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英卻好像沒注意到,身子前傾,“顧大哥,你做的荸薺餅真好吃,我今兒還要買幾塊,你給我拿。”
語氣裡帶了幾分撒嬌。
邱直應了一聲,去拿夾子夾餅,結果愣是掉了兩回。
張文英抿着嘴直笑。
顧春芽在一旁皺起了眉。
這姑娘罷,看着哪裡沒什麼不對,可是又覺得就是有什麼地方不對,這身上好像透着一股子浮浪氣?
她側頭看了看邱壽。
邱壽只是笑,也沒有不滿意的樣子。
張文英接了餅,拿錢出來給邱直之後,取了一個給邱壽,“邱大叔,我請你吃一個,您兒子做的真好吃啊。”
邱壽哈哈笑起來,“我要吃,他還不是隨時能給我做,你自個兒吃罷。”
張文英就笑着走了。
邱直看着她的背影,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顧春芽低下頭想了想,問邱壽,“這張姑娘住在哪兒的啊,家裡做什麼的?”
邱壽立刻露出同情之色,“說起來倒是可憐,她住在城外的,家裡本來有幾畝地,後來父母死了,她把地賣了好好葬了他們,如今只接一些針線活做,聽說也沒有什麼親戚。”
倒像是真的很悲慘,顧春芽也不再多說。
回去後,她跟楊氏說起孫沛的事情。
楊氏連連點頭,“是該把聘禮準備起來了,我早前也去傢俱鋪看過的,那鋪子大,要真訂做什麼,一個月就能給你交上來,不過,你這五師兄成親,最好你師父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兒。”
是啊,也不知道他在宮裡過得好不好?
顧春芽暗歎一聲,那時就說皇帝的身體不行了,現在好了些沒有也不清楚,要說這師父也真夠狠的,這是要跟他們斷絕關係啊,一個消息也不稍來!
“也只能娘跟爹幫着弄了,五師兄的家人,聽七師兄說,也是不用考慮的。”
楊氏心疼道,“都是些可憐的,難怪跟着你師父呢,你師父對他們肯定很好。”她頓一頓,“昨兒忘了說了,你夏荷姐生了個兒子呢,小英他媳婦也懷上了,他們鋪子生意很不錯,小英說還想跟你多學一點,你兩個徒弟也想你呢。”
顧春芽笑道,“看來我得撰寫一本書了,到時候叫他們看着學。”
她這話說出來,到還真有了幾分心思。
她另外兩個徒弟倒是好說,隨時能來,但鍾英離得遠,又掌管着鋪子,卻是不方便,假如有書的話,可不是容易多了?
她一時摩拳擦掌,“我有空真要寫書了!”
楊氏瞪大了眼睛,“你還學人撰書?”
“怎麼,不行嗎?我叫明益代筆。”她一邊笑,一邊就去找顧明益了。
顧明益急忙忙就要去拿紙筆。
“不急,等我理一理。”顧春芽笑道,“你這畫畫的也不錯罷,到時候再給我弄幾幅插圖,表哥也看得明白。”
顧明益奇怪道,“插圖是什麼?”
“插圖啊……”顧春芽想了想道,“舉個例子,比如我說要把麪糰擀薄,再把酥油包在裡面,然後對摺,擀平,再對摺,你就要把這個過程用畫表達出來,這樣就能一目瞭然。到時候我邊做,你就邊畫,肯定很逼真。”
要是有照相機就好了,哪裡那麼麻煩,顧春芽暗自遺憾,也只能把那些稍顯複雜的畫下來,好叫人更清楚。
顧明益點點頭,“我能畫,夫子有時候會教呢。”他說着抽出幾張畫來,“姐看看,這樣行不?”
三張畫,一副是山水,一副是草原上的牛羊,還有一副竟然畫的是顧欣蹲在地上看螞蟻。
顧春芽哈哈笑起來,“這張欣兒的畫的最好,因爲是你親眼見到的,別的都是你靠想象的罷?”
“是啊,我又沒有去過!”顧明益很是怨念。
顧春芽揉揉他的頭,“知道了,知道了,以後我只要去遠些的地方,都帶你,行了罷,別惦記着那次的事了。”
顧明益就笑了,“姐說話可算數。”
“我啥時候不算數了?”她一戳他腦袋,“你看書罷。”
她推開門走了。
楊氏正好在外面叫她,“你王大叔來了,找你呢。”
顧春芽快步走了出去。
“昨個兒我正好有事去附近的鎮上了,才知道你們回了,怎麼表少爺不在呢?”王昌平奇怪道,“他去哪兒了?”
“他應該去找衛大夫了。”顧春芽小聲道,“我把那事告訴他了。”
“啊!”王昌平大驚。
他那時候只是希望顧春芽可以嫁給傅琅,從而讓他淡掉報仇的心,沒有想到她會親口說出來。
他急道,“表少爺發瘋了沒?動手了沒?”
