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鳴人上兩天學請幾天假,他的傷不輕,小金毛說最好能呆在家裡休息,但學校又不能不顧,何況三代爺爺還時不時派卡卡西老師來探班。他兩天前好不容易纔把三代爺爺糊弄過去,纔不要再被叫過去關切一番。眯着眼睛想些有的沒有的,鳴人祈禱時間過得快一點,這樣他就能早點回家睡覺,他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睡得迷迷糊糊,他忽然感覺有人在搖自己,還在喊他的名字,那聲音聽起來很着急。
“唔……誰啊?”夢遊一般掙開眼睛,鳴人就看見佐助一臉緊張的抓着自己的胳膊,然後說了句什麼就跑出去了。然後沒多久,他又跑了回來。
“怎麼了佐助?”
沒好氣瞪着鳴人,佐助拍了下他的額頭,“都發燒了,還逞什麼強?”
他忙脫下自己的衣服套在鳴人身上,然後胡亂把鳴人的課本文具塞進書包背在自己身上。鳴人呆呆坐了會兒,似乎恢復一點理智,抓着頭髮問,“你在幹嘛?”
“還能幹嘛?當然是送你去醫院。”
一聽佐助要帶他去醫院,鳴人像火燒屁股一樣猛地蹦起來躲到一邊,“我沒生病!不要去醫院!”去了就死定了,混蛋佐助,你要害死我麼!
“白癡,你以爲你的話有可信度嗎?你睡着的時候我都試了好幾次了,你、在、發、燒!”
鳴人苦着臉,“大概,只是夜裡着涼了,我自己回家吃點藥好了。”
“白癡,鬼才信你!”不是佐助不願意相信鳴人,實在被他騙的太多了,這傢伙哪一次不是被壓着好久才勉強把藥吞下去。現在說自己會乖乖吃藥,肯定有鬼!“鳴人,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啊哈哈,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家休息了。”
鳴人慢慢後退幾步,然後猛地轉身溜走了,被留在原地的佐助望着鳴人離開的方向,慢慢擰起眉毛,黑瞳滿是擔心。小櫻在座位上回頭看着佐助擔心的表情,心裡不是滋味,他的笑從來不屬於任何人,除了鳴人以及鳴人關心的人,他從不正眼看誰。偶爾施捨一個眼神,還是提醒別人不準說鳴人壞話。小櫻回想着佐助對自己冷待的態度,埋藏心底的委屈一下溢了出來,那白癡有什麼好的,佐助君竟然那麼關心他。
“吶……佐助君,如果你擔心鳴人,一會兒放學我陪你一起去看他。”
佐助抿抿脣,單手插在褲兜裡,斜睨着小櫻不屑道:“如果你不是真的關心鳴人,就不要接近他。春野櫻,不要傷害他!”
“佐助君纔是,這世界又不是隻有鳴人一個,爲什麼……”
“吵死人了!”佐助不耐煩地打斷小櫻,眼角眉梢盡是冷漠,“你瞭解我什麼,又瞭解鳴人什麼?什麼都不知道的你,怎麼會明白我們的心情?以後別來煩我!”
