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澤爲什麼這個時候送信?夏盛趕緊急匆匆的來到前院,卻見包乾一個人在院子裡轉悠。
“送信的人吶?”夏盛問道。
包乾一見夏盛趕來,趕緊哭喪着臉跑到夏盛面前,“老爺!這,奴才也不知道啊,剛剛人還在這裡,可是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夏盛的臉黑的似鍋底似的,這些人……把夏家當成什麼地方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找!給我仔細地找!”
夏盛正說着,就聽見外面一陣兵荒馬亂,“發生了什麼事?”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稟報,“老爺,聽說八小姐的院子裡招賊了,這會兒內院的侍衛們正加緊排查呢!”
夏盛一聽這樣說,一下子就想到這是不是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故意先把自己引到前院來,再趁機去九兒的院子裡鬧,畢竟自己一動彈,身邊會帶動很多人,夏盛想到這兒趕緊吩咐人到,“快,去看看玉容有沒有事?”
“是!”
夏冬盈帶着人悄悄地來到夏進的院子,又從夏進後院的一處隱秘之處直接出了府門。
幾個人這才加快了腳步,巷子裡,無聲地停着一頂小轎,幾個人把夏冬盈放在轎旁,“冬盈小姐,您請先上轎,小的好帶您離開。”
夏冬盈四處看了看,並沒有發現夏銃的影子,不安地攥着手裡的包裹,問道,“我二哥呢!”
“小姐放心,二公子還有一些瑣碎的事情要辦,吩咐小的們先把冬盈小姐送去安全的地方。”
夏冬盈一聽這話有些猶豫了,可沒等她想太久,一牆之隔的夏家院子裡突然傳來一陣兵荒馬亂的腳步聲。
“冬盈小姐,怕是被她們發現了,您還是趕緊上轎吧!”
夏冬盈一聽嚇壞了,趕緊一貓腰坐進了轎子裡,兩人一前一後的把轎子擡上肩,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巷子裡。
等轎子再一次停下的時候,是在一處江邊,夏冬盈從轎子裡走出來,就見江邊上停着一艘兩層高的畫舫,船身上挑着幾盞風燈,不停地在風中擺動,在這深幽的夜裡顯得有些詭異。
“這裡是哪裡?”
沒有人回答她,夏冬盈轉身一看,剛剛還在身邊的能三個人居然無聲無息地不見了,夏冬盈嚇了一跳,只覺得脊背發冷,她後退幾步到轎邊,緊緊地貼着轎身站定,一動不動的盯着不遠處的畫舫。
這才發現畫舫上站着一個熟悉的背影,夏冬盈一看高興壞了,顧不得去仔細分辨,奔着畫舫一瘸一拐的跑了過去。
直接順着江邊搭墊好的木板衝上畫舫,一把從後邊抱住那個人,激動地喚了一句,“二哥!”
直到夏冬盈飛撲過來抱住自己的身子,閔澤還是一動不動的站着,什麼叫做功虧一簣,他現在是知道了。
早在答應娶夏冬盈的時候,閔澤就打定了注意要暗中把夏玉容也一併抓過來,這些日子以來他做了萬全的準備,爲了能熟悉夏家內宅的格局,閔澤還專門派出閔家的嬤嬤,藉着送禮爲由,進到夏家內宅事先探好了路徑,夏盛也果然沒有察覺,閔澤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就等今夜過後,夏玉容就是他的了,可沒想到一直等到前一刻鐘,事情還是非常的順利。
那時閔澤坐在畫舫裡焦急地等待着,突然就覺得畫舫晃了晃,閔澤下意識的站起身要走出去,卻在門口的時候被人給堵了回來。
胥盡歡笑看着閔澤一步步的踏進來,閔澤被他的突然出現打亂了陣腳,在對方的逼視下一步步地退回來。
“胥公子怎麼有如此閒情逸致來這裡遊玩?”閔澤強拉出一絲笑對胥盡歡道。
胥盡歡一臉淡漠的看了看閔澤,道,“我有沒有這個心情不重要,重要的是,閔公子你馬上就沒那個心情了。”說到後邊,胥盡歡的語氣裡已經多了幾分戾氣。
閔澤不明所以,脫口問道,“你什麼意思?”