顧春芽搖搖頭,“還算好,王大叔,這件事他總要面對的,再說,他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看不會有事的。”
見她神情平靜,不像是被傅琅驚嚇過的,王昌平吁了口氣,“這樣也好,老爺也揹負了那麼久了,是該說出來了。”他又擡頭看了顧春芽一樣,“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了,表少爺幸好認識你,不然不知道成什麼樣子呢。”
她笑了笑,“我也沒做什麼啊。”
王昌平暗自道,但是表少爺做了什麼啊,人慢慢的變好了,怎麼說,都是她的功勞,他笑道,“我還是希望姑娘能嫁給表少爺呢。”
她不知道該回什麼。
王昌平笑着告辭了。
過了兩日,顧春芽同陸採石說起孫沛跟樑姑娘的事,陸採石答應去找孫沛談談。
除了王清外,孫沛最尊敬的肯定就是大師兄陸採石了,陸採石又是有妻兒的過來人,知道怎麼談話,所以交給他是最合適的。
下午,陸採石就來說了。
孫沛承認對樑姑娘有意思,願意娶他爲妻。至於這樑小蘭麼,據陸採石所說,看起來也是對孫沛有意的,不然不至於老是找機會過來,兩個人眉目傳情,陸採石可是看到了好幾回,這樁婚事成功的機率可說是非常高的。
顧春芽就去跟顧應全,楊氏說了。
楊氏很高興,第二日就去請了一個信譽不錯的媒婆,到樑家去提親。
樑成忠雖然覺得有點突然,可是歡喜是大過驚訝的,他也見過孫沛,一直覺得這人老老實實的,又不油嘴滑舌,十分的靠得住,加上還是御廚的弟子,手藝不用說,女兒嫁給他,吃穿根本不愁,只是聽說孫沛沒有父母,稍許有些猶豫。
還是樑小蘭大方,說沒有父母就沒有難纏的公婆,聽到女兒都願意,樑成忠哪裡還不肯,他本來就在擔心女兒的終身大事,奈何她沒有看上的人,這一回倒是中意了,樑成忠連忙就去回了媒婆。
這事兒便算是定下來了。
楊氏去傢俱鋪定製傢俱,置辦彩禮,又給孫沛單獨租了一套院子。
原本是想買下來的,不過顧春芽說,看現在這狀況,難保以後不會搬到隴城去,到隴城,那裡機會更大,所以房子不着急買,先租下來住着再說,楊氏也就照辦了。
兩家又把日子定在明年的二月十六,離現在還有三個月的樣子。
孫沛喜事在即,人也跟着活潑了一些,常是笑容滿面。
顧春芽這日同邱直做點心的時候,邱直連打破了兩個碗,這在平時幾乎是不太可能發生的,因爲他特別小心,注意力也特別集中。
顧春芽不由得納悶,問道,“你怎麼了,我看你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邱直紅了臉,“師父,對不住,是徒兒的錯。”
“倒不是錯不錯的問題,你心裡藏着事,可以跟師父說,別憋着,這樣你也做不好點心不是?”顧春芽脫下圍裙,“要是你不願意說,也沒什麼,今日就休息一下罷,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辛苦了,該放鬆幾天。”
邱直便不再堅持,不過他也沒有講清楚原因。
顧春芽歇息了一會兒,自個兒把明日要賣的點心做好了,又叫張起高都搬到櫃檯附近,拿罩子罩好。
張起高算是個玲瓏的人,顧春芽問了他兩句。
聽說是關於邱直,張起高嘿嘿笑起來,“多半是看上那張姑娘了。”
“看上張姑娘跟他心神不定有什麼關係?”顧春芽有些莫名其妙。
張起高撓撓頭,“前一個月,掌櫃的不在,您是不曉得,那張姑娘自從被邱小弟救了,那是三天兩頭的往這裡來,人也勤快,幫着我們做這做那的,還招呼過客人呢,邱小弟總是見到的。可是掌櫃的回來了,那張姑娘就不太來了啊,算起來,像是有五六天沒來了呢,邱小弟能不那啥麼!”
顧春芽皺起了眉,徒弟這是害相思病不成?
上次她還想說要給邱直找個媳婦兒了,這下可好,他自己看上了。
就是不知道那張姑娘人到底好不好。
“你覺得那張姑娘怎麼樣?”她問張起高。
張起高笑道,“張姑娘不錯啊,長得也好,掌櫃的是要給邱小弟定親事拉?”
顧春芽咳嗽一聲,“這個麼,說不好,先看看罷,你可別告訴小直。”
張起高連連點頭,保證不說。
顧春芽便回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