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尚暗,北辰夜離便喚來宮女爲他洗漱更衣。
守在門外的太監宮女們具是一驚,他們有些想不通怎麼不過一夜未見皇上,皇上的病就已經大好了。但在這宮中生存的法則第一條便是不能有這麼多好奇心,不能隨意揣測主子的意圖,而能夠在甘泉宮伺候北辰夜離的宮女太監更是經過了嚴格的選拔,此刻他們即使心中存有疑惑,但也立刻自行將這絲想法扼殺了下去。
宮女們服侍北辰夜離穿上代表着皇權的明黃色龍袍,併爲他戴上冠冕。
乘着熹微的晨光,北辰夜離坐上龍輦,由太監們擡着,朝着金鑾殿行去。
已經到了上朝時間,雖然皇上這幾日一直稱病未能上早朝,但衆大臣們依舊不敢懈怠,日日早早的來到這裡,等候皇上宣佈退朝,纔敢離去。
今天原本衆人也以爲大致與昨日一般,只需走個過場便可回去了,畢竟皇上還抱恙在身。可沒想到,去看到北辰夜離一身龍袍冠冕神清氣爽的坐在龍輦上來上早朝了。
雖然心中很是疑惑皇上一連病了十幾日,可今日不知爲何說好就好了。心中雖有疑惑,但衆人不敢怠慢,立刻打起精神準備上朝。
衆人按部就班的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定,垂着首,等着北辰夜離。
北辰夜離緩步走上大殿的高臺,在那把黃金雕琢寶石玉器鑲嵌的代表大禹國至尊權利的龍椅上坐了下來。
臺階下的大殿中,一衆大臣立刻跪拜,高呼萬歲。
“衆卿平身。”北辰夜離微微掃視了一眼,大殿中跪着的衆位大臣,朗聲說道。
聽到北辰夜離的話,衆位大臣這才起身,恭敬的垂首聆聽聖命。
“諸位卿家,朕前幾日身體微恙,未能早朝,許多事務都拖到了今日。”說着,北辰夜離微微掃視了一眼衆位大臣中空出來的幾個位置,然後不動聲色的繼續說道:“那麼,右相,你先來與朕說說這幾日諸位卿家可都有按照祖制按時來朝?”
“回稟皇上,吏部侍郎王元啓,定遠將軍李晉兩人近日爲來早朝。”右相上官雲上前一步,向北辰夜離稟報道。
上官雲年約六旬,頭髮花白,長鬚垂胸,面容清瘦,看上去頗有仙風道骨,只是一雙眼睛卻不似尋常老人一般混混無神,隨年過六旬,卻依雙目炯炯,他已是大禹國三朝元老,在朝中極有聲望。
北辰夜離登基之前他本是極力擁護太子繼位的派系首腦,怎奈何太子有失德行,竟然與先皇的寵妃發生了奸-情,被貶爲庶民,後被人暗殺於自己的府中。
上官雲繼而轉爲中立,不再支持任何皇子,明哲保身直到北辰夜離繼位。
“哦。”北辰夜離淡淡的反問,“兩位愛卿可是也如朕前幾日一般,身體有恙?”
“回稟皇上,微臣不知。”上官雲拱手說道:“但臣見王元啓、李晉二人年輕力壯,正是當年,不來早朝恐怕不是身體有恙。”
“若不是身體有恙,兩位愛卿卻不來早朝,恐怕於禮不合吧。”北辰夜離淡淡的說道。
“臣也以爲不妥。”上官雲說道:“臣奏請皇上爲以正朝綱,請皇上處罰此二人!”
“左相,”北辰夜離看了眼沉默不語,眼中卻閃着寒光的左相王博,說道:“愛卿以爲此事,朕當如何處置?”
左相王博,也上前一步,與右相比肩站在文武百官之前,說道:“臣教子不嚴,懇請皇上處罰。”
右相王博年約四旬,正是不惑之年,爲人儀表堂堂,蓄着一字鬍鬚,面目方正,虎目炯炯,一身貴氣,隨是上前請罪,態度卻不卑不亢,彷彿對所有事情都成竹在胸一般。
當年正是他所帶領的王家一脈官員聯合各大世家門閥支持北辰夜離繼位,北辰夜離才得以從衆皇子中脫穎而出,在先皇去世後得登大寶。
剛纔上官雲口中所說出的兩個大臣,王啓元與李晉,一個是王博的三子,一個是他的女婿,兩人俱是王氏一族在朝中的新生代官員。
此刻兩人同時被敵對的右相上官雲抓住了把柄。未按照祖制前來上早朝,可是對皇帝不敬的死罪,即使他是左相,想要替兩人開脫,恐怕也是力不從心,無法以理服人的。
他心中頓時一陣暗恨,北辰夜離的這場病生的奇怪,好的也更奇怪,恐怕根本就沒病,他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如此纔好藉機打壓朝中各派。
現在北辰夜離問起他該如何處置,在別人看來也許是給他一個臺階,其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北辰夜離不過是在給他施壓,逼着他棄車保帥。現在,他也只能儘量來爲他們開脫些罪責了。
怪只怪自家那個不爭氣的三子和女婿,竟然真的上了北辰夜離的迷惑計謀,居然大膽到違反祖制!幹出這等荒唐的事情來!
