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月圓 769 結巴小孩
青嬤嬤道:“小孩子的中衣、褻衣不必用新料子做。我瞅着有王爺穿破不穿的舊衣服,拆上兩套來,辛夫人、凌夫人都是針線好的,一定能給苦兒做成合意的中衣。”
素妍瞧着也合適,道:“你是個精明的,如何說,不用我操心。把這些東西都送過去,你再另挑兩套藍黑和白色的富貴長春緞子送去給王爺做衣服。”
青嬤嬤應了,又新挑了兩塊料子包好,乘了馬車去清心別苑。
見了辛氏與凌薇,笑道:“王妃說,都是自家孩子,王爺不穿的舊中衣改改給苦兒穿正合適。就連輝世子裡面穿的中衣,也是王爺的舊中衣改的。”
辛氏笑道:“大人穿過的改成孩子衣服,不傷孩子皮膚,這兩身都能給苦兒改做三四套了。”
因正值午飯時辰,凌薇留了青嬤嬤在屋裡吃飯。
慧娘因病着,不與她們一處吃。
辛氏一面自己吃着,一面招呼苦兒吃飯。
青嬤嬤問:“苦兒有兩歲了麼?”
辛氏面露詫色,“他四月就滿三歲了。”
許是自小跟着母親吃苦,苦兒一點也不像快三歲的孩子,倒像是近兩歲的孩子,長得瘦瘦弱弱,一張小臉帶着菜色,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
青嬤嬤突地憶起,今兒上午來時,直到現在都少聽苦兒說話,“苦兒,你叫我,叫我青嬤嬤。”
辛氏輕聲道:“這是青嬤嬤,你叫她青嬤嬤。”
“青……青青……嬤嬤……”
難怪不說話,這麼個漂亮的孩子。居然是個結巴。
青嬤嬤立時有着莫大的遺憾,笑着道:“乖孩子!”目光掃過辛氏。“苦兒還小,幸許能改過來的。”
辛氏道:“早前原不是這樣的。早前。庵中來了個登州富貴人家的老太太長住。老太太是個結巴,又喜歡孩子,苦兒常往她那裡去玩,時間一長,苦兒也變成這樣了。”
大人吃苦倒無所謂,偏讓孩子吃苦就不成。
這也是慧娘願意跟着辛氏、凌薇回城裡住的緣故。
凌薇道:“慧娘是個賢惠的,自會幫他調整過來。”
青嬤嬤許是觸動了辛氏。
辛氏似較了真,面帶肅色,“喊青、嬤、嬤!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不許再結巴。”
苦兒低着頭。
“你若說好了,姥姥給你拿好吃的。”
苦兒眼裡閃着光,畢竟是孩子,擡頭道:“青青……嬤嬤……嬤……”
凌薇面含責備,“這纔多大的孩子,你也太着急了些。”
青嬤嬤道:“凌夫人,說起來江家的孩子還真是厲害。江家五房的小九,三歲時就會背十幾首唐詩宋詞,會認三四百個字。如今不到五歲,都會讀野史了。苦少爺原不是天生的結巴,是與人學成這樣的,這得糾正過來。回頭還要讀書識字呢,要是改不過來,不是要被人笑話麼?”
辛氏臉色有些臉看。這近三年多來,她是拿慧娘當親生女兒一般的好。對苦兒也如同親外孫。她沒親人,半路撿個女兒。也當作是彼此餘生的依靠。這會子聽青嬤嬤誇旁人家的孩子,心裡也有些不舒服,可青嬤嬤也是一片好心,她又不好甩臉子。
凌薇道:“你也別急,孩子還小呢,慢慢來。”生怕青嬤嬤說了旁的惹辛氏不高興,忙岔開話,“聽說府裡還住着老王爺的姬妾?”
青嬤嬤道:“凌夫人說的是傅承儀?”她細細地回想着,“原是要隨姚妃去衛州王府的,臨動身時染了風寒,之後再沒提回王府的事。王妃讓她幫着打點繡房的事務,她還算用心。”
凌薇見青嬤嬤願意與她們說話,又問了些關於江家各房的事。
青嬤嬤將江家大房、二房等都誇了一遍,皇城賢惠出名大太太;性子直率卻有一身武藝的二太太;又有整日裡喜歡湊熱鬧的三太太;有頗具才女美名的五太太;有王妃的師妹,會佈陣,會武功,又會些醫術的六太太。
江家雖有幾房兒媳,雖不是兒子們去外地任官,也不會分開,住在一起時,府裡熱熱鬧鬧,妯娌間相處和睦,其樂融融。
辛氏驚道:“她們就不勾心鬥角麼?”
