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吟去了方大娘房裡,與方大娘聊到很晚,起初方大娘並不同意岑子吟的說法,岑子吟用一句話打消了方大娘的想法,“娘難道樂意讓大哥二哥像薛夫子那般不通人情世故?即便成親了有嫂子能管家,他們也不能沒個理家的能耐吧?我日後出嫁必然不好插手孃家的事兒,娘也不能守着他們一輩子,若是有個什麼不太方便的事兒,難道還讓嫂子出面不成?說出去也平白惹人笑話!”
方大娘有心讓大郎二郎兩個專心讀書進取,聽了岑子吟的話倒是愣住了,想了許久,終於肯定的答覆讓兩人試試。
岑子吟交託了手上的事務,突然覺得無事一身輕,穿越過來由於年紀比兩個哥哥小,心裡年齡又比兩人大,總尋思着要照顧兩人,到最後不說落沒落好,大郎和二郎都是極好的哥哥。只是有些根深蒂固的觀念註定了女子會爲有個出色的哥哥而感到驕傲,男人卻是會因爲自己的妹妹太過出色而倍感壓力----特別是什麼事都不讓自己插手的妹妹。
家中的事兒算是有了個了結,岑子吟收拾了東西向方大娘稟報自己要去小莊住上一段時間,方大娘對女兒一向管的不嚴,只是叮囑她八月十五一定要回來便允了。岑子吟備了馬車自去小莊上,不好領着喜兒,畢竟方大娘說是喜兒要在十與順子成婚,要結婚地男女總是不好相見的。何況還要備嫁。
岑子吟身邊因此少了個侍候地人,古代不比現代。一個人的衣食住行都是麻煩事兒,洗臉刷牙要去水井打水,早上還要倒恭桶。衣服髒了得去專門的地方洗,穿衣梳頭吃飯都是大麻煩,基本上一個人自己折騰下來一天也就不能再幹多少其他地事兒了。
這會兒方大娘正在替岑子吟挑丫頭,不過那牙婆手上也沒多少合適的人選,約莫要十五左右才能送來,岑子吟去莊子上也只有湊合了。
也不着急一大早的趕過去。岑子吟睡足了才起身,讓喜兒收拾好東西。最重要的行李書卻是自己一手挑出來的。用中飯的時候。方大娘已是與大郎二郎佈置了任務,藉口是岑子吟要去莊子上住段時間。而她自己則是要去尋燕華。對於燕華,方大娘半句都沒用問過岑子吟。岑子吟也樂得裝作不知道。
用過午飯出門,慢悠悠地溜達到莊子上。進了門,順子便笑吟吟的迎上來,“房間已是收拾好了,就在後面,院子裡住下地都是咱們作坊裡做飯地媳婦,梅嬸在這兒主管廚房,她侄女兒小月負責您的起居,前面是作坊裡不太方便回家地人住的,您既然來了,我便多安排了兩個值夜地。平日裡我和張廉大哥鐵定是有一個在,三娘子若是有什麼事兒讓人來說一聲就成。”
岑子吟笑笑道,“這麼快便與張廉混熟了?”
順子滿臉興奮的道,“張廉大哥吧,您別瞧他人長地不夠氣派,這辦事兒還真沒的說的,那麼多原料,俺還說不知道要湊到什麼時候呢,畢竟之前咱們該去的地方都去了,其他作坊還來跟咱們搶呢,沒想到他竟然一天之內全部弄好。”
岑子吟白了順子一眼,斥責道,“就你長得氣派!江南水鄉的男人就是那般模樣,柔的跟水似的。何況氣派是寫臉上的麼?辦事氣派就行了。”
順子摸摸鼻子嘿嘿笑了兩聲。“俺這不是佩服他麼!”
兩人一路朝後院走。一羣人自顧着搬東西。岑子吟見離了人羣遠了。這才壓低聲音問道。“昨兒個送來地那個人呢?”
順子道。“都按照您地吩咐。關在一個空地地窖裡。俺昨兒個夜裡親自守着地。罵了半宿。後來就聽不見聲音了。估計嗓子該冒煙兒了。早上俺下去瞧了一下。順便地也送了些水。人沒事兒。”
岑子吟點點頭道。“呆會兒夜了你再去一趟。每天都去一趟。只問他服氣不服氣。不服就繼續在那兒呆着吧。”
順子問道。“若是服氣呢?”
岑子吟笑笑。“服氣了就叫他種田去。尋常人做多少。他最少得做個三分之一。做不夠便沒飯吃。”
順子皺了皺眉,“這樣怕是避不過旁人的眼睛了。”
岑子吟擺擺手,“我正要與你說這事兒呢。在外面你給我圍幾畝地出來,養上十多條狼狗,再修排房子,然後去替我尋些踏實可靠的人,人不用多,三五個的就行了,木訥點兒沒關係,可是一定要農活好,嘴巴也要嚴實,人要本分,連帶他家裡的媳婦孩子也可以一起過來尋些事兒給他們做,按照咱們作坊的份例給就是了,以後這些人一家都住在那邊。”
順子道,“三娘這是要做什麼?”