胥盡歡冷哼一聲,從寬大的袖子裡掏出一封信和一塊玉佩直接扔在閔澤面前。閔澤一愣,上前一把拿過那塊玉佩,“這玉佩怎麼會在你手上?”
“信就在這裡,你不會自己看嗎?”胥盡歡冷冷的道。
閔澤被胥盡歡冷冽地氣質震撼住,不由自主地拿起那封信。
信是閔澤的父親寫來的,閔澤一目十行地看完,看完後,整個人後退幾步直接坐在椅子上。
怎麼會這樣,短短几天的時間,閔家的生意居然全部被凍結,而且在信中閔老爺把閔澤大罵了一通,埋怨他不該去惹胥家,連累的家裡人也跟着遭殃。
還讓他在接到信後趕緊趕回去。
閔澤攥緊手中的信,仰頭對胥盡歡道,“你這是假公濟私!”
胥盡歡一笑,坦然道,“胥某從未說過自己是正人君子,對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一向是胥家的家訓。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該把主意打到玉容身上!”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如果我是你,我會帶上自己該帶的東西,趁夜離開,否則……”胥盡歡說着轉頭朝外走去,半絲都不肯停留,雖然他只說了一半,可話中的意思不難理解。
閔澤一開始還不知道他
嘴裡的那個該帶的東西是什麼意思,直到夏冬盈從身後抱住自己的腰,閔澤才恍然,原來自己這幾日所做的一切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自己派出去抓夏玉容的人到現在都還沒動靜,可夏冬盈卻在這時候闖過來,這分明是被人移花接木了,閔澤明白,他派出去的那些人是回不來了。
夏冬盈見身前的人好半晌兒沒有動作,且身體僵直地站在原處,一種不好的感覺涌上心頭,她緩緩地放開雙手,慢慢的後退了一步,江畔起了風,揚起掛在舫角的風燈在風中轉了一個旋兒,猶自滴溜溜地轉着,眼前的身影在一明一滅的燭火中顯得有些不真實,突然看上去那麼的陌生。
不!這絕對不是二哥的背影!
夏冬盈退後幾步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顫着聲音問道,“你是誰?”
面前的身影緩緩地轉過身子,一對上那張陰鷙恐怖的臉,夏冬盈嚇得兩手一鬆,手上的包袱掉在地上。
“啊!”
猝然一聲尖叫,夏冬盈轉身就跑,卻在回身後險險地抓住身側的欄杆,驚險萬狀的靠在船幫上,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艘畫舫已經駛進了江中。
夏冬盈臉色慘白的望着閔澤,使得左臉頰上邊的那道疤痕在夜色下看起來有些慎人。
“你……你不要過來!”
閔澤盯着夏冬盈,緩緩地踏前一步,“不要過去,我過去又會怎樣?你會從這裡跳下去嗎?”說着又朝前邁了一大步。
嚇得夏冬盈尖叫一聲,她還不想死,就是因爲不想死纔不想嫁給閔澤,可沒想到到最後自己還是落在閔澤的手上,見閔澤又踏前一步,夏冬盈嚇壞了,身後就是滾滾的江水,而前面又被閔澤堵得嚴嚴的,依照閔澤對自己的厭惡,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推下去的。
夏冬盈這樣一想,突然攥緊了拳頭,破釜沉舟的朝閔澤衝過去,妄想從閔澤身邊鑽過去。可人才剛越過閔澤的肩側,就覺得頭皮一陣劇痛,綰在頭上的髮髻已經被閔澤一把抓住。
“啊!”夏冬盈的尖叫聲在夜裡傳出老遠。
閔澤毫不憐香惜玉地抓着夏冬盈的頭髮把她拖到船邊,使勁兒地朝船舷外邊拉扯夏冬盈,“你不是不想嫁給我嗎?你不是想死嗎?好,我成全你!”
夏冬盈兩手使勁兒地抱住欄杆,涕淚橫流地哀求道,“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那張帶着疤痕的臉上胭脂都糊了,看上去有些魑魅的感覺,閔澤眯着眼看着夏冬盈,伸手在她的疤痕上邊劃過,換來她恐懼的具顫,聲音輕柔地說,“這麼一張臉,可惜了!如今你的模樣,跟這江中的夜叉又差的了多少,我要是你,還不如早早地了結了這一生,也許來世還能趕上個好皮囊!”
