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鐵盒子在我枕頭下面只是動了一下,所以我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剛纔產生了幻覺。
我從牀上起來拿毛巾敷了下臉,瞬間感覺暢快了很多。
馬嬸看到我,也是對我母親道了一句:“牡蛋兒的身體咋樣,沒事兒吧,他今年發燒也太過頻繁了吧。”
母親尷尬地笑了笑說:“估計是眼睛那一次鬧的,身體變差了,不過好在只是小感冒,沒啥大問題。”
馬嬸也是笑了笑又準備說王泉山的事兒,可我母親卻是起身道:“該做飯了,下午我上你家去聊。”
馬嬸看了一下桌子上放着的大鐘表,也是笑道:“好!”
馬嬸離開後,母親就對我說:“王家的事兒,你一定不能管,知道不。”
我“哦”了一聲。
我們村子本來就不是很大,我家和王家就隔了幾棟房子的事兒,所以那邊只要發生啥大動靜,我家這邊還是能夠聽到一些聲音的。
這一夜王家並不平靜,我聽到了很大的吵鬧聲音,而其中叫的最響亮的就是王泉山的聲音。
雖然他的聲音大,可隔得太遠,聽起來像是野獸的咆哮,具體他喊了什麼我卻是聽不太清楚,總之王家這一夜吵的很兇。
比周圍的鞭炮聲音都要響。
母親一邊包着明天的餃子一邊對我說:“別豎着你的耳朵聽了,那邊發生啥事兒跟咱們沒關係,咱們過好年就行了。”
父親也是這麼對我說。
此時馬嬸笑嘻嘻來了我們家,一進門馬嬸就說:“不去王家看看,那邊都打起來了,我家那口子過去拉架了,你不去啊,張兄弟。”
馬嬸兒說的是我父親。
父親立刻道:“我不去了,有人去了就行。”
馬嬸繼續說:“我剛纔去看了看,那王家的大小子可是真狠,抄起凳子把他父母還有兄弟都給揍了,王家二小子看起來挺壯實的,結果被大小子一個回合就給撩地上了,二小子被摔的七葷八素,半天起不來,再不去人給拉開,真要出人命了。”
聽到馬嬸兒這麼說,父親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身對母親說:“我過去看看,都是鄉里鄉親的,咱不能眼睜睜看着王家出事兒。”
我母親立刻有些惱怒了,她先把馬嬸兒從家裡退出去,然後氣沖沖地對着我父親說:“你管王家的事兒,咱家不過了?”
馬嬸兒見我家這麼吵起來了,有心勸架,可卻被我母親鎖在門外面,她怎麼喊,我母親都不應聲,只給我父親吵。
父親見我母親的樣子,也是打消了去王家的計劃。
這一夜父母吵的很兇,這也是我印象中,他們吵的最兇的一次,我躲在一邊只掉眼淚,壓根不敢說話。
到了深夜,王家那邊沒有動靜了,我家這邊也不吵了,母親送我回屋兒睡覺,在離開我房間的時候母親道了一句:“早點睡。”
我覺得母親好像要說更多的話,可她卻又憋了回去。
這一夜我是無論如何也睡不好的,我心裡想着王泉山面容下的那張青色的鬼臉。
越想我越害怕,本來還挺暖和的被窩,瞬間感覺有些冰冷了。
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我總感覺自己的被窩被放進了一個冰塊兒,可我伸手去摸又怎麼也摸不到。
所以我就想着睜開眼去看一下,這一睜眼我整個人就嚇傻了。
我的枕頭旁邊躺着一個人,而那人的臉正是王泉山面容下的那張。
他斜躺在我的枕頭邊上,臉正好對着我,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什麼,我被嚇的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就連呼吸也是停頓了幾秒。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啊”的大叫,可發現自己卻叫不出聲音來,我的聲帶好像被一股涼氣給凍住了。
驚恐之下,我奮力踢了過去,只可惜我的腳穿過了的青乎乎的身子,完全沒有踢中的感覺。
我這一踢用力過猛,又沒有着力點,就直接把自己的腿給摔的抽筋兒了。
眼看踢不中,我就爬起來想要跑,可因爲腿抽筋兒,我直接從牀邊給摔了下去。
這一摔讓我疼的不輕,我“哇”的就大哭了起來。
也是因爲這一摔,我終於能夠哭喊出聲音來。
在我哭出聲音後,那青色的人影就從我牀上消失了,接着我就聽到父母跑過來的聲音,接着母親衝進來推開房門,然後把燈給我打開。