岑子吟笑笑,“做耍呢,閒來無事幾畝地,可惜俺不是男子,使不動鋤頭,便讓人幫俺動手了。”
順子也是個機靈的,此事如此隱秘,怕是不是這麼簡單,笑笑又道,“那他能熬到明年?”
岑子吟聞言無奈嘆息了一聲,“他那無賴性子,俺也不想對他動粗,怕是他吃飽了飯便又睡下了,不打磨上幾個月,怕是沒法收斂,你只按照我說的去做便是。”
岑子吟又去作坊轉了一圈,今兒個是岑家作坊第一天開工,方大娘是沒時間過來了,岑子吟卻是不得不過來一趟,畢竟在這兒幹活的多半都和岑家有些交情。
說來,岑家的作坊趕着開工,這些來幫傭的也是歡喜的,畢竟在大戶幫傭,逢年過節的便有賞錢拿,再不濟也能有幾塊餅子,一些肉食,再過十多天就是中秋佳節,過節的時候是要休息的,因此個個都是歡天喜地的來了。這才能在這時候就開了工,見到岑子吟紛紛笑吟吟的喚她三娘,岑子吟只知道這些都跟自家有些親戚關係,到底誰是誰還是弄不清楚,只是微笑。
岑家的作坊分工極細,煉油的和提純鹼的各在一處,大院子裡擺了數十口大鍋是煉胰子的,待好了以後便送到別處使精緻的模子製成型,岑子吟又是深深懂得包裝如何重要的,不止是胰子花樣百出,外面的包裝也是甚爲漂亮,貴些的是尋人用上好的木料雕刻出來的盒子,上了漆以後晾乾,瞧着古樸而風雅,便宜些的則是隨便用些木料做盒子,其實東西都一樣,就一個盒子將胰子分成了三六九等。
畢竟岑子吟不打算像外面的作坊那樣,用不純的鹼和亂七八糟的豬油給做出來,這樣雖然節約成本卻是壞招牌。胰子的方子如今外面滿街都是,岑家唯有依賴這道招牌來賺錢了。
在作坊溜達了一圈,跟衆人問了好以後,岑子吟交代廚房晚上多燒些肉,再從酒坊那邊拿些酒過來與衆人加菜,又去瞧那輪椅做的如何了。
幾個木匠都是能耐人,其中有兩個還是做過馬車的,對於這個不過將椅子的腿換成輪子的東西一下子就上手了,花了一天多功夫基本上已經成型,那木輪子與椅子的連接處跟馬車上的沒兩樣,岑子吟一問才知道這是其中一個人專門跑去造馬車的作坊里弄來的,否則那個東西是需要鐵匠的。
剩下的功夫就是打磨光滑了表面就可以用了,若是想要美觀則還需要上漆什麼的,岑子吟只圖它實用,好讓福伯能夠在院子裡溜達溜達,只讓他們打磨好了就送過去。
正想要回房間去親自收拾書來着,外面一溜煙的跑進來一羣人,手上揮舞着棒子,跑在最前頭的那個一身的布衣,想是被人狠揍了,一瘸一拐的跑的十分狼狽,一邊跑一邊抱頭大叫,“師父,救命
後面兩個脫了半邊衣服紮在身上,半邊胸膛路在外面的粗壯管家揮舞着手中的鋤頭叫罵道,“還敢亂喊!誰是你師父來着?爺打死你個不要臉的潑皮!”在那兩個粗壯漢子背後,跟着一羣作坊的人,手上還拿着各式各樣的東西,想是正在幹活聽見外面的響動追出來的。
岑子吟見狀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李珉已是看見岑子吟了,偏生後面追兵可惡,斷了他向岑子吟去的路,一個個手上的兵器雖然不致人命,落到身上卻是疼的厲害,一邊飛跑一邊叫道,“師父,您就顧着笑吧,呆會兒怕是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旁邊那僕婦聞言脫下腳上的鞋子,狠狠的砸了出去,罵道,“呸!哪兒來的不要臉的東西?張開嘴就胡說八道,呆會兒抓住了你看老孃不撕了你的嘴!”
那鞋子好巧不巧正中李珉的後背,休要瞧那小小的鞋子,跟咱們如今的鞋子可不大一樣,實是用木頭做的鞋底,就跟如今日本人的木屐是差不多的,拎在手上死沉死沉的,被箇中年有力氣的僕婦扔出去的效果不亞於扔了顆不小的石頭,李珉哎呀一聲便是一個狗搶食撲到在地上,人羣一下子蜂擁而上。
見狀岑子吟不敢再笑下去,看看李珉出醜沒關係,可不能真傷到人了,忙叫道,“快住手!那人是俺大哥的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