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位於風城的一片叢林處,有一間清雅簡約的小木屋。
“咳咳……”絮雪微微地張開了沉重的雙眸,那模糊的視線定格在窗口上灑下來的陽光。
那五月的陽光洋洋底落在她的身上,溫溫的,暖暖的。
絮雪無力的舉起手,感受着那溫熱的陽光,隨即,她懶洋洋地閉上了雙眸,嘴角揚起了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那聲音極其淺淡,帶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嘲諷之意,“我居然還活着。”
她以爲,她會贏的。終於有一次機會,她可以將予晗風狠狠地踩在腳下,可是,她還是輸。儘管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雪兒,可還有任何不適?”沐引見絮雪的雙眸微微龕合,臉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神色,即刻走到絮雪的身側,擔心地問着。
“沒想到,我一開始便輸了。”絮雪蒼白的臉色在此時卻莫名其妙生出瞭如花般的微笑,那一抹帶有青竹般剛毅的微笑在此刻載滿了絕望與不甘。
“雪兒,不必……”
“沐引,我纔是真的素心公主。”絮雪淡淡地開口,眸間愈發晶亮,那極其晶亮的地方中緩緩生出了一絲暗淡。
沐引沉默了。
“想不到予晗風居然是我的親姐姐。”絮雪眸間的暗淡更加深沉了,“我最恨的人,是我的親姐姐。”
她的小臉緊繃,閉上了雙眸。
“尚書府,對我來說,是一個地獄。”絮雪緩緩地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沐引的手,“幸好,在那一個時候,我遇見了你。”
遇見他,是她在那個地獄中的第一道光。
可是她卻不知道,遇見她,纔是他人生中最美麗的邂逅。那一抹溫暖炙熱的微笑如同一個燒得火紅的鐵烤,深深地印在他的記憶中。
沐引微微一愣,任由腦海中的思緒在迸流。
予國,又何嘗不是他的痛?儘管那一個讓他母妃痛苦一生的人已經不在人世了,但是,那一種無盡的深淵,無盡的絕望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間。
在母妃的心裡,他只是一個權利的附屬品。她的母妃是幽國的文若公主,可是,她卻不得不接受政治聯姻,而且是沒有名分的政治聯姻。
她的心思,從來就沒有在父皇的身上,她愛的是予國的國君,那時他們早有婚約在身。可是,天意弄人,予國的國君心儀的卻是當時一名民間女子,根本無心文成公主。予國國君爲了一名毫無身份的女子,不禁單方面要求解除婚約,予幽兩國的關係,從此破裂。
那一名毫無身份地位的民間女子便是素雅公主的母親,盛寵萬千,成爲了予國母儀天下的皇后。
後來,予國太子巧用計謀,殺害了予國的國君,皇后被迫贈予風城成王,那時,予國的政權便一直由予國
太子予寒奕掌控,假國君只是一個幌子。後來,素雅公主的選駙馬大會上,戳破一切的謊言。
那時,幽國的國君賜婚,讓文若公主嫁予幽國大將軍,文若公主拒婚,逃離了幽國。後來,陰差陽錯成了燕國國君的妃子。
可是,她並不快樂,她的心,不是屬於這一片地方的。所以,他的存在,成爲她痛苦的負擔。
“雪兒,若是予國落在了素雅公主的手上,你會怎樣?”沐引深邃的目光定格在絮雪蒼白的臉色上。
她那略微迷惘而空洞的目光卻生出了一絲陰霾與不甘。
“她得不到,因爲她沒有命去享受。”絮雪慘白的臉上盡是陰雲密佈。
予晗風的身上帶有寒毒,要她死可容易多了,一觸發她體內功力的運轉,寒毒攻入心脈,那麼,她必死無疑。
“雪兒,嘗試着忘記過去。”沐引緩緩地低頭,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絮雪一愣,臉上的笑容少了幾分苦澀,卻添了幾分憂愁,她的手一縮,掙脫了沐引的束縛,“沐引,你不應該救我的。如今我是予國的通緝犯,會牽連你。”
此時,小木屋外面發出了微小的動靜。
絮雪即刻生出了警覺。
“進來吧。”沐引吩咐道。
“咯吱。”木門傳來了微響。
一縷水藍色的衣角在溫暖的春風中微微地飄動,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是你?”絮雪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盛妙言淡淡地瞥了一眼躺在牀上的絮雪,她的目光定在了沐引的身上,輕聲地說,“主人。”
“風城情況怎樣?”沐引微微地頷首,如今,他最關心的是予晗風拿下風城之後,她會怎樣?
