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着兩個人影正朝着這邊靠近,只不過其中一個坐在輪椅上。
聽到了腳步聲與車輪聲,來圍觀的衆鳳凰族人也回過了頭。
在他們看清楚來人的模樣時,然後又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也有些怔愣的凰惜凝。
凰惜凝的眉頭一皺。
她可以確定卿雲歌並沒有離開房間半步,怎麼會變成這樣?
鳳玄奚又是怎麼和這個混血種攪到一起去的?
“你們這麼一羣人圍在我屋子前做什麼?”卿雲歌走了過來,瞧着衆人,似乎很是詫異,“我沒開什麼宴會吧?”
“沒有沒有。”先前說話的那位鳳氏公子立馬笑了,他擺了擺手,“我們這是閒得無聊,來卿殿下這裡走走。”
他說完後,別的人也都附和了起來。
除了凰惜凝和小年。
“走走?”聞言,卿雲歌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但是我看你們的樣子,可不想是閒得無聊來我這裡逛逛,倒像是……”
她的目光落在了凰惜凝的身上,櫻脣微彎:“來我這裡鬧事呢。”
“誰敢來卿殿下這裡鬧事啊。”那位鳳氏公子大笑起來,“要我說,如果有這麼一個人,她啊,絕對是不長眼!”
他提高了一下聲調,問其他人:“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誰會那麼不長眼!”
“卿殿下,不用您自個兒動手,我們弟兄幾個就能幫你把這個人給咔嚓了。”
“就是,卿殿下說什麼,我們就幹什麼!”
來到這裡的所有鳳氏子弟都吆喝了起來,大有一番誰要是敢碰他們的卿殿下,他們就和誰拼命的架勢。
一旁的凰惜凝看到這一幕,神色微微一變。
她倒是沒料到,一個只知道殺人的混血種,竟然能讓這麼多鳳氏子弟都向着。
難道不是應該心生嫉妒嗎?
一個混血種能得到殿下的封號,還有着老祖宗護着,就算是她,也有些不滿。
凰惜凝其實根本沒想能用男女苟合這種事情,毀掉卿雲歌的名聲。
她想做的,就是要讓其他人拉其下馬。
試問就算一件事情是假的,但是這個人被所有人所厭惡,那麼就算是假的,也能成爲真的。
本以爲這個混血種做了那麼多事情後,會讓其他族人討厭,但是不料,其號召力居然還不小?
凰惜凝的確是算到了一切。
但是她偏偏沒有算到的一樣是——
面對凰氏的時候,鳳氏子弟不管內部矛盾有多大,都會齊心協力。
的確,有些鳳氏子弟厭惡卿雲歌,但是不得不說,他們還打心底裡敬佩她。
這位卿殿下不僅可以不顧性命劫法場救母,而且在面對鳳琴的時候也那般不慌不亂,甚至可以反敗爲勝。
這正是鳳氏子弟所向往的存在,只是他們知道他們自己還要差一點。
收攏人心,有時候並不是憑陰謀詭計和手段,憑的是那一身氣魄與傲骨。
這樣才能真正的讓人去信服,真正的人心所向。
鳳玄奚靠在輪椅上,手指在腿上輕敲着。
他看着這些意氣風發的鳳氏子弟,倒是笑了一聲:“你們這樣,可別把人家給嚇壞了。”
說完,他擡頭看向凰惜凝,桃花眼微微上揚:“你說是不是,惜凝公主?”
凰惜凝的雙眸微微一沉,她面色淡淡:“玄奚殿下說笑了,我又不是膽小鬼,怎麼會被幾句話嚇到。”
“那就好,那就好。”鳳玄奚撫掌大笑,“要是讓惜凝公主在我這裡受驚了,我可無法向凰氏的那些叔叔伯伯們交代啊。”
凰惜凝淡笑不語。
“不過惜凝公主啊。”鳳玄奚看着她,話鋒一轉,“我可聽說,你看見了雲歌和一個男人白日裡在苟合?”
