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正門的路上，我問：“老李，‘送不走’是啥意思？”
剛纔場長那進了鬼似地表情，已經說明這次要接的屍體肯定不對勁。
“就是不想走，瓜娃，這才帶你長點見識。”
老李看着我說，乾巴巴的臉上還掛着一絲笑容。我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這見識鬼才想要。
“嗯？小張你也來了啊。”還沒走到大門，老王就跑過來，拍了拍我肩膀。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老李這傢伙一點也不厚道，這種事也要帶上我。
“屍體哪地的，咋鬧騰了？”老李問道。
一聽這話，老王立馬收起臉上的笑容，整張臉都黑了下來，猶猶豫豫的開口道：“大劉莊的劉老漢，和我家還帶有點親戚關係。他今天頭七，早上我還在納悶，屍體咋沒被送來？頭七之後再燒可是不吉利的。這不，我剛吃過中飯，場長就叫我去接他。”
說完，老王又問老李下午燒屍妥不妥啊？
老李冷哼一聲，說：“接過來就算好事了。”
啥意思？我疑惑的看向老李。
雖然知道有妖蛾子，但是現在是大白天，不會鬼打牆吧。把棺材擡到殯車上，然後送到場裡，沒有其他事情了吧。
老李沒解釋，直接上了車。我只能乖乖的鑽到了後車廂裡。
裡邊兩側是由長凳的，用給家屬送屍時坐的。我嫌晦氣，可誰叫我資歷淺呢？
大劉莊離火葬場不遠，沒過一會我就看到一塊石碑，上面刻着三字——大劉莊。
車子一拐就進去了，在一個貼滿白紙的小平房下停下來了，門口站滿了人，看起來都是送喪的人，胳膊上都繞着一條白毛巾。
“火葬場的來了！”
我們三剛下車，就有一男一女走到跟前，他們倆穿着孝服，頭上戴着一頂白帽。
這兩人死者的子女。每個地有每個地的風俗，在咱們這兒，出山的時候，死者的兒子輩帶白色帽子，孫子輩帶紅色帽子，重孫輩則帶的是綠色帽子。
再下一代我就不知道了，因爲我還真沒遇到過五代同堂的。
“我爸的遺體在屋子裡，麻煩你們了。”男的對我們說道，手指着平房旁邊的一個茅草屋。
老李應了一聲，說去看看吧。
死者
的兒子就領着我們走向小茅屋。熙熙攘攘的人羣急忙給我們讓道。
剛一走進小茅屋裡，就有一股黴臭味撲鼻而來，和臭襪子一個氣味，一個月沒換的。甚至還要跟噁心，說不出來的噁心。
我急忙捂住鼻子，不過還是嗆得咳嗽了幾聲。
房間裡十分昏暗，光源只有從門口照進來的光線，屋裡連一扇窗子都沒有，約莫估計只有十來平方。
最顯目的是裡頭玻璃棺材，還有沉重的喪樂從棺材旁傳來，是通了電的電子喇叭。
棺材前有個臉盆，裡面有一頓紙灰，還冒着火星。
白煙冒出來，整的房間裡煙霧繚繞的，感覺很詭異。
兩旁擺滿了白色花圈，上面寫着祭禮。
後面牆上貼着一張大紅紙，上面寫着：‘難忘手澤，永憶天倫，繼承意志，克頌先芬’。一句一豎行，寫滿了大紅紙。
這是喪父寫的祭詞。
這是我見過最破的屋子，就連地面都是泥巴，坑坑窪窪的，陰冷而潮溼。
“這棺材光我們三個人可弄不走，有扁擔嗎？”老李冷冷的說着，我見他臉色更加難看了，兩隻眉毛都揪在一起，眼睛盯着棺材。
我心裡一咯噔，丫的，還沒過幾天安穩日子呢。
我走上前看向棺材，蓋子是透明的，屍體就擺在裡面，不過被一個繡着紅花的被子蓋住了。
“不要走出山的儀式嗎？”劉老漢兒子一愣，問道。
出山儀式是非常講究的，不可能只是把棺材送到火葬場，然後燒屍這麼簡單的。所以他纔會驚訝的問老李。
“儀式你們早上沒弄好啊？”老李反問一句。
劉老漢兒子搖搖頭，嘴巴微張，卻沒說出話來，明顯有什麼話要說，卻被吞回肚子裡了。
我看到孝子這樣子，臉也垮了下來，上前準備罵他兩句。
他孃的，又是這種人。出了幺蛾子還不告訴我們，想要讓我們做替死鬼啊。
“這老頭死了都不讓人安心。”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了，是那個穿着孝服的女的，正走進屋子裡來。
“這是我老婆。婆娘家不會說話，不好意思啊。”劉老漢兒子抱歉的說道，他惡狠狠的瞪了女的一眼。
不過女的明顯不在乎，一臉刻薄相，怪里怪氣
的說：“本來就是。這老頭活着不省心，死了還鬧騰。盡害人的玩意兒……”
“啪！”老李擡了擡手，一巴掌就抽了過去。
我當場就愣神了，沒想老李擡手就抽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只見這婆娘摔倒在地上，半邊臉很快就紅了。她先是傻了下，然後飛快的從地上爬起來，對着老李殺豬般的乾嚎：“你是個啥玩意兒，敢打我，老孃跟你拼了……”
說着她就撲向老李，直接跟老李扭打起來。
老李可不是吃素的主，他一把抓住瘋婆娘的雙手，然後猛地一甩，瘋婆娘‘啪’的一下又給摔倒了。
“哎喲打死人啦，要死人啊……大壯你個慫貨！你他娘還是不是男人，別人打你老婆你不管啊~~~~~”
瘋婆娘看老李根本沒有留手的意思，整個人直接躺地上不起來，嘴裡一邊咒罵一邊乾嚎。
“你這是幹什麼，憑啥子打人啊？”
劉老漢兒子估計也沒來得及反應，見他老婆叫罵，臉直接黑了，怒衝衝的瞪着老李，還一把將瘋婆娘給拉起來。
瘋婆娘則拉着劉老漢兒子，一邊氣得跳腳，一邊乾嚎咒罵老李。
我和老王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老李。
人家說話雖然難聽，但也不關咱們的事兒啊。老李爲啥要打人家？
難道……我突然想起了那餓死的老太太，當時老李就怎麼突兀的就給那龜孫來了一巴掌。
“剛纔你家瘋婆娘說的是什麼話，你自己沒聽見？怪不得你爹不走？老子這是替你爹教訓你家的瘋婆娘。”
老李眼一橫，大聲罵道。
“我說啥我？我說啥也是我家的事，輪到你這老頭管了，啊？給你臉了是吧，有種你就打死我……”瘋婆娘立馬不幹了，指着老李鼻子跳腳。
這時外面的人羣都圍了過來，指指點點的，不過都沒有進來。
“你家老頭不想走，那就讓他呆在這裡吧。”老李冷哼一聲，推開瘋婆娘就走出去了，一副什麼都不想管的樣子。
沒有多想，我急忙拉着老王跟上去。
這陰森的屋子我可不想再待下去了。
瘋婆娘立馬不說話了，傻愣的看着我們，嘴巴張得很大。而劉老漢兒子臉直接就垮了，比死了爹還要難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