王博心中暗恨不已,幾乎要咬碎滿口的牙了。
北辰夜離看了眼雖然面色平靜,但眼中卻一片暗恨的王博,繼續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左相言重了,雖說是子不教父之過,可是現在你與他同朝爲官,都是朕的臣子,此事朕以爲還是按照律例處置吧。右相,按照律例當如何處置?”
“回稟皇上,按照我大禹國律法,此罪輕則罷官,重則處斬。”上官雲一拱手說道。
王博聞言頓時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處斬太過嚴重,王相也是皇親國戚,與朕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朕以爲此事從輕處理吧,王啓元與李晉二人免去官位,回家好好反省吧。”北辰夜離說道。
“臣謝皇上!”王博聞言,立刻朝着北辰夜離跪地謝恩。
雖然,這“恩”謝得讓他暗恨不已,但自己的人主動上了北辰夜離的圈套,他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皇上英明!”衆大臣們也立刻口呼皇上英明,朝着北辰夜離跪拜磕頭。
“衆卿還有何事啓奏?”北辰夜離繼續問道。
大殿之中,衆位大臣立刻將這幾日拖延下來的需要皇帝親自決斷的事務彙報給北辰夜離。
北辰夜離靜靜的聽着,很快,這次早朝進行到最後,各派系都將爭論的焦點匯聚在了那空缺出來的兩個官位究竟該提拔何人擔任。
北辰夜離冷眼看着朝中衆大臣明爭暗鬥,心中一片瞭然,他就是要看着他們爭他們鬥,只有這樣他們纔會露出馬腳讓他逮到。
但北辰夜離只是任由各方爭論不休,卻並不做出任何決斷,直到早朝結束,此事依舊沒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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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之中,王昭儀一大早剛起來就聽宮女稟報她說是皇上病體痊癒,今日一早便上早朝去了。
她心中頓時又驚又喜,急忙讓宮女給她梳妝打扮好,便急衝衝的帶着一衆宮女太監衝到了太后的慈寧宮。
“姑母姑母!”王昭儀一邊喊着太后一邊衝進了太后的寢宮。
“娘娘吉祥。”
“娘娘萬福。”
宮女太監們一見是太后娘娘最親近的嫡親侄女王昭儀來了,便急忙向她行禮。
王昭儀也不去理會這些宮女太監們,只是一個勁的衝進了太后寢宮的內殿。
此時太后正在讓宮女給她梳頭。
王昭儀的呼喊嚇得梳頭宮女手一抖,撤掉了太后頭上幾根頭髮。
宮女驚的肝膽俱裂,立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饒。
太后淡淡的看了那宮女一眼,面色如常的對身邊的貼身太監說道:“拉出去亂棍打死。”
太監們立刻領命,上前解了那宮女的腰帶塞住她的嘴,將她拖出了慈寧宮。
這時,王昭儀已經衝進了太后寢宮的內室了。
“姑母姑母,您聽說了嗎?皇上他已經病體痊癒了,而且今天一大早就去上早朝了呢!”王昭儀驚喜的對太后說道。
太后微微皺起眉頭,輕聲責備道:“你現在好歹也是個昭儀了,怎麼說也是現在皇上這後宮中品級最高的女人了,怎麼可以像個尋找市井女子一般大呼小叫呢!實在是有失皇家威儀!”
“姑母,人家是在您面前才這樣的啊,在您這裡有沒有外人。”王昭儀走到太后的梳妝檯旁,立刻就有宮女送上軟凳,王昭儀坐了下來,拉着太后的手臂,不以爲然的說道。此刻她還沉浸在北辰夜離康復的喜悅之中。
“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以後都要謹言慎行。”太后語重心長的說道:“當年你不聽哀家的勸告私自跑去了皇上的寢宮,結果呢,你的身份明明都夠封貴妃封皇后了,但就是因爲當年的那個污點,如今只是依靠着你父親兄長和哀家對皇上百般施壓,皇上才封了你一個昭儀,難道經過此事,你還沒長記性嗎。”
“姑母,玉兒知錯了。玉兒今後一定謹記您的教誨。”王昭儀想起當年自己做的糊塗事,也是悔恨不已。若不是當年自己太過心急,只想早些得到皇上的寵愛,如此纔好乘着皇上後宮空虛之際先搶下了皇上的歡心,如此纔好平步青雲,成爲這後宮中的女主人。誰知反倒偷雞不成蝕把米,落得今日尷尬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