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面衣着襤褸的百姓,他們都被用繩子捆着,誰若是走慢了一步,都會被無情的斬殺。
對着近在咫尺,卻又像是遠在天邊的盛京城,他們在哭,在喊,在呼喚着有人能夠救命,同時也在用最快的速度跑,期盼着,早一步進了城門,便可不再有性命之危,然後跑的急了,就會摔倒,而摔倒了,就會長槍捅一個通透,再由馬蹄踐踏而過。
男人、女人、老人,還有孩子,每一時每一刻,都在死去。
陳道陵默默閉上眼睛,不忍再去看這一幕,很快便做出了決定,說道:“令,一千東孝陵衛南城門集結。一千東孝陵衛北城門集結,兩千東孝陵衛東城門集結,餘下的人進入戰鬥位置,防止敵人攻城。”
聽着陳道陵的命令,我默默的擦掉眼淚,就如陳道陵所說那般,如果我要繼續戰鬥,心就要再堅硬。更堅硬,與其流淚,倒不如省着力氣去殺敵。好在,守城是的陳道陵,而不是成王爺,否則他會毫不猶豫的,放棄城下的二百餘百姓。
可是,我也同樣知道。此次即便救下百姓,我們也會損失慘重。
或許在很多人眼淚,那些尋常百姓,死就死了,用精銳的東孝陵衛去換,顯然是不划算的。
但是,人命,怎麼能用划算不划算來區分呢。
面對那些百姓,又怎麼能不救呢。
下了命令之後,陳道陵便一言不發,他靠在牆頭上,又從東孝陵衛手中拿過一把長槍,隨後又脫掉了厚重的披風,用它來擦拭的槍頭,剛剛的攻城戰中,一命“塵埃”高手隱藏在普通士兵之中,偷襲了他,雖然有赤甲血衛保護,可那一掌,還是打在了他的身上,情急之下,他只能調動了真氣,將那一掌的威力化解,可因爲體內經絡本就有了損害,所以他傷的更重了。
而且,他所修習的心法,正在最重要的關頭,此時卻是已經要前功盡棄了,即便是能夠恢復,恐怕也只能剩下三分修爲而已。若是那樣,只是三分而已,又要它有何用?倒不如,在這最緊要的關頭,綻放餘輝呢。
我皺眉看着陳道陵,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有搖了搖他的手臂,擔憂道:“孫太醫說,你現在不能用真氣,你還拿着它做什麼,好生進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有我和四哥就夠了。”
陳道陵溫柔的笑着,伸出手,摩挲着我的臉龐,說道:“其實,有一件事情,我沒有告訴傾兒,那便是。我的經絡並沒有問題,之所以沒有說出來,只是想要讓敵人知道而已,這樣就可以挖出隱藏在身邊的敵人了。不過,現在已經不是再隱藏的時候了,因爲那些老百姓,是必須要救的。所以,現在我就要上陣殺敵了。傾兒呢,就好好的在上面看,看看,究竟是四哥威武,還是我更厲害。”
我皺眉,說道:“你騙人!”
陳道陵搖頭,說道:“已經說過,往後不再騙彼此的,我又怎麼能捨得騙傾兒?”
隨後,仿若是爲了給我看一樣,陳道陵長身而起,身影無比的飄逸,隨後便飄落至城下,落在了一匹馬上,他擡頭看着我,舉了下手中的長槍,說道:“傾兒看着,七爺是怎麼殺敵了!”
說着,雙腿以夾馬腹,便已經走了。
我看向靖王爺,他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便知道,陳道陵的狀況,肯定不是他說的那樣輕鬆,可看他剛剛,明明是已經恢復修爲了,我一咬牙,對設變的赤甲血衛說道:“去保護王爺,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王爺!”
隨着赤甲血衛下城,我看向了靖王爺,說道:“四哥去城南。我去城北,一定要讓這些人有來無回!”
靖王爺點點頭,說道:“好,讓他們有來無回!”
隨後,我便騎馬趕往城北,陳道陵這般安排,便是要夾擊這波敵人!
而當陳道陵騎馬進入門洞之後,是又吐了一口鮮血。身旁的阿壽說道:“王爺,您這般做,不僅是修爲不保,甚至會沒命的!”
陳道陵淡淡的搖頭,說道:“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的。”
阿壽說道:“那王妃怎麼辦?”