看到父母,我一下放心很多,一把鑽進了母親的懷裡大哭道:“有鬼,有鬼,大山子身體裡的討債鬼來找我了。”
聽我這麼說,父母的臉色就變得更差了。
父親嘆了口氣,母親則是道了一句:“還是沒防不住啊,該來的事情終於還是來了。”
父親道了一句:“明天一早,我到鄉里去給秦師父打電話,請他過來,這關係粘上了,就甩不掉了,只是一想到牡蛋兒要被秦師父帶走,我心裡就不好受。”
說着父親就哭了起來,除了爺爺去世期間,這還是我第一次見父親哭。
母親也是在旁邊不停的抹眼淚。
過了一會兒母親就道:“這就是命,一切都被秦師父說中了,如果咱家牡蛋兒和那討債鬼扯不上關係,他還能在咱們身邊待三年,如果扯上關係,那就要立刻被帶走了,不然他就不能活命了。”
“既然這樣,爲了孩子好,就讓他去吧。”
“秦師父不是說了,等牡蛋兒滿二十五了,就可以回家了,還有十六年,不對,過了年就還剩下十五年了,我們等得起。”
聽母親這麼說,我終於知道秦槐魎和我父母說的什麼。
藉着討債鬼的事兒,秦槐魎讓我父母心甘情願地把我放到他身邊去。
此時我不禁懷疑,這討債鬼會不會是秦槐魎故意安排過來的,畢竟他是有大本事兒的人。
雖然我想着跟秦槐魎學本事,可一想到和父母分開,心裡就不是滋味,再加上父母都哭了,我也是“嘩嘩”地掉眼淚。
第二天一早,父親就到鄉里去給秦槐魎打了電話,等他回到家的時候就對母親說:“秦師父說了,大年初一過來,也就是明天。”
母親點頭道了一句:“至少牡蛋兒還能在咱家過個年。”
這一天父母都對我特別好,平時捨不得吃的肉,今天讓我吃了個夠。
同時在這一天裡,我們也是通過馬嬸兒知道了一些王家的事兒,王家昨晚大打一架,不過沒人受重傷,今天算暫時平息了下來,不過經過這一鬧騰,王家就一點年味兒也沒了。
不過王泉山卻好像沒有受到昨晚事兒的影響,今天還帶着那個皮褲女人去街裡轉了幾圈,和鄉里鄉親打招呼,到處寒暄吹牛,說自己在城裡如何如何好。
轉眼到了晚上,一想到那張青色的人臉,我說啥也不敢自己睡,所以就和父母睡在了一起。
這一夜我睡的很踏實,那張青色的人臉也終於沒有再出現。
清晨,天剛矇矇亮,我們就聽到有人敲門,父親愣了一下道:“不會是秦師父來了吧?這麼早?”
我們穿好了衣服去開門,站在大門口的正是秦槐魎,他依舊一身筆挺的中山裝,除了眼睛沒有精神外,其他各個地方都看的異常精神。
秦槐魎看到我後就直接跟我打招呼:“我們又見面了。”
我撇着嘴一臉的不高興。
父母則是熱情地將秦槐魎迎進門,父親更是道:“這大過年的,讓您跑一趟,真是麻煩您了。”
秦槐魎搖頭說:“無妨,我和那小子有一段師徒緣,我很珍惜這緣分。”
進了門,母親直接給秦槐魎下餃子,而秦槐魎則是深吸一口氣,然後豎起耳朵去聽外面的鞭炮的聲:“喏,過年了,大夥都起牀放鞭炮了,新的一年紅紅火火,你也不點炮?”
說着秦槐魎看向我的父親。
父親也是趕緊去找那一萬響的大地紅,然後擺到院子裡開始點。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音不絕於耳,秦槐魎點了點頭道:“這纔像過年。”
說罷,他轉頭看了看我問:“你是不是收了那討債鬼的東西,要不然他不會纏上你的。”
收東西?收了啥?
很快我就想了起來,王泉山回來的時候踹了我一腳,然後親手給了我一個紅包。
所以我就道:“他給了我一個紅包,不過收紅包的不止我一個人,好幾個人都有呢。”
秦槐魎繼續問我:“那其他的人紅包是討債鬼親手給的嗎?”
我搖頭說:“不是,是那個皮褲女人給的。”
秦槐魎笑了笑道:“皮褲女人,你這稱呼不錯。”
笑罷之後,秦槐魎又嚴肅道:“討債鬼的東西是不能隨便接的,你接了他的紅包,他會加倍討回來的,如果討不回來,他就會一輩子跟着你。”
一想到那恐怖的青臉要跟自己一輩子,我不由搖頭,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秦槐魎繼續道:“不過現在我來了,情況就不一樣了,我會替你解決這裡的所有的事兒,但是你就要跟我走了,做我秦槐魎的徒弟。”
而我這邊總覺得蹊蹺,就問他:“那討債鬼是你安排來的嗎?”
秦槐魎笑了笑一臉詭異的表情道:“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