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德內爾輸了?”歐弗韋爾手中的羊皮紙悄然滑落,他順手一抓,才重新抓穩。他擡起頭,露出驚訝的神色。
一旁的格里菲因公主不動聲色地聽着這個消息。
南境的一場大戰的結果,並未在第一時間傳出來,讓德內爾大軍潰敗,讓四野一時爲之失聲。聯軍的損失並不大,大部分人員隨驚潰的山民裹挾而逃散,灰熊領的軍隊更是毫髮無損,真正損失的不過只有格魯士與帕拉斯的幾千貴族士兵,但帕拉斯、魏德、格魯士爵士的戰死,卻讓整個南境一片竊竊私語。
一場戰鬥死了大大小小無數貴族,兩個領主,一個是讓德內爾伯爵心腹的家臣。以至於託尼格爾及以北地區力量爲之一空,讓德內爾短時間內即使有心,也無力再組織起一支軍隊來征討論冷杉領。
除非他領軍親至,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哪個領主沒有仇人,讓德內爾伯爵要時時刻刻防範自己的仇人乘勢來犯,尤其是這個時候,大家都以爲他這頭老虎沒了牙齒,連內部都開始蠢蠢欲動了。
因此雖然讓德內爾恨得布蘭多咬牙切齒,但也要先解決了自己的問題,纔可能抽得出手來。而等他有時間抽出手的時候,布蘭多覺得自己也完全不用怕這傢伙了。他原先的目的,這一刻至少可以說實現了一半。
到冬琴之月的月末,二月花開,大地開始解凍的時候,埃魯因到處都在討論這場大戰。但唯獨託尼格爾境內顯得冷清,參與這場戰爭的另一方卻很少談論起這場戰爭。
冷杉領在戰爭中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尤其是爲了拖住讓德內爾的大軍的那些僱傭兵們,減員都超過一半以土。有些經歷過十一月戰爭的老兵,沒有向那場慘烈的戰爭低頭,但卻長眠在了格里斯河畔,他們的墓地如今在一片松林中,安靜得像一首詩。
但戰爭的陰影很快被冰雪消融之後田地中抽出的青青麥苗洗去了,一個冬天過去了,沃恩德又重新恢復了生機與活力,這才使人們不敢置信地意識到他們居然贏了。
“居然就這麼贏了,我都還沒來得及上戰場。”卡格利斯毫無貴族姿態地坐在一張長凳上,雙手抱在腦後看着矮人奧德姆與埃魯因王室的鍛造大師柏魯在圍着一堆破銅爛鐵轉個不停——至少在他看來,那就是破銅爛鐵——不過是些破破爛爛的刀劍而已。
這場大戰最直接的收穫就是大量貴族軍隊所拋棄的卸重與盔甲武器,這些都是冷杉領所最短缺的,柏魯估計回爐重造之後,至少可以全副武裝起一支三四千人的軍隊。這件事倒提醒了布蘭多,他想起自己次元洞裡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從信風之環內的遺蹟中收集來的破爛,於是乾脆也一股腦地倒了出來,結果差點沒把鍛造大師柏魯的鐵匠鋪給擠爆。
柏魯當然大發雷霆,直接把他和卡格利斯因爲白獅軍團第一期士官的訓練任務暫時也告一段落,空閒下來的這小子如今幾乎已經取代了茜的近衛隊長的位置,整天就跟着他屁股後面轉給從屋子裡面趕了出來。
不過片刻之後,那位王國的鍛造大師又屁顛顛地跑出來,雙眼放光地抓住布蘭多的手問:“領主大人,你你你從哪裡搞來那些武器的?你不是去打劫了某個帝國的物資倉庫吧?”
布蘭多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你當帝國的物資倉庫都是公共廁所嗎,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再說就算是公共廁所,進出還要交錢呢。”
“那不還是因爲你是領主大人嘛,外面的人都說,領主大人想做的事,沒有不成的,你看,現在其他領的人都稱你爲‘創造奇蹟的布蘭多’。”老人笑眯眯地說:“不過話說回來,公共廁所又是什麼東西?”
布蘭多聽得直皺眉頭,心想誰給他取了個這麼惡俗的頭銜。什麼創造奇蹟的布蘭多,一聽就和市面土流傳的那些三流騎士小說的主角差不多,他原本還以爲至少有個什麼,牧狼者,什麼的稱號呢。
要知道稱號這個東西對於一個人的名氣來說還是相當重要的,比如說‘狼爵士’歐弗韋爾,‘十字手’布加,別人一聽就知道或多或少和這個人的性格以及能力有關,但凡一個正常人如果叫什麼‘死蛆’‘爛腳趾’什麼的,布蘭多覺得還不如直接找根柱子撞死算了。
但他覺得惡俗的頭銜,卡格利斯卻聽得兩眼放光,他忍不住又抱怨道:“真是的,早知道和領主大人一起出來,說不定我也有頭銜了。”
“什麼頭銜?”
“比如,領主大人叫做‘創造奇蹟的布蘭多’,我當然不敢和領主大人比肩,所以我就叫‘追隨創造奇蹟的布蘭多的卡格利斯’吧。”年輕人想了想,認真地說道。
布蘭多一個踉蹌差點沒直接給跪了,他頓時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着這位埃魯因的貴族後裔、敏泰爵士的次子,忍不住一時之間爲王國的未來感到擔憂,心說這都是什麼扭曲的審美觀啊。
看在自己未來的近衛隊長,以及白獅軍團的份土,他決定好好糾正一下對方的審美態度:“不過小打小鬧而已,以後有的是戰鬥的機會,只希望你到時候不要抱怨太累。”
“真的?”
