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雲秋的事,雲舒就跟老爹一起回了山頂莊子。
路上,雲舒問起老爺子跟他們談的事情,據老爹說,老爺子對咱們家的嫁妝、酒宴、送親、時間都沒有要求,只說能在五月初十之前趕到京城城郊宅子即可。
雲舒想了想:“爹,不是說五月十八嗎?”
“是啊,正日子是五月十八,在此之前還有諸多準備。”
“準備什麼?不是說只要我去了就行嗎?”雲舒語氣裡有些不滿,老爹皺眉道:
“雲舒,不得無禮,王老伯是長輩,又是小順子親爺爺,他這麼安排是爲你好,老伯說此去京城長途跋涉,坐馬車的話全身都要搖散架了,得留幾天時間休整休整,另外還要學一些婚嫁禮儀,免得到時候出錯被人家笑話。”
看老爹一本正經的樣子,雲舒暗地吐吐舌頭,老爹真是實誠人,三言兩語就被老爺子收買過去了,雖然這麼說也有道理,不過老爺子如此着急肯定另有緣由。
如果五月初十之前必須到京城的話,那最晚四月二十必須啓程。今天是正月三十,離啓程還剩三個月不到了,雲舒不自覺的摸摸胸口,好緊張啊!
父女倆回到山頂院子,一下車就見二毛、三毛、錢興、錢盛還有趙強等幾人,三毛見了他們立刻衝上來:“爹,大姐,你們可算回來了!”
老爹揉揉他腦袋:“臭小子,怎麼,想爹了?”
“纔不是,娘說要是看見你們回來,讓你們立刻去她院子一趟。”
“哦?你娘有事嗎?”
“不知道,你去問娘吧!”三毛還沒說完就帶着小灰灰跑去跟小妹玩了,二毛過來道:“爹、大姐,娘找你們是說大姐的親事。大姐,你就要跟大哥哥成親了嗎?”
說到成親。雲舒臉上一紅,有些尷尬的虎着臉道:“二毛,這是大人的事,一邊玩兒去。爹,咱們找娘去吧?”
他們進了大門,又陸陸續續看見幾位姑爺和表嫂,看樣子幾位姨姨應該都到齊了。一到爹孃那院子,遠遠便聽見幾位姨姨的說笑聲。果然都來了。
老爹走到門口時停頓片刻,回頭道:“雲舒啊,我突然想起還有點兒事,這樣,你先進去,問問你娘看到底什麼事。要是着急了你叫個人來林子裡找我,要不是不着急的話,就等晚飯時再說,啊!”
老爹揮揮手,轉身往大門方向走去,看他腳步匆匆的樣子,雲舒啞然失笑,老爹當然不是有事,他最怕孃親幾姐妹湊到一起。隨便說個什麼事兒都像吵架般。
事實上,她們幾姐妹每次湊到一起確實都要吵架,而且多半最後是不歡而散,但是,一出門你馬上叫她回來,她們個個必定又像沒事人一般嘻嘻哈哈說笑。
當然,並不是回回都如此,四姐妹中二姨小心思最多也最小氣,要是得罪了她。她來是要來。不過你不給她陪個禮給她個臺階下,她一定會甩臉子個你看。
雲舒在門口整理片刻。然後才擡步走向小院門口,她一進院,就見老孃和幾位姨姨坐在院中一邊說笑一邊拿着大紅包穿針走線,雲舒笑眯眯的大聲道:“娘,我回來了!大姨二姨小姨,你們忙什麼了?”
幾人同時擡頭,小姨和二姨趕緊站起來,笑呵呵的過來一邊一個挽起她胳膊,小姨高興道:“哎呀,雲舒,你可算回來了,都快做新娘的人了,還到處亂跑,方纔我們還數落你娘來着,來來,看我們給你做的嫁衣,試試看合不合身?”
二姨也道:“是啊是啊,快試試,哪兒有出入咱們再改改。”
大姨忙阻止道:“別啊別啊,我這個雙喜還沒繡好了,針還掛上面了,當心別扎着了!”幾位姨姨手忙腳亂,最終硬是把大紅嫁衣套在了雲舒身上,幾人圍着她這邊扯扯那邊摸摸,嘰嘰喳喳議論個不停。
雲舒知道要想早脫身就儘量配合,於是她像木偶一般站在中間一動不動,任憑几位姨姨對自己指指點點拉拉扯扯,即便她們問問題也不會回答,因爲回答的必定另有其人,或者他們根本不需要答案。
如此折騰了一刻鐘,大紅嫁衣總算脫下來了,大姨忙着繼續繡她的大紅喜字,小姨說要把腰收收,還唸叨着讓雲舒這幾個月少吃點兒,男人都喜歡腰細的女人云雲。
二姨則把她拉到一旁,笑呵呵道:“雲舒,太好了,原本以爲還要等上一兩年了,這下好了,王家老爺都來了,日子也定下了!這次我讓我們家錢興、錢盛都給你送親去,要是有機會的話乾脆就讓他們留在京城,找點兒事情做,以後我跟你娘一起去看你啊!”