“我又不是必須會死。”
陳道陵淡淡的笑着,隨後說道:“即便死了,不是還有四哥。他會好好保護傾兒的。”
話音剛落,城門已經打開,陳道陵夾着馬腹向前走着,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他現在感覺狀態很好,只是不知,當年父皇一戰斬敵八百,他今日又能斬多少。湊個整,斬敵一千好了。
出了城門,陳道陵讓手下停止前行,自個兒緩緩前行,對着那些百姓說道:“快些跑,就要回家了!”
而那面陣中,也跑出來一騎,喊道:“對面的聽着,若是你們敢關城門,我們便殺掉所有人,說到做到!”
陳道陵輕視一笑,淡淡的說道:“今日,陳道陵在此,城門便不會關,有本事,便踏着我的屍體殺入盛京!”
雙方越來越近,百姓們在奔跑着,而敵人也在追擊,但卻沒有全力追逐,可一旦追上,便會一刀砍下去,就像是追趕着獵物的殘忍者,要戲耍夠了,當你露出最絕望的神情時,再解決了你的生命。
終於,無數百姓從陳道陵身邊跑過,直到最後面,只剩下一個女童仍然在跑,陳道陵見她將要被追上,雙腳在馬鐙上用力一蹬,身影便急射而去,轉眼間就已經落在了那個女童的身前,將她護在了懷裡,輕輕說道:“不怕不怕,快要到家了……”
噗……
說着話,陳道陵一口鮮血便噴了出去,那名原本正在哭泣的女童,卻是笑的猙獰,她看着刺入了陳道陵腹部的匕首,一邊說道:“好可惜。沒有刺中要害呢。不過,陳道陵,你的兄長,成王爺的要求,我卻已經達到了。哦,忘記說了,那些百姓呢,都是成王爺親自帶人去附近村莊抓的。怎麼樣。你現在很憤怒吧?你要誓死保衛的家園,原本是你兄長的責任,可他不僅逃了,而且即便是逃了,還不忘讓你去死!”
“說完了?”
陳道陵挑了一下眉毛,卻是根本沒關腹部的傷口,而是獨自一人,面對千軍萬馬而前行,似乎將畫面拉遠,就會看到一個孤寂的身影,正要被千軍萬馬所吞噬,然後,當你仔細看時,卻會發現,那個孤寂的身影,卻是如同山巒一般高大。
他是陳道陵,大慶國的皇子,既然出生在帝王家,就有責任,要保護好身後的一切!
陳道陵面無表情的前行,一邊說道:“說完了,就可以死了!”
然後,只是隨意的揮動了長槍橫掃,冰寒之氣瞬間瀰漫。似乎凍結了空氣,而那名“女童”卻是已經不能再動了,喉嚨處,隨便裂開,鮮血噴涌間,倒地不起。
怎麼就這麼死了?明明,還有十幾米的距離,他明明已經身負重傷了……
帶着不甘。就這樣死了。
“東孝陵衛,殺敵!”
陳道陵的聲音,如同進攻的號角一般,爲這場註定是悲壯的戰役,拉開了帷幕!
隨後,面對千軍萬馬,陳道陵長槍向前一點,那長槍寒芒一閃。隨後爆發出強大的真氣,如同寒霜巨龍一般,殺入了敵陣,卻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只見敵軍陣中,瞬間被撕開一刀裂口,頓時人仰馬翻。
再之後,東孝陵衛殺到,衝鋒,絞殺,周而復始。
而陳道陵,便一人一槍,在萬軍從中廝殺,但凡靠近他身邊一點,都會被槍芒而殺。
然而,敵人實在是太多了,似乎永遠都殺不盡。
還剩下一點理智的陳道陵在想,都說父皇曾經斬敵八百,這八百人,對於一場大戰而言,着實少了一點,可對一人而言,卻是多的可怕。那麼,自己。能殺滿一千人嗎?而當我看到這一幕時,陳道陵卻是已經站在了屍體堆砌而成的小山上,我能看出,此時的陳道陵雖然還很強大,但卻很不對勁,讓我想起了曾經燃燒了自己真氣的北宮破,我心中一緊,才知道。陳道陵是在做最後一搏!
這個騙子,不說說好了沒有欺騙嗎?
可是,又爲什麼要這般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