“當然。”布蘭多答道:“我們的敵人不僅僅是自己人,還有瑪達拉。瑪達拉在這次戰爭中甚至都沒有動用他們的正規軍團,你們知道爲什麼嗎?”
“瑪達拉沒動用正規軍?”柏魯還好,因爲在地牢裡沒經歷第一次黑玫瑰戰爭,但卡格利斯或多或少對這一次戰爭有所耳聞,這今年輕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瑪達拉入侵埃魯因是因爲國內爭吵不休,利益分配不均,新皇土位,朝野動盪,爲了轉移內部矛盾,而向外部擴張。事實土真正的戰爭只是一場合法的掠奪而已聞風而動的不過是那些地方的貴族。”布蘭多認真地答道:“只是這種擴張,是瑪達拉十年來內部變革的外部表現——在我們正面的那個瑪達拉的黑爵士,因斯塔龍,因爲才華得到塔古斯家族的支特,進入埃魯因尋求走上前臺的資本,而在那之前,他不過是個地方土的年輕人,纔剛剛繼承了領地而已。”
“在這次戰爭中瑪達拉有許許多多這樣的年輕人因斯塔龍並不是唯一一個。”這是布蘭多第一次認真地向自己的屬下坦言瑪達拉的威脅,事實土,他知道自己並未危言聳聽。
柏魯和卡格利斯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真正的瑪達拉,有多強?”
“瑪達拉的正規軍的主力是黑騎士,黑暗十字軍,吸血鬼與高等屍巫尤其是黑騎士與黑暗十字軍,在瑪達拉的正規軍序列之中基層的角色,他們的實力,至少也在白銀中游以土一般我稱之爲三階兵種。”布蘭多答道:“而高階戰力有骨龍,有復仇女妖,有血座領主,埃魯因若是立國的時候憑藉聖殿守衛,最早期的白獅衛隊以及先君埃克創立的鐵馬騎士團還有可能有一戰的力量現在嘛……”
布蘭多有些話沒說,事實土現在的瑪達拉還不是這個世界土最強大的力量。無論是克魯茲帝國,聖奧索爾,還是布加的工匠巫師都要比這個新生的黑暗帝國強威得多。
至少布加的石像鬼、寶石龍突襲戰術在戰場上就曾經橫行一時——布加的天空,就是世界的天空——這樣的霸氣的話語也只有工匠巫師們才能說得出來。
“可惜,鐵馬騎士的訓練方法早已失傳了。”柏魯大師嘆了口氣:“就算是白獅步兵的培養方法,也比早些年遺失許多,訓練出來的白獅步兵的戰鬥力也大不如拼了。
布蘭多點了點頭,這他當然知道,白獅步兵當年可是隨先君埃克縱橫四方的軍隊,現在淪落到要去和讓德內爾培養的親衛比肩的程度,也不能不說不是天意。埃魯因違背了先君埃克的道路,因此才受到這樣的懲罰。
而聖殿守衛,是銀精靈與埃魯因盟約的產物,說起來梅蒂莎就是這個產物中的一部分,不過這個盟約早就蕩然無存了。甚至埃魯因人擅自曲解神聖盟約,還因而引來了瑪莎的霰怒。
不過埃魯因與銀精靈,風精靈錯綜複雜的關係,才使得這個王國苟延喘攢至今,只是瑪達拉的入侵使世人看清了埃魯因的虛弱,因此從這一戰之後,王國才逐漸走向衰亡。
但那都是歷史了。
布蘭多拍了拍兩人的肩膀:“不用怕,我們可以慢慢來,王國不是沒有希望。白獅步兵的訓練方法遺失在科爾科瓦王朝與西法赫王朝的戰爭中(*),傳說西法赫王室的傳人將訓練白獅步兵的方法一分爲三帶入了門斯特羅一帶的陵墓羣之中,有時間我們可以去找找看。”
(*夏之年,新月戰爭)
鍛造大師柏魯只當布蘭多是在安慰他,卻不知道布蘭多說的是真有其事,西法赫王室遺裔將白獅步兵的訓練方法一分爲三,分別交給當時的三位王子公主攜帶,其中一分被追回,另一份布蘭多有確切的消息知道是落在門斯特羅的陵墓羣中,至於最後一份,那就真是下落不明瞭。
完整的白獅步兵傳說是四階兵種,不過集齊兩份,至少也有三階的實力了。鐵馬騎士的訓練方法布蘭多也能想辦法,這就是穿越的優越之處,事實上現在他已經騰出手來,接下來就要開始準備這些事情了。
不過他先把柏魯喚回神來,問道:“大師,那些赤幟騎兵的甲冑還算精良,你能不能想辦法改進一下?”
“改進?”老人不解:“雖然那套甲冑的防禦很高,但並不適合重步兵使用。尤其是隻加強防禦箭矢,和白獅步兵的理念有些相悖。”
“不,我打算讓你幫忙改造一下,讓弓箭手能穿上。”布蘭多搖搖頭。
“弓箭手?”柏魯瞪大眼睛,他還沒聽說過誰奢侈到這個程度,連弓箭手都要穿上魔法甲冑的。倒不是說弓箭手不寶貴,但是弓箭手的位置也太后排了,把魔法甲冑用在他們身土實在是有些太浪費了一些:“這是不是太奢侈了?”
“一點也不,如果是她們穿呢?”布蘭多讓老人回過頭,指了指不遠處幾個身材高挑、揹着長弓、正在‘人類的世界’中逛街,好奇地東張西望的樹精靈少女。
“那……”柏魯大師這次說不出反對的話了。
任誰都知道,精靈射手無一不是神射手的。不過他有些無法想象,穿上魔法甲冑的射手究竟是個什麼概念。
因爲理論上來說,弓手是要追求靈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