平安度過了兩天,鳴人在第三個夜晚迎來了滿臉落魄的佐助,天正下着雨,佐助渾身溼溼嗒嗒的,臉上和嘴角處還貼着繃帶,不說話也不動彈,還是鳴人主動上前把他拉了進來。小狐狸漫不經心掃了幾眼,哼哼唧唧窩在枕頭邊,似乎不怎麼歡迎他。鳴人問了幾句也不見對方給點反應,嘖了聲,從櫃子翻出毛巾和睡衣,揪着佐助拖進浴室。對好水,他一腳把人踢出去。佐助還是不溫不火,抱着腿縮成一團。鳴人輕輕嘆口氣,靠在牆上仰頭看着天花板。
“佐助,你……”
搖搖頭,鳴人任命挽起衣袖當搓澡工,期間佐助呆呆盯着水面,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鳴人多次想開口,卻在看到佐助寂寞的眼神吞下了所有疑問。就算真的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佐助願意把他這裡當做避風港就夠了。勉強折騰好,鳴人把佐助丟到牀上,又去廚房倒了杯熱水給他。自己洗了個澡,他坐在牀尾,捧着卷軸不發一言。
“鳴人……”似乎過了許久,佐助終於願意開口了,那聲音聽的人苦澀不已。他抿了口水,把杯子放在一邊,側身縮在被窩裡。
“我在聽。”鳴人把卷軸攤在腿上,往另一邊移了點方便佐助休息。
“今天,父親終於對我說‘不愧是我的兒子’,還親自教我忍術……但是我覺得,爸爸只是把我當做哥哥的代替品。我去問媽媽,是不是爸爸和哥哥鬧矛盾,所以爸爸纔來教我忍術。她說父親其實很關心我和哥哥,不過因爲工作忙才忽略了我。可能媽媽都沒意識到她看着我的眼神有多擔心,爸爸根本不關心我,她只是想騙我安心……鳴人,我剛剛去偷聽爸爸媽媽的談話了,爸爸媽媽,他們……”
佐助的聲音帶上一絲顫音,他抱着被子吸了吸鼻子,停頓片刻:“爸爸媽媽吵架了,媽媽罵爸爸不顧及這個家,逼哥哥做他不喜歡做的事,還不關心我。爸爸說我小,什麼都幫不上他。鳴人,是不是我還不夠努力,所以爸爸才……”
鳴人聽得臉色發白,想不到這纔多久的功夫就發生這種事,那老頭子還真敢說的出口?難道幫不上他忙的就不是他兒子?哼,那他的孩子還真多!
“要是我再大一點,幫他做事,是不是……”
啪——
鳴人揪着佐助的衣領,狠狠給了他一巴掌,他家老頭子是要叛變!是要背叛木葉!難道就爲了得到那老頭子的關注,他要去違背自己的原則?值得嗎?鳴人瞪大了眼睛盯着佐助,聲音發抖道:“佐助,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有液體涌出眼眶,但佐助顧不上擦,他強撐起笑臉告訴鳴人,“很累,我真的累了。”
鳴人閉上眼深吸口氣,“沒關係,真的痛苦就揍那個老頭子吧!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幫你揍他,反正沒人規定晚輩不可以揍長輩。你放心,我絕對站在你這邊。”
那一個字一個字的關懷彷彿打破了佐助所有的防線,他努力剋制想哭的衝動,卻怎麼也止不住紛涌而出的眼淚。爲什麼最關心、最願意陪在他身邊的人不是爸爸媽媽,不是哥哥,反而是這白癡?明明他們纔是最親密的家人不是麼……
“爲什麼他們都不要我?”
該死的!他寧願整天對着佐助臭屁拽上天的臉,也不要看他整天可憐兮兮的樣子!鳴人惡狠狠丟下一條毛巾,使勁擦着他的臉。“別哭了,難看死了!”
“死白癡,幹嘛呢!”
“這句話該我說纔對,混蛋佐助!”鳴人抽抽鼻子,從牀底下取出一本書擺在佐助面前,然後小心翼翼從裡面抽出一張照片遞給他。“這是我一個人的秘密,就連三代爺爺也不知道。”
那是一對笑得非常幸福的夫妻,丈夫小心擁着腹部隆起的妻子,眼神飽含憐惜,佐助幾乎一眼就認出照片上的男人是刻在火影顏山上的四代火影。鳴人不會無緣無故給他一張陌生人的照片,所以……想到那唯一的可能性,佐助倒吸一口冷氣。
這白癡四代火影的兒子?不是說那孩子來不及出生就死了嗎?
“你曾經問我爲什麼連父母都沒見過,卻寧願得罪所有人維護他們?雖然給我這張照片的人叮囑我不要告訴任何人,但是我覺得可以告訴佐助。”鳴人指了指照片上漂亮的紅髮女人,然後指了指站在她旁邊的金髮青年,“她是我媽媽漩渦玖辛奈,他是我爸爸波風水門,保護木葉的英雄。雖然我從來沒見過他們,但是我知道他們一直看着我、保護着我。和佐助一樣,他們都是我的驕傲。別人看不起我怎麼樣,那羣破小孩欺負我怎麼樣,誰有資格說我不幸福?”