夏冬盈被他眼中的瘋狂嚇到,刺耳的尖叫聲傳出老遠。
閔澤緩緩地直起身,擡起右腳就要把夏冬盈踹人江中,就在他的腳馬上就要踹在夏冬盈身上的時候,岸上突然傳來夏銃憤怒的咆哮。
“閔澤!你敢!”
閔澤一愣,夏冬盈一聽是夏銃的聲音,扭頭朝岸上看去,就見夏銃手上拎着一個燈籠追在岸邊追着畫舫跑。
“二哥!”夏冬盈一把推開身前的閔澤,朝着夏銃那邊的船幫跑去,“二哥,你快救我!”她在船邊使勁兒朝夏銃伸出手,彷彿只要她再努力一點點,就能抓到夏銃似的。
“冬盈,你別怕,二哥會救你的!”夏銃邊跑邊說。
閔澤在夏冬盈身後一笑,他大步走到夏冬盈身後,一把扯着夏冬盈的頭髮把夏冬盈帶入懷中,朝岸邊的夏銃一笑,“果然是兄妹情深,二公子居然不遠千里來替她送行,好兄弟!你放心,閔澤一定會好好地疼愛你妹妹的,絕對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半點兒的委屈。”
閔澤說着,當着夏銃的面,把手放在夏冬盈胸前用力的捏了一下,夏冬盈尖叫一聲,只覺得胸前一涼,衣衫已經被閔澤撕去大半。
夏冬盈剛要伸手遮住,閔澤卻冷不防的加大了手上的力氣,夏冬盈的頭被迫朝後仰去,髮根火辣辣地疼,夏冬盈雙手不由自主的選擇了抱住閔澤抓住自己頭髮的那隻手。
岸邊夏銃一見閔澤粗暴的行爲,眼睛裡都快冒出火來,可與畫舫間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自己根本就是力不從心,一直追到一處埡口,前面沒了去路,夏銃纔不得不停下腳步。
畫舫上,閔澤正把頭埋在夏冬盈的頸項間,那隻大手示威性的在她胸前肆虐着,夏銃狠狠的摔了手中的燈籠,對閔澤高聲道,“閔澤!我把妹妹交給你,她若是少了半根汗毛,我要你們全家陪葬!”
可迴應他的,只是夏冬盈更慘烈的尖叫聲和漸漸遠去的畫舫。
夏家,因爲夏冬盈的婚前出逃,夏盛氣壞了,好在事後才得知人已經在閔澤的畫舫上了,既然人已經去了,料想他閔家也說不出什麼閒話來,雖然夏盛也還是不明白爲什麼夏冬盈會傻傻的逃去閔澤身邊,可結果最重要,其他的他可以忽略。
夏盛怒氣衝衝的來到洛氏的屋子,對着躺在牀上的洛氏發了好一通脾氣,這才擡腳走人。
洛氏雖然不能言語,可夏盛的話她聽的一清二楚,她的冬盈,到底還是沒逃出去。
往好處想,雖然答應不願嫁,可到底閔家的家世也不錯,只要冬盈嫁過去後收斂一些任性的脾氣,相信閔澤不會對她怎麼樣的,比較整件事情中,冬盈也是受害者。
洛氏不停地這樣安慰自己。
“八小姐您過來了!”福媽的聲音在門口傳來,洛氏不能動彈,只好努力地轉動眼珠子朝門口看去,就見夏青一身嫩黃色長裙迤邐而來。
洛氏恨得牙癢癢,這嫩黃色一向是冬盈最愛的顏色。
夏青走到洛氏跟前,微笑着朝洛氏福了福,“九兒來給母親請安的!”
