏樂,起舞爲樂。”
“是什麼?”夜筠堯揉了一下太陽穴,看着璇璣問道,他知道她是舞姬。
“《荊豔》。”
璇璣連想都不用想,直接說道,一邊的小穆子微微皺起眉頭,她又沒有帶敬語,直接的兩個字實在大不敬,但是夜筠堯卻一點都不在意。
“走吧,去看看。”夜筠堯說着,站起來,對璇璣說着。
璇璣並沒有動,擡頭看着夜筠堯,她不想和姬香夫人有任何的接觸,雖然不是害怕,但是她認爲沒有必要爲自己樹
敵。
“難道她在這裡的原因,你會不清楚嗎?”夜筠堯見她不動,便笑了一下,姬香夫人的用意這樣明顯,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再說,如今阿竹在姬香夫人那裡,她又怎麼躲得過去。
“大王想怎麼做。”璇璣跟着夜筠堯一同走出朝鳴殿,往一邊的庭院走去,問道。
“做你想做的事吧。”夜筠堯淡淡地說着,姬香夫人是唯一一個有子嗣的妃子,但夜筠堯對她卻一點感情都沒有。後宮的女子,他一個都不喜歡,只不過是那些無時無刻不在擔憂着子嗣的大臣們,逼得他把這些老大臣的女兒納入後宮。既然這是他們的願望,又有何不可?
納了妃子,這羣老大臣又在嘮叨子嗣的問題,既然是他們想要的,那麼就隨了意。反正沒有一個是他愛的人,那麼是誰懷了他的子嗣,又有什麼區別呢?
自從姬香夫人懷了孩子後,他便不再踏入後宮,藉故說如今戰事紛擾不斷,等平息戰事再說爲藉口,從此得了清淨。
姬香夫人坐在一邊的太妃椅上,看着阿竹和其餘兩個宮婢在婀娜起舞,眼睛卻是瞟着朝鳴殿,見夜筠堯走了出來,臉上一片驚喜,又看到璇璣在一邊跟着,馬上又陰霾一片。
未等夜筠堯走過來,姬香夫人便忙站起來,嬌滴滴行禮說道:“妾身參見大王。”
“嗯。”夜筠堯只是點了點頭,看着一邊跪着的阿竹,這個女子有點印象,曾兩次借璇璣主動表現。
“這麼好興致在欣賞舞曲,邀孤一同吧。”
聽到夜筠堯這樣說,姬香夫人早笑開了花,忙挽着他的手腕,往太妃椅那邊走去,璇璣緊緊跟在後面。
阿竹等人也不敢怠慢,起身繼續跳着剛纔的《荊豔》。
“舞是跳的不錯,但是卻有點平淡了,璇璣,你好像也懂一二是不?”夜筠堯坐下來看了幾下,忽然轉身對一邊的璇璣說道。
“奴婢略懂一二,和阿竹算是同門所出,願獻醜一番。”既然是夜筠堯給的機會,她怎麼會放過。
話音剛落,就感覺到兩道毒辣辣的眼光射過來,但是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並不在意,姬香夫人對她用刑,她可記得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