小姨道:“二姐,你又來了!哪有送親的賴在人家家裡不走的?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小妹,你這是什麼話?哪有賴着不走啊?王家不是送了三妹家一座宅子嗎?那宅子總得有人住有人守着吧?讓我們家錢興錢盛住幾天又怎麼了?再說我們又不是常住,等以後錢盛掙了錢,重新買個大宅子就是,到時候你可不要眼紅。”
“得了吧!錢盛根本不是做生意那塊料,錢興要念書,你不可能讓他出來掙錢吧?”
說到唸書,二姨又來興趣了:“雲舒啊,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事兒不,你可不要敷衍我啊,大家都在了,你們家二毛去京城唸書,總得有個伴兒吧?讓你錢興表哥一起去吧?啊,怎麼樣?”
又是這事兒,二姨一再追問,生怕二毛丟下錢興一個人去京城似的,其實她不說雲舒也決定把二毛留在京城唸書,錢興跟他一起去做個伴兒,可她這樣追着問,雲舒煩不甚煩,真的很想拒絕了。
大姨道:“行了行了,二妹,老說老說,當心雲舒煩了,就不幫你,看你怎麼辦?雲舒,來,在穿上試試看,這雙喜字兒我都繡了五天了,可不能出岔子。”
雲舒被大姨拉過去再次套上衣服,二姨總想說話總想說話,每次都被大姨幾人岔開,或者雲舒自己也會故意打岔,偏不讓她說出來,把她難受得抓耳撈腮。最後被大姨支出去看她媳婦去了。
二姨一走,雲舒一下子輕鬆了許多,老孃幾人見她長長吐氣的樣子,笑道:“雲舒,你二姨就那樣兒,這麼多年你還沒習慣過來啊?”
雲舒苦笑道:“小姨,這個還真沒辦法適應。”
大姨道:“你別理她,我說她就是腦子缺根筋,京城那麼遠,要不是看雲舒是嫁過去享福的,打死我都不答應。她卻拼了命想把兩個兒子往京城送,那麼遠有什麼好?一去一回都要個把月,要是出點兒事收到信趕到地兒茶都涼了!
反正我是不會讓我家小強去京城的,就算有金山銀山都不去,多久都見不了一面,以後要是有個萬一,我死了連兒孫都見不着多不划算!”
“呸呸呸,大姐,什麼死不死的?咱們年紀輕輕,還沒享夠福了,別說那些晦氣話。不過去京城也沒什麼不好,可以去見見世面、長長見識,要不是咱們現在還在孝中,我都想跟方大哥一起去看看。”小姨頗爲嚮往的樣子。
大姨見之撲哧一笑:“瞧瞧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一提你那方大哥,臉紅得像小姑娘似的,我說小妹,你就那麼想當新娘子啊?”
小姨原本沒怎麼臉紅,大姨這麼一說,她的臉刷一下紅得如猴子屁股一般,大姨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陣說笑。
老孃看着她們打鬧,好笑道:“行了,大姐、小妹,都幾十歲的人了,還打打鬧鬧像孩子一般,瞧瞧,雲舒還在這兒了,你們就不怕她笑話?”
雲舒識相道:“沒有沒有,哪敢啊!大姨小姨都年輕着了,只要不說,走大街上人家肯定把我們當姐妹!”
小姨聽這話挺高興,嗔道:“小妮子,就你嘴甜。”
老孃笑笑,把雲舒叫過去,翻起那大紅嫁衣道:“雲舒,這衣服我已經做了好幾年了,一直慢慢吞吞的繡,一直想着你還小,不着急,誰知眨眼就要用上了還沒收工。你們送王老伯那天,我就趕緊把你幾位姨姨叫來幫忙了。
你自個兒再仔細瞧瞧,看看喜歡不?哪裡還有不滿意的?我們再幫你改改!”
雲舒有些驚訝,這嫁衣孃親繡了幾年了?居然現在才知道,想來以前是經常看她拿塊紅布用竹圈撐了在繡花兒,問了幾次她都笑眯眯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原本以爲是紅手帕了,沒想到是自己的嫁衣!看這嫁衣上正紅色的極品綢布上全用細細的金線一針一針繡成精緻鮮活的圖案,衣襟如祥雲狀,裙角兩隻仰頭俏麗的金鳳凰,還有那大大的金色喜字,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氣。
如此精緻的嫁衣自然是千金難求,關鍵它是自己孃親花幾年時間一針一線繡出來的,雲舒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她拿着嫁衣翻看一遍,一邊看一邊連連讚賞,末了收起來道:“娘,挺好的,我很喜歡,什麼都好,不用改了。”
小姨道:“臭丫頭,你娘繡的能不好?要知道這活兒本來該你自己乾的,你娘說你從小就不喜歡拿針,讓別人繡又不放心,就只有她自己來繡了。所以啊,你以後可得時時記得孝敬你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