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珠在邊城的十年間,跟隨師父習武,武學上的造詣較之素縷要高得多,有位高人曾教過她夜視,即便是茫茫然一片漆黑之中,她也可摸到旁人瞧不見的門道,她的眼睛比一般人視物清楚得多。
不用說,這突如其來的黑暗,定然是衝着那一百萬金同那位西域美人翦翦而來,一來,是有人覬覦一百萬金的巨大財富,想要據爲己有,二來,是想在這混亂中摸魚,趁機將帶着秘密而來的西域美人收入囊中。
以霍明珠對百里宗律的揣測,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的,都極有可能是百里宗律做的。
輕功絕頂的霍明珠,追出不多遠,便瞧見一個黑衣人兩臂間夾着一個衣袂飄飄的女子,正在逃竄,他的身後跟了有數十人在追逐。那衣袂飄飄的女子顯然已經昏厥,如同貨物般任人搬動。
霍明珠定睛去看那黑衣人的背影,竟不是百里宗律!也不是方纔那一擲百萬金來求得美人的黑臉羅剎!
也就是說,有不具名的人想坐收漁人之利?在南街鬥得差不多時,橫插一腳,殺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倘若是在那黑臉羅剎得了美人出了南街後下手,恐怕所有人都有了防備,在黑臉羅剎尚志得意滿來不及收斂時,便使出這種詐來,簡直是猝不及防!
那數十人追趕着,武功的路數很像是中原正統的門派,像是受過專門的統一的訓練,如果非朝廷人馬,不會有如此整齊。霍明珠斷定,那是百里宗律的人。他們雖然不如黑衣人的輕功高明,卻勝在人多,採取了包抄的手段,從三面夾擊,企圖將前方不遠處的黑衣人困在中間。
黑衣人的輕功再好,可畢竟還夾着個大活人,始終會被拖累下來,眼見着那黑衣人快要被追上,霍明珠忽然起了一個冒險的念頭,也不消去想什麼,輕盈躍至追兵跟前,在黑衣人以爲她同樣是半道劫殺之人時,她卻將腰間的霹靂彈祭出,拽着黑衣人道:“走!”
仇人的仇人,即便不是朋友,也應當可作爲一時的盟友。百里宗律要的東西,她霍明珠這輩子死都不會給!
那黑衣人竟也不反抗,任霍明珠拽着,他只管抱着那西域舞娘,兩個人的輕功不相上下,竟跑得格外步調一致。
整個地下之城南街的明火都已滅了,越往北走,還可看見作爲柱子的月光石在苦苦支撐,發出一陣月光般的朦朧亮光來,勉強可照見人的影子。
黑衣人對這地下之城的格局似乎很是瞭解,起初是霍明珠拖着他,這會兒他“知恩圖報”,反倒拽着霍明珠往一處地方奔去。等到霍明珠靠近,藉着月光石的光亮纔看清,黑衣人拖着她入了那個關押着冷血的殺人魔鬼般的鐵籠子旁!
籠子裡目光肅殺的男人,以野獸般森冷的寒光盯着霍明珠,彷彿下一刻,便會撕開那沉重的枷鎖、拽開牢固的鐵門,將他們一個個撕成碎片吞下肚子!
“你想死?”霍明珠不肯再往裡走,她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她不能跟他走。
那黑衣人在逃跑的途中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與場內所有戴着面具的人不同,他以黑巾蒙面,也只露出一雙眼睛,卻決計不是正正經經來地下黑市交易的人。
黑衣人見霍明珠反抗,他忽地轉過頭來,那雙眼睛在月光石的照耀下閃着些許光芒,他竟笑出聲來:“方纔插手的時候怎麼想不到害怕?現在怕,是不是晚了點兒?霍小姐,你來吃人的黑市湊熱鬧,難不成也是爲了這個漂亮的西域舞娘?嘖嘖,真是不可思議啊……”
霍明珠像是見了鬼似的瞪大了雙眸,她的神志都回來,總算想起來,這個黑衣人……就是幾次三番潛入了將軍府,還爲她提供了有關林如憶服用禁藥的線索的那個樑上君子!
他怎麼會連她是誰都已猜出?這着實令霍明珠後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