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夏維一頭倒在牀上,幾乎是動都不想再動一下了。
希倫伸出手來輕輕按摩着她的雙肩,問道:“荊棘酒館效率果然高,你辛苦了。”
夏維搖了搖頭,舒服地閉上眼睛:“辛苦說不上。雕晶的是你,我只不過是跑個腿而已,希倫,你虧了哦。”
希倫淺淺一笑:“你還真能計較。”
“不過,真謝謝你了。雖然父親大人他們的動機總是比較奇怪,但是他們這次可能是真的想要給我買那根項鍊,還好你出面阻止了他們。”
希倫眉毛柔和地沉了一下:“這個我心裡有數的。而且那根項鍊確實不適合你,否則我可不一定會阻止。”
“你可真是。”夏維笑着道,“我家的經濟條件本來就不算好呢,你別耍壞心眼。”
“知道了。”希倫聳了聳肩,“你可以認爲,你父母是在對你進行投資,然後準備賣個更好的……”
“希倫!”夏維從牀上坐了起來,微笑地對這個火紅長髮的桀驁少年搖了搖頭。
“希倫,他們是我的父母,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有一個好的歸宿?雖然這裡面可能是有一點虛榮心,但是,我覺得很正常啊。”
“當然,希倫,對於你來說,他們可能是可笑了一點,但他們和你生活和成長的環境本來就不一樣,這些單純的想法,有時候會讓我感覺到很幸福。”
“我的父母,在我的面前無論說什麼,無論說的有多好笑,但這都是他們最真實的一面,他們不會對我隱瞞他們的想法,也許他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絕對不會把我當商品!”
希倫看着夏維的眼睛,嘴角慢慢勾了起來:“有時候,你真的很寬容,心境簡直跟聖女一樣充滿了感恩。連我都不敢相信,跟格米尼大打出手的,會是同一個你……”
夏維笑了起來,伸手點了一下希倫的眉心:“如果我告訴你,我的身體裡還有另一個靈魂,你信不信?”
希倫的眼神很少見的驚慌了一瞬,不過以他的定力和修爲,立刻就恢復微笑,簡單地吐出了一個字:“信!”
這種反應,反倒是讓夏維莫名了一下,本來她想着,這個魔法的世界裡,她就算對希倫說出了穿越的事實,也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她沒想到,一向冷靜高傲的希倫,在聽到她問那個問題的時候,竟然會驚慌?
難道是……說錯了什麼嗎?
“小姐,你喜歡夏爾夫人嗎?要知道,她並不是你的生.母。”希倫低了一下頭,小心地掩過眼底流過的一抹異色。
夏維重新躺會牀上,雙手枕在腦袋下面,看着天花板:“說不上喜歡,但我感謝她。如果沒有她,別說我能不能安全度過最危險的那一個月,就說這夏爾家,都有可能維繫不下去,她懂的不多,卻絕對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女人。至於我的生.母……”
“如何?”希倫眉毛挑了一下。
“我不是不想見她,而是,我和她的親近,只會讓她的處境更爲難。但是我相信,她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更愛我!”
襁褓裡,西婭夫人那一眼只會屬於一個母親的擔憂神色,夏維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希倫推着夏維的身子翻了過去,繼續爲她揉着脖子和肩膀,只微笑了起來,卻沒有再開口說什麼。
夏維沉定地笑着,再次閉上眼睛,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
第二天,夏維也開始準備自己前往帕託城參加測試的行裝。
帕米爾主城——帕託,離艾爾達並不遠,實在說不上是出什麼遠門,但夏爾府上上下下,還是忙了個亂七八糟。
“把這袋杏仁烤餅也帶上,路上吃來打發時間。”
“莉莉,別裝那件,帶這件衣服,剛給你做的一套新的。”
“戒指別忘了,那可是伊希斯少爺送的禮物,不戴就太不禮貌了。”
夏爾夫人就像是自己要去帕託城一樣,每一樣東西都要親自過問,一點小細節都要詢問清楚,連帶的衣服和點心,都要自己挑選。
“夫人,老爺請你去宴客廳。”
二樓這邊忙的雞飛狗跳的時候,一個婢女跑了過來通報了一聲,又對夏爾夫人耳語了幾句,頓時夏爾夫人滿臉惶然,驚叫出來:“不會吧?他們來幹什麼?”
“怎麼了?”剛剛整理戴好戒指的夏維,從房間裡走出來。
“小姐,艾德默克家的人來了!”那個婢女同樣是被嚇到的樣子,“不但伯爵老爺和格米尼少爺來了,還帶了幾個很強的人呢……”
夏維一怔:“他們來幹什麼?”
婢女搖了搖頭:“聽他們說,賠償什麼的……”
夏爾夫人和夏維互相看了一眼,都急匆匆地從樓梯跑了下去。
寬敞的大廳裡,一片安靜,夏維剛過去的時候以爲沒什麼人,但走下去的時候一看,來的居然還不少!
艾德默克父子坐在主人座位上,早已沒有起初想見的時候那般“舊友”的虛禮,賓座上的四個人都面色不善,夏維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靈力波動,絕對已經到了下位菲尼克斯級別,而站在艾德默克父子後面的十幾個執劍護衛,雖然沒有靈力,但恐怕劍技也並不差。
而夏爾老爺,則連坐都不敢坐,侷促不安地站在那裡,看到夏爾夫人和夏維過來,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急忙奔了過來。
“各……各位今天來此,有何……何,貴幹?”
夏爾夫人平日裡是個口齒尤其利索的人,但面對的是地位比她高了太多的王都貴族,又看着這麼多人虎視眈眈,舌頭不由打了結。
一個護衛衝出一步,;冷冷哼了一聲:“紅蓮海法典,平民傷害貴族子弟是大罪,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夏維一把將夏爾夫人拉到身後,擡起頭冷笑道:“那你準備怎麼辦。要抓我走?來啊。”
“哼,那倒不用。迦樓羅族的法律,准許以罰金代罪,我們一行今天晚上就要啓程回王都,在此之前,夏爾家族要拿出八萬金幣,爲你傷害貴族的無禮行爲賠罪。”
“沒有。”夏維看都沒有看夏爾老爺和夫人