“殿下……”聽到這裡,小年忍不住悄悄地扯了扯凰惜凝的袖子,小聲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凰惜凝依舊不慌不亂,聲音淡然,“我們又什麼都沒做,害怕什麼?”
“可是……”小年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到女子的神色依舊波瀾不驚,便也把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我看到了嗎?”凰惜凝擡起頭,眸中帶着疑惑,“我只是讓小年幫我給家裡人傳說,說我可能今日回不去了。”
她秀眉微蹙,似乎在忍受着身體裡的疼痛:“除此之外,我應該就沒說什麼了。”
“哎喲惜凝公主,您怎麼能這樣啊。”那位好動的鳳氏公子又叫了起來,“要不是您說卿殿下白日裡在房間裡怎麼叫都不出來,您還聽見一點聲音,我們怎麼會過來?”
其他鳳氏子弟緊跟其後,開始說話。
“就是,我也是聽到了這則消息,纔過來的。”
“可是咱們過來一瞧,卿殿下根本就沒事,惜凝公主你總不能說那個男人是玄奚殿下吧?”
聞言,凰惜凝的神色一冷,容色愈顯蒼白:“我敬重玄奚殿下,可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沒想到惜凝公主竟然這樣看我。”鳳玄奚搖了搖頭,苦笑一聲,“我是哪裡得罪了惜凝公主?惜凝公主不如讓我死個明白也好。”
雖然是這樣說着,可坐在輪椅上的貴公子依舊是一副慵懶的模樣,彷彿什麼都不在乎。
“那看來我也得罪惜凝公主了。”卿雲歌尾音一揚,脣邊含笑,“惜凝公主也讓我死個明白好了。”
這兩句話一出,周圍瞬間沉寂了下來,連空氣似乎都靜止了。
其他鳳氏子弟都不說話了,就那樣靜靜地看着三個身份想當的人如何對決。
現在的局面是二對一,明顯凰惜凝處下風。
“小年。”凰惜凝揹負雙手,眉目淡淡,“把我讓你傳的話再重複一遍。”
“是,殿下。”小年彎了彎身,然後開口了,又把事情敘述了一遍。
“都已經等了卿殿下一天一夜了,卿殿下還沒出來,但是我聽着房屋裡似乎有什麼奇怪的聲音,還不止一個人影,敲門又沒有人應答,真是好生奇怪。你們說她在做什麼?爲什麼要把自己關起來?”
“都聽見了吧?”凰惜凝咳嗽了幾聲,聲音有些沙啞,“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卿殿下的一句壞話,至於你們爲什麼要來到這裡,不妨問問自己。”
這下子,輪到那些鳳氏子弟愣住了。
他們仔細想了想,好像當初聽到的是這麼一番話,但總覺得有些奇怪。
哪裡奇怪,他們又說不上來。
是啊,爲什麼他們當初會認爲凰惜凝說的是男女苟合?
看到這一幕,卿雲歌的雙眸微微一眯。
而後,她勾脣一笑:“惜凝公主,我算是發現了,你不僅眼睛不好,耳朵也不好。”
“卿殿下這話是何意?”凰惜凝看向紅裙少女,眸色微深,“我可不記得我哪裡得罪你了。”
“非也非也,惜凝公主性子溫婉,又重病纏身,走幾步路都很有可能昏過去,哪裡會去得罪人?”卿雲歌眉梢一挑,“我這個人向來說話直,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卿殿下何必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來便是。”凰惜凝似乎有些生氣,她聲音沉了下來,“我沒有在人族生活過,不懂你們那些大道理。”
“我是說——”卿雲歌聳了聳肩,漫不經心道,“我從昨天開始一整天都和玄奚殿下,還有鳳執老祖宗在一起,直到現在纔回來。”
凰惜凝的神色一變
“也不知道惜凝公主是怎麼看到我房間裡有人,又聽到了什麼聲音。”卿雲歌笑吟吟,“所以我才說你眼瞎耳聾,有錯嗎?”