“主人,素雅公主並沒有透露下一步的計劃。”盛妙言嘴角一抿,輕聲地說,“不過有一件事,屬下覺得略有蹊蹺……”
“你說。”
“素雅公主欲要嫁予幽國太子,即將成爲幽國的太子妃。”盛妙言的眸間劃過了疑惑不解的神色,又道,“可是,素雅公主有意的明明是燕國太子,可是如今她卻選擇了嫁予幽國太子,屬下認爲其中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是沐引公子放在素雅公主身邊的細作,她的工作就是彙報素雅公主的一舉一動,監視着她。
“她向來是不安理出牌,你多加註意她的動態,有消息即刻彙報。”沐引繼續下着命令。
“是,主人。”盛妙言凝重的臉盡是敬畏之色。
“記住,儘量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她是一個很警覺的人,動作不適宜過大。”沐引又是叮囑道。
“屬下明白。”盛妙言極其謙卑,在她的心裡,他是最尊貴的。在他的跟前,她不得不謙卑。
有一份感情,一直深深地隱
藏在她的心中,成爲了她內心隱藏得最深的秘密。只能埋藏在櫻花樹下,待花落滿地,送上最美的葬歌。
這一段暗戀,是痛苦的。她很清楚,只是,她的心,放不下。
“她有沒有動用千葵宮的力量?”沐引微微皺眉。千葵宮的實力真的是不容小覷,他追查了很久,卻終究沒有摸清它內部的脈絡,那內部結構如同一個巨大的網,每一根線不相互交替,反而是各行其職,每一個部門都是由予晗風直接管轄。
他調查了兩年,卻始終都沒有摸清其中的底細,其內的結構過於龐大與複雜。就連已經深入了千葵宮的內部,可是她能接觸的,卻是一些邊緣的信息。
“千葵宮的主殿建立在幽國,如今,予晗風願意嫁予幽國太子,這會不會有什麼關聯?”絮雪眯着雙眸,猜測道。
這予晗風到底與幽國有任何關係呢?
“應該不會。”盛妙言搖了搖頭,分析道,“素雅公主似乎不認識幽國太子,他們是在予國認識的。”
“繼續監視着她。”
“是,主人。”
“下去吧,不要讓她看出端倪了。”沐引叮嚀道。
“是。”
盛妙言臉色凝重,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絮雪,又是留戀地看了一下沐引,便離開了。
“爲什麼要監視予晗風?”絮雪的臉色如白紙般蒼白無色,又是凝眸,緊緊地看着沐引,輕聲地問,“你也想要予國,對嗎?”
“不。”沐引否認了。
與其說他沒有爭權奪利的心,倒不如說他對那一份至高無上的權利心生敬畏。如今,他的腦海裡還回蕩着母妃臨去世時的話語——
沐兒,母妃對不起你。母妃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如果不是那一個賤人勾引了他,他又怎麼解除婚約。
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包袱,從來就沒有付出一點愛意,對不起,沐兒,母妃對不起你……
沐兒,不要讓自己成爲政治的犧牲品,這樣,會痛苦一輩子的……
“對於予國,我沒有興趣,那一個我痛恨的人早就去世了。”
讓他的母妃痛恨一生的人,早就不存在了。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個願望,想要爲自己的母妃討一個公道。
如今,逝者已逝去,生者就不必耿耿於懷了。
“那你爲什麼要監視予晗風?”絮雪不安地質問道。
“我只是想爲我的皇弟出一份力。”沐引緩緩地說出他的心聲,“他爲我做得太多了。”
他是燕國太子殿下,作爲浪蕩公子的沐引出走,軒轅灝爲他頂下了所有的壓力,爲他辯護,替他保證。
他從小就是孤身一人,他的母妃不受寵,別的兄弟姐妹不願意與他爲伍,只有太子殿下,將他視作兄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