青嬤嬤道:“江家有家規,不許男子納妾,沒了妻妾之爭,各房想着把各房打理好。
大老爺想着教三位爺讀好書、做好官;大太太教三位奶奶主持中饋,這大奶奶是大太太調帶出來的,隨了大太太也是個能幹賢惠的。
二老爺有兩男一女,二房的世子、九駙馬整日想的是如何賺錢。還真別說,這二房的九駙馬真是會做生意的,早前原是二房家底薄,而今竟是最強的。
三老爺是翰林院學士,一心做學問。三太太喜歡湊熱鬧,但凡皇城哪家有聚會,都愛去坐坐、瞧瞧,她有好幾個孩子要管,光是孩子們的事都操不過來心,也沒旁的心思。
五老爺就好說了,如今去了鹽坪縣做知縣,正領着百姓們修河渠、大路呢,河渠還沒通,聽說鹽坪縣的都快修成了,就等着今年三月通了渠,好引衛河水改鹽鹼地爲良田。五太太是個才女,詩詞歌賦都是會的,年前剛有了喜,要留在鹽坪縣照看五老爺。”
江家的老爺也好,太太也罷,人家不爭不鬥,想的都是如何把自個的日子過好。
青嬤嬤道:“老太太說,爭鬥之家必亡,家和則興。是個正理兒呢,江家人丁興旺,便是子孫個個都是爭氣的。
五房的八爺、九爺,真是讀書的好料子,八爺就比同齡孩子的書念得好,在家學裡頗得先生賞識,那九爺如今在皇城也是出名的神童。雖說年紀不大,都有媒人上門說親了呢,被老太太給拒了,說孩子們還小,要過了十五歲才議親。”
她神秘地壓低嗓門,“不瞞你們,六公主就想着將次女文雅郡主許給五房的八爺。老太太說,文馨郡主許了三房六爺,再訂個楊家的女兒不妥。”
許是犯忌,總覺得堂兄弟倆娶了姐妹倆不大好,可以瞧出,江家的男孩確實受歡迎,光是江家男兒不納妾這條,就得有多少母親願意把自家閨女許出去。
凌薇將江家的人也摸了個熟絡。
辛氏只說江家人厲害,雖是一大家子人,這麼和睦的當真少見。
青嬤嬤說了一陣,瞧着天色,已是未時分,告辭離去。
青嬤嬤在清心別苑與凌薇相談甚歡時,素妍也迎來了一位說話的客人。
這人,正是崔珊。
崔珊敷粉施胭脂,淡淡地遮掩了臉上的疤痕,着一襲大紅錦袍,薔薇朵朵,長裙迤邐,綴珠流玉,加之鳳釵珠玉,鮮亮明妝,更顯華貴異常。
素妍瞧見她時,頗是意外,“你這是做什麼?要去哪兒參加宴會不成?”
崔珊張開雙臂,轉了一個身,“從我娘那兒討來的,她還捨不得給我呢,好看不?”
“好看!你本雍容高貴,穿上這件衣裳更好看了。”
崔珊拉了素妍坐下來,大丫頭們進來服侍茶點。
“今兒是威遠候夫人的大壽,我最是喜歡熱鬧的,正從那邊吃了喜酒回來。在那邊遇見了青霞郡主,見着我也不搭理人。倒聽旁人說,你婆母回皇城了,說是二月初三從衛州動身,好似昨兒就抵皇城了,先去了紫霞郡主家裡。我瞧着這事有些古怪,就來你這兒瞧瞧。老王妃可回府了?”
素妍垂下眼簾,崔珊都能想出不對勁,她也該猜到的。她一直以爲是二月初五才動身過來,哪裡想到二月初三就動身。
不就是到皇城,至於要騙着她和宇文琰麼?
崔珊道:“你什麼時候與青霞鬧成這般,韓夫人今兒壽宴你怎沒去?”
一邊的白鶯按捺不住,“郡主這話可不冤死我家王妃了。這幾日,我們府裡連個請柬都沒收到呢,若不是郡主過來說,我們都不知道。”
崔珊瞪着眼睛,“我今兒去吃壽宴,還想着你幸許也是要去的,沒瞧着你還以爲你身子不適,所以就急着過來了。”
青霞的婆母過壽,居然不告訴孃家嫂子。
韓綸妻子的孃家母親、嫂子可都去了。
素妍臉上有些掛不住,“珊瑚,我自認沒有做對不起旁人的事。青霞出閣,我也是盡力給她辦得風風光光的,只是她得了好東西,紫霞去鬧,要分些好東西,我們沒攔着,許是因爲這事和我們生了芥蒂。”
崔珊道:“你們辦得也夠好了,比我的嫁妝都體面呢。就是我出閣,嫁妝裡頭也沒夜明珠。”
這個青霞當真太不懂事了!
素妍低着頭,看着茶盞裡的水紋,“白鶯,你與白芷去我小庫房裡,挑份厚禮送去。親自跑趟威遠候府,代我向威遠候夫人賠個不是,早前真不知道,這會子才知道是她大壽,請她原諒。”
既然青霞不給她面子,她原是可以不送禮的。
但,話不能給旁人說。
許不知道的人,還會說,她不懂事,小姑子送了帖子來,居然不管不問的。
青霞一出閣,連對月也不回家住,可見是真與他們疏遠了。
要不是青霞一開始做得過分,也不會傷了宇文琰的心。
白芷小聲道:“王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