漸漸地,鳴人眼底涌起驕傲的神采,“我是四代火影的兒子,遲早有一天我會超越爸爸,成爲和媽媽一樣堅強的忍者。”
“佐助,或許因爲我們小,很多事情不如願,但我相信還有很多人關心你。比如美琴阿姨,如果她不愛你,怎麼會和你家老頭子吵架?如果你哥哥不關心你,怎麼會每次任務都對你說原諒我。佐助,像你家老頭子那種頑石,最好的辦法就是變得比他強,然後狠狠揍他一頓。”
佐助腦補了一下自己揍父親的情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還真敢說,我纔不相信你敢揍四代目!”
鳴人哼了聲,撇撇嘴:“我又不是沒揍過。”
“唔……”佐助皺起眉毛,“你不是沒見過你爸爸嗎?”
“在夢裡不行嗎?”
佐助扶額嘆氣,瞅了瞅捏在手指的照片,問道:“既然你活着,爲什麼三代爺爺對外宣佈你死了?”
“佐助,有時候保護一個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把他放在身邊,而是宣佈這個人不在了。沒有人會大費周章尋找一個死人,三代爺爺的作法雖然讓很多人不敢接近我,但是我明白,他只是想代爸爸媽媽保護我。”
捂着被子往鳴人那裡挪了挪,佐助對比着照片研究了會兒,用手肘戳了戳鳴人,“我想你比較像你的母親,因爲四代大人的性格絕對不會像你這麼衝動。”
佐助以爲鳴人會反駁一下,誰知迴應他的是一聲哀嚎,一擡頭,竟發現鳴人捂着腹部嘶嘶地吸着冷氣,臉色慘白。他緊忙把照片夾回書裡,扯掉鳴人的手拉開衣服一看,“你這白癡……”
鳴人打了個機靈翻身壓住佐助,捂着他的嘴一個勁讓他別亂嚷嚷,“噓……小聲點,你想害死我麼!”
佐助看着紗布上滲出的血,瞪大了眼睛,難怪這白癡最近老請假,受了這麼重的傷……他不過一個小孩子,有誰想害他?佐助感覺很心慌,他不知道鳴人瞞了他多少事,是不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還曾受過傷?
“呃,發生了一些事,我現在不方便講。你知道的,三代爺爺和前輩那裡很麻煩,我不想他們擔心。而且,嗯……我有很多不方便告訴你的,所以受傷的事千萬別提。還有我爸爸媽媽,一定一定不要跟別人提起,就連鼬哥哥也不要說。”
佐助不是白癡,猜到鳴人肯定是通過其他途徑知道自己父母的,而且可能見不得人。雖然有些不贊同鳴人以身犯險,但還是點頭同意。傷口隱隱作痛,鳴人翻個身挨着佐助並排躺在牀上,懶得動彈去上藥換紗布,最後還是佐助找來藥和紗布幫他弄了弄。
看着鳴人疲倦的表情,佐助張了張嘴巴,最終選擇沉默。即使他們是相互依靠的夥伴,也不是可以完全理解彼此所揹負的。忽然,好像有無數的畫面從眼前閃過,那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的刻骨般的疼痛,在心裡攪動着,叫他沒法冷靜思考。他感覺好像很多事情變了,又好像他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而最讓他感到絕望的是,他好像不應該遇見漩渦鳴人!
這種感覺讓他感到窒息,就算失去所有,他也不會讓鳴人站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強撐着抽疼的厲害的腦袋,佐助給鳴人蓋好被子,縮在一邊默默等陣痛過去。當房間只剩下平穩的呼吸聲,小狐狸抖抖身體站起來,表情陰測測地盯着佐助,這隻小兔崽子和鳴人是它一起起送來的,無論他將來給出什麼答案,都能了結鳴人一樁心願,但是,它萬萬沒想到小兔崽子會失憶。在生命的最後那一刻,最不想要的竟然是他當初爲之背叛鳴人的親人?呵呵,多麼諷刺的事,它現在真有點期待小兔崽子想起一切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一覺醒來,佐助已經不見了,不過桌上放了一瓶上好的外敷藥膏和消炎藥片,鳴人問九尾要是哪裡來的?九尾磨嘰了半天,纔不情不願告訴鳴人藥是小兔崽子送來的。
“估計是小兔崽子從家裡偷摸拿來的,你也別問了,傷已經拖了很久了。”
而那之後很久,九尾才告訴鳴人,藥是小兔崽子刺穿手掌才瞞過家人拿出來的。那時候鳴人想,假如他沒有重來一次人生,沒有遇見失憶的佐助,他一定很後悔很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