見洛氏眼珠子死死的盯在自己身上,夏青一笑,就着福媽搬過來的椅子,遠遠地在牀前坐下,“母親也覺得九兒這一身衣裙好看嗎?九兒也這樣覺得呢!”說完還故意摸着最外邊的一層輕紗對洛氏道,“母親你不知道,這是祖母特地爲九兒找專人裁製的,九兒特別喜歡……對了,記得以前六姐也是喜歡這個顏色,可惜六姐現在不在了,不然也給六姐做一身,不知道六姐會喜歡成什麼樣子。”
洛氏一聽氣壞了,夏青今天明擺着是來氣自己的,她努力的朝着夏青的位置吐了一口口水,就吐在夏青的腳邊。
一旁的福媽見洛氏如此,眉眼一厲就要上前,卻被夏青伸手阻止,“福媽!你還是先去外邊守着吧!我有些話想跟母親說!”
“好嘞!八小姐,老奴就在外邊守着,您要是有什麼事只管喊一聲,老奴即刻就到。”說着轉身出去了。
夏青這才轉頭對身後站着 晴晌道,“你也一併出去吧!”
晴晌就是一愣,這些年無論做什麼事情,小姐從未瞞着自己,今天這是怎麼了?
不過她並沒有問什麼,只是恭敬的福了福,跟着福媽後邊走了。
夏青坐在洛氏牀前,眼神空洞的望着洛氏,又好像透過她看向不知名的遠方。
洛氏不明白夏青這樣做是爲什麼?只是那眼神怨懟地望着夏青,若是眼神可以殺死人,那夏青已經被洛氏殺死無數次了。
好半晌兒夏青纔回過身來,見洛氏陰鷙地盯着自己,就連牙齒都咬的咯吱作響。
夏青低下頭,淡淡的道,“你一定是在怨恨我不該這樣對待你們是不是?”
洛氏瞪着夏青。
夏青一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爲什麼會這樣對你?”
“……這情形跟以前是多麼的相似啊,不過我們彼此的位置卻完全對調的。”夏青幾乎是在自言自語了。
洛氏如今口不能言,又癱瘓在牀,夏青也根本就沒指望她會迴應自己。
夏青之所以今天會來,是因爲洛氏已經活不過幾天了。
洛氏被夏青的話說的有些糊塗,眼神迷茫的望着夏青。
“還記得我以前是什麼樣子嗎?”
“以前的我任性,魯莽,每次只要你稍加挑撥,我就是在父親面前犯下不可饒恕的錯,也正是因爲這樣,父親纔會越來越厭棄我,越來越疏遠孃親,甚至還因爲我的疏忽,害死了蘇嬤嬤和晴晌!”夏青越說聲音越冰冷。
洛氏卻越聽越糊塗,晴晌和蘇嬤嬤明明活的好好的,夏青這是在說什麼胡話?
夏青默了半刻,對洛氏道,“其實,以前的那個夏青……已經被你害死了!”夏青看着洛氏,淡淡的道,“就死在你的面前,你應該改到欣慰,因爲她的死,完完全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洛氏用一種看傻子的神情望着夏青,幾乎在懷疑夏青腦子有問題了。
“你不相信嗎?你好好想一想,十二歲之前的我和十二歲之後的我有什麼不同?”
洛氏聽夏青這樣說,不由得隨着夏青的話想下去,越想越吃驚。
夏青突然笑了,笑着看着洛氏,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她就是要當着洛氏的面把真相一點點揭開,讓她知道自己是來找她們報仇的,只要她還活着,就不會放過任何曾經害過她的人,她會慢慢的看着洛氏的一雙子女倒下去。
這一切都是她們咎由自取!
直到夏青把自己前世的事情全部對洛氏說完,洛氏看向夏青的眼神已經只剩下恐懼。
在洛氏看來,此時眼前的這張嬌美的臉龐已經不再美好,反而更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夏青卻不在乎,她眼神狠戾的看着洛氏,對她道,“我原本以爲這一切事情只是你和你那個蠢女兒設下的毒計,直到我看見閔澤跟夏銃一起出現的夏家,我纔想明白,參與設計我的事情裡面,你那個好兒子也一定就在其中,甚至……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他主導的。”
洛氏的眼中突然佈滿了恐懼,她哀求似的望着夏青。
“你是想讓我放過夏銃嗎?”
洛氏用力地眨眼。
夏青一笑,甜甜地道,“母親!你覺得這可能嗎?就算前世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現在呢?要不是他想再一次的陷害我,我又怎會如此順利的把你的寶貝女兒送上閔澤的跟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