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中國,依然是西方國家廉價的勞動力來源和低級商品傾銷地。大量優秀的中國電影人,從學校畢業以後被美國人以低於本國薪資水平的價格請走;然後,美國人再把自己本國最垃圾的電影傾銷到中國來。
不過,前田芝子偷換了一個概念,所謂日本電影沒有佔領中國市場,不是因爲他們不想佔領,他們千方百計搞臭中國的本土電影,結果後來卻發現打錯了算盤。
別說中國人民在民族感情上根本不可能大批的接受日本電影,更何況中國是新聞和文化產品管制的社會,政府不讓日本電影進口,日本電影再好也是白搭。
事實上,無論日本電影這幾年在國際上多麼吃香,中國觀衆對他們也是一無所知,不受影響。只是,日本早期的工作後來便宜了美國人。
從《泰坦尼克》號開始,美國電影開始進入中國市場。就象喬治報告指出的那樣,美國人根本沒有注重在中國的票房,事實上他們只是向中國人傾銷他們的價值觀念,推銷一種美國式的思維方式,來“和平演變”中國的年輕人,所以他們纔對美國大片在中國被盜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前田芝子無疑是在說,中國被文化侵略是因爲中國自己的落後,就象當年日本軍部說因爲中國人太低劣了,所以他們要來“大東亞共榮”一樣,是典型的強盜邏輯。
她無疑是用這種方式告訴易青等人和所有關心中國電影的人,你們贏了跟日本的全部比賽也沒有用,你們依然是文化上任人魚肉的民族,你們的觀衆永遠不會理解和支持你們,你們拍得東西再好,本土的觀衆也不會接受!
孫茹之所以生氣就是因爲這個,前田芝子的目的非常明顯,就是要打擊易青這邊這些人的士氣,不然幹嗎在電影學院的學報上發表?
可惜,前田芝子太不瞭解中國人了。如果是日本那種欺軟怕硬崇拜強者的民族,這樣鐵一般的事實也許就讓他們屈服了;但是中國曆來就是個善良的“防守型”民族,從來都是要被人欺負到無路可走了,才奮起反擊,而且欺壓越狠,反擊越強烈。
易青這種個性的人就是中國人這種性格的典型代表,平時嘻嘻哈哈怎麼都可以,但是日本人把事情挑釁到這個份兒上了,易青他更是非要贏這個比賽不可!
這時,禮堂裡的人已經漸漸多了起來。再過了一會兒,五國評審在校領導的陪同下有說有笑的進來了。
大家全體安靜下來以後。校領導宣佈本週電影節的安排,要看哪些哪些電影,有些什麼活動安排。
最後的壓軸戲,當然是大家很期待的中日第二場比賽。
法國評審雅克宣佈介紹兩國學生參賽選手,楊嫺兒應聲起來,向全場致敬。
輪到日本方面介紹選手了,雅克說完,翻譯立刻譯道:“日本參加本次電影短片美術設計比賽的是——本院的研究生前田芝子同學。”
“哼。”易青一聲冷笑,他其實早有預感,這個前田芝子搞這麼多事,顯然是她自己跟比賽有關。
楊嫺兒昂然而立,注視着日本留學生方陣,看見那邊站起來一個女生。
“是她?”楊嫺兒捅了捅易青,道:“快看。”
易青探頭望去,站起來的這個女生,也就是前田芝子,正是昨天下午他們在電腦特效工作室裡見到的那個很有書卷氣的戴眼鏡女生。也就是說,楊嫺兒那天所說的她在器材和工作室方面的優勢已經不存在了。留學生可以優先使用學校的器材和場館,這是學校的規定。
楊嫺兒低着頭,把手裡的學報捲成一個細得不能再細的筒,悄悄的咬牙道:“我這次不讓她輸的擡不起頭來,我就去死!”