“你大膽!”小年直接跳腳了,“你是個什麼東西,敢這樣和我們殿下說話?”
“我連老祖宗都敢殺,你才知道我大膽?”卿雲歌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小年,“而且我和你不一樣,我是人。”
“你……”小年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還想說什麼,旋即,臉上就被撂了一個巴掌。
打她的正是她的主子。
“小年!”凰惜凝冷冷一喝,“怎麼說話呢?”
簡直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有趣,有趣。”一旁的鳳玄奚開口了,“惜凝公主身邊的一個丫鬟都有這麼強的氣勢,我倒是小覷了。”
凰惜凝看着鳳玄奚,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個圈套中。
“剛好,我這裡缺一個膽大的奴才。”果然,鳳玄奚笑着道,“不如惜凝公主把這個丫鬟讓給我,我出一塊晶石如何?”
凰惜凝的臉色當即一沉:“一塊晶石?”
“不夠啊?”鳳玄奚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願意,“那三塊怎麼樣?”
想了想,又道:“最多五塊,再多不行了。”
這分明就是在羞辱她!
凰惜凝被這一番話氣得渾身發抖,喉嚨裡有着腥甜在涌上。
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脣邊都溢出了鮮血。
“惜凝公主可是又犯病了?”鳳玄奚驚訝出聲,“快,還不快把惜凝公主扶回去,別把血吐在這裡,要不然一會兒還得收拾。”
這一句話,徹底讓凰惜凝的怒意爆發了。
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就吐出了一口鮮血。
鮮血的顏色並不正常,有些發黑,還帶着一些血塊。
“殿下!”小年一下子就慌了,她連忙爬起來,將女子搖搖欲墜的身子扶住,“奴婢這就把您帶回去。”
孰料,凰惜凝的身子只是晃了幾下,就穩定了下來。
她擦了擦脣邊的鮮血,然後看向了堇衣貴公子和紅裙少女,水眸一揚:“我很期待以後。”
說完,她淡淡吩咐道:“我們走,小年。”
主僕二人很快就從衆人的視線之中消失了,她們走得時候,似乎有些不甘。
“哎呀卿殿下,您可來的太是時候了。”那位鳳氏公子喜笑顏開,“您要是不來,這凰惜凝還指不定有多得意呢。”
“鳳氏的人都像你這麼油嘴滑舌麼?”卿雲歌瞟了他一眼,“有時間閒逛,沒時間修煉?”
“有有有!”鳳氏公子立馬應道,他拍着胸脯保證,“在下這就回去閉關,不到魔階咱就不出來。”
話罷,衣服一撩,直接一溜煙地給跑掉了,剩下一羣人乾瞪眼。
卿雲歌看着他們:“你們還想留在這裡繼續看熱鬧?”
“不不不,我們也走。”那些鳳氏子弟連連擺手,“我們也去修煉。”
很快,這裡就走得只剩下卿雲歌和鳳玄奚二人了。
至於暗處的老祖宗是什麼時候走得,除了卿雲歌,也沒有人知道。
“你不走?”卿雲歌挑眉,望向坐在輪椅上堇衣貴公子,“是還想讓我請你喝一杯?”
鳳玄奚脣角上揚,輕輕鼓掌:“我覺得挺不錯的。”
“但我覺得不好。”卿雲歌轉身進門,“我這裡廟小,放不下你這尊大佛。”
鳳玄奚聳了聳肩:“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凰惜凝爲什麼要對付你麼?”
“不想。”卿雲歌也聳肩,“我對她沒感覺,她要是再敢來,我不介意送她和鳳琅玥他們團聚。”
說着,就要關門。
鳳玄奚嘆了一口氣,緩緩道:“那你難道就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