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羣神下殿，各自散去之後，據比的神色才變得陰鬱起來，連帶着豎亥的神色也無比凝重。
古柳有些詫異，“二位神主這是怎麼了，爲何繃着一張臉？此次我等大勝，該是慶賀之時。”
據比淡淡地反問道：“我們真的勝利了嗎？”
古柳笑呵呵地說道：“不然呢，近六千太乙金仙的性命，可做不得假！”
“那一羣太乙金仙，有問題！”據比神色不是很開心。
“有什麼問題？”古柳一攤手，反問道：“你只要別告訴我，那些太乙金仙是你們派過去的就行。”
豎亥苦笑搖頭：“那倒不至於。”
“只不過，據我們後來的情報得知，那些太乙金仙，全部都是反對萬族聯盟中央派的核心中堅隊伍，是堅決反對太一帝俊搞萬族一體化策略的中堅力量，也是反對聲音最大的一羣神聖。”
“只是如今，這影響力最大的一羣神聖被拔除，對於帝俊太一來說，卻是一件大好事。”
據比皺了皺眉頭，“怪不得，我們能夠提前得到消息，雖然我們知道這消息可能有問題，卻沒有想到，這裡面居然是他們做的局。”
“太一和羲和以雷霆手段，兵不刃血地拿下了西北兩線的指揮權，帝俊更是在最關鍵時刻，帶着一羣神聖悍然跳出來，威望一時無兩。”據比喃喃自語，“只是他出現的時機，太合適了。”
豎亥看向古柳，解釋道：“也就是說，我們都中了對方的奸計，對方把我們當作武器，斬殺了他們想殺卻不好動手斬殺的存在。”
據比皺着的眉頭微微鬆開，有些無奈地說道：“順便，還解決了內部的一部分矛盾。”
古柳笑呵呵地看了看據比，又看了看豎亥，“所以你們繞來繞去的一大彎子，就是想要告訴我，斬殺的這六千名太乙金仙，不但無功，反而有過？”
古柳淡淡地說道：“須知道，這六千太乙金仙，可不是你一個全部斬殺的。”
據比默然無言，豎亥沉默以對。
豎亥沉默了半晌，無奈說道：“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的確是事實。”
據比也開口：“萬族聯盟內部，更加強大了。”
“帝俊果然好手段……”
“否則又如何能夠從無到有，經營起諾大的萬族聯盟。”
據比和豎亥你一言我一語，儼然把古柳直接忽略了。
古柳呵呵冷笑，忽然冷冷地說道：“兩位道兄，就別拐彎抹角指責我主張伏殺萬族聯盟的決定，真當本神一點兒都不明白。”
據比和豎亥對視一笑，又都閉上了嘴巴，看着古柳，等他說什麼。
不料古柳卻是閉口不言，神色複雜地看着兩位同伴，只是兩位同伴都神色嚴肅，看着自己，讓他心情越發沉重。
“呵呵，看來，不僅僅是我一個知曉，就連你們，只怕也什麼都清楚。”古柳長嘆一聲，“都怪我，氣運之說，竟然如此邪惡。”
據比拍了拍祂的肩膀，安慰道：“這不怪你，氣運之說，本就是真實不虛的，你說的，本就沒有錯。”
古柳苦笑搖頭：“但是誰能夠想到，古神們比我想象中還要殘忍，直接將所有生靈，全部作爲氣運生產的糧資，不僅徹底斬斷了底層晉升的可能，故意製造了修行的天塹，使億萬生靈，永遠不能掙脫壽元大劫，一道壽元大限一到，便徹底墜入輪迴，永世不得翻身。”
“古神盟，完了！”古柳悲哀地嘆息，兩行濁淚從他臉頰上緩緩流淌下去。
豎亥也是嘆息搖頭。
在外人眼中，古神盟和萬族聯盟勢均力敵，但是作爲古神盟的巨頭，豎亥清楚地知曉，古神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萬族聯盟是有隱患，但是萬族聯盟依舊有着很長的上升期，而且中央那一羣神聖，各個元神飽滿，精神煥發，每日運轉天機，參悟機理命數，調度着整個萬族聯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長。
而反觀古神盟內部，自從古柳引來了氣運剝削之法，古神們的下限就直線下跌。
一開始，還只是畫地爲牢，圈養生靈，後來越演越烈，開始虛空開闢時空，建造古神世界，將奴役的生靈搬遷進去，在其中從生到死，一輩子產生氣運，或者是孕育生靈，只爲古神貢獻氣運。
古神們雖然並不知道氣運投資的本質，但是祂們在表層中摸索，得出了屬於自己認知的殘酷剝削之法，以天地爲囚籠，以律令爲手段，附着在億萬生靈的形神之上，不斷抽吸氣運，以養自身。
甚至到了後來，古神盟中爆發了幾次新晉升的金仙太乙暴亂。
古神高層鎮壓了這次的暴亂之後，爲了避免再次發生這類事情，於是想出了最絕的方法，故意設置修行天塹，讓所有生靈處在壽元大劫之下，永遠不得超脫。
他們企圖以這種方法，遏制住自底層而來的怨氣。
目前看來，效果不錯。
但是對於整個古神盟來說，這只是災難的開始！
兩百萬年來，古神盟中的金仙和太乙仙人數量的增長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滑。
止都止不住！
作爲古神盟的大佬，統合各個古神的私人數據，他們才隱隱能夠分析出古神盟和萬族聯盟的差距，正在迅速拉開。
如果說一切就這麼自然而然地發展下去，別說和萬族聯盟扳手腕，古神盟自己就要崩潰了，總有一天，會被萬族聯盟嚇到崩潰。
這是據比和豎亥的看法。
據比和豎亥不是沒有想過想辦法拯救古神盟，可是想要拯救古神盟，最主要的一點，就是必須要對氣運剝削體系動刀子，直接就要和古神盟的主體，那一大羣古神直接對上。
這個時候，據比和豎亥就體會到了聯盟的軟弱性。
他們在古神盟的權力，甚至遠遠比不上羲和在萬族聯盟中的權威。
他們即便是想要改革，卻要面臨古神盟分崩離析的危險。
當然，據比和豎亥還感覺到了另一種危機，那就是氣運體系帶來的副作用。
氣運體系，的確是讓古神盟的實力有所增長，不僅僅體現在古神們衝擊太乙金仙高段位，更是體現在這個方法執行的初期，一大票平日裡資質堪憂的古神後裔親眷，井噴似的成就金仙，太乙，一時間繁榮昌盛的景象讓古神迷了眼。
但這些，都是初期消耗以前的家底，所堆積出來的繁華。
到了後期，據比和豎亥已經明顯感覺到，高層的古神們，徹底沒有了萬族聯盟那些神聖那種活性，那種靈性。
就彷彿，古神盟中的古神們，雖然修爲仍然在進步，卻真正成爲了古神，一個個垂垂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