這時,美國的評審要宣佈本週比賽的題目了——
“本週美術競賽的題目是——萬里長城!中國有句古話,叫不到長城非好漢,長城的雄偉壯觀給人以無限想象的空間,是作爲美術競賽的理想選題……”
美國評審後來說了什麼易青根本沒聽進去,心裡翻來覆去的只是在想剛纔的那篇文章。
他不得不承認,前田芝子說的在某些方面還是有一點道理的,在中國有種奇怪的現象,很多人愛中國,卻不愛中國電影。
中國觀衆在看奧運會的時候,看中國足球看女排的時候,民族榮譽感都特別強,對本國運動員的愛完全是盲目的。這纔是正常現象,愛國本來就是盲目的,只要事關自己國家的榮譽,不過中國足球多爛,中國田徑項目多差,中國觀衆也會爲本國觀衆叫好。
可是中國電影卻不是這樣,中國電影拍的不好要罵,拍得好也要罵;票房不高要罵,票房高也要罵。有的罵要罵,沒的罵也要罵,而且爲了罵而罵,彷彿不罵中國電影和中國導演就不能彰顯自己的水平一樣。
要是罵的有道理也就罷了,可是氾濫在國內的批評意見,全是莫名其妙的的謾罵居多。要說藝術含量,中國電影即使最差的幾年,也連連在國際上拿獎;要說票房,張一謀的《英雄》國內票房2.5億,北美1.167億美元,而且是當月全球電影票房冠軍。但是國內觀衆一邊追着看,一邊還是要罵,好萊塢同期的《哈利•波特》和《指環王3》票房都差《英雄》一大截,可是《英雄》在國內依然是罵聲滔天。
想象一下,好比一箇中國球員,代表中國去國際比賽,不管贏球還是輸球,中國人自己不但不喊加油,反而在看臺上指着他破口大罵,那這不是太可怕了嗎?
造成這樣的情況,固然是有日本和美國的文化侵略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我們中國薄弱的文化產業和一系列經濟原因和歷史原因造成的。
就算退一萬步說,中國電影真象一些不瞭解情況的觀衆認爲的那樣爛,那也是我們中國人自己的電影,就象中國的足球籃球排球乒乓球一樣,在國際上代表的是中國人自己的臉面,爲什麼我們要拿鞋蹭自己的臉呢?
有時候,中國人真應該學學韓國人的護短,保護一下自己國家民族的文化產業,本來就夠薄弱了,本來就不如人了,要是自己再糟蹋着玩,中國真的就永遠只配做人家的低級傾銷地了。
美國電影再好,那是美國人民的。你再怎麼捧怎麼愛也不會變成我們中國人自己的。
這時,易青突然眼前一亮,一個想法在他心裡萌生了。
早上的晨會已經結束,主席臺已經撤掉,開始準備熄燈放今天第一片電影了。
今天看的是一片比較老的日本電影,巖井俊二導演的《情書》。這片子易青他們上課時早看過了,易青使了個眼色,悄悄的拉着孫茹和楊嫺兒、羅綱,四人偷偷溜出禮堂,跑到外面。
易青道:“我想到這場比賽要拍點什麼了!”
楊嫺兒道:“長城啊,還能怎麼拍?叫羅綱去採點素材回來,拍點長城的景色,我拿回來做美術方案嘍!”
易青搖頭道:“這只是習慣性的思維!今天那個前田芝子的文章啓發了我。”
“什麼?”孫茹來了興趣,問道:“還跟她有關?”
“是!”易青慨然道:“我們一直把振興中國電影當作中國電影人的事,事實上,保護我們本民族的文化和文化產業,應該是我們全民族全中國人民的事!一方面,中國的電影人要更貼近生活,貼近基層的人民,拍出老百姓愛看的電影;另一方面,我們中國人更應該知道如何團結在一起,抵抗外來的文化侵略,建立起我們自己的文化人格!”
“這跟長城有什麼關係?”羅綱還是一片茫然。
“對啊!”孫茹眼睛一亮,欣喜的道:“長城就一定是那幾塊磚頭嗎?以長城爲題就一定是拍實物的長城嗎?長城對中華民族來說,首先應該是一種精神,一種團結在一起,反擊侵略,抵抗外侮的精神!”
“這個創意好。”楊嫺兒道:“找一些羣衆演員來,搞一些行爲藝術造型,做成虛影,到時候拼在長城的素材後面!用虛實結合的方式,用長城的城牆來暗喻人民的團結。我們不但要在戰爭年代抵抗外來的侵略,在和平年代更不能象一盤散沙一樣任人魚肉,更要象一座無形的長城一樣,保護我們的文化產業,保護我們的民族遺產,保護我們的傳統精神!這樣一來,引入了行爲藝術的造型和電腦特效結合在一起,美術設計上的空間一下子就拓寬了。”
“對了!”易青道:“長城不僅僅是一堆磚頭,長城就在我們每個人心中!我們要做的主題就象國歌裡唱得那樣,用我們的血肉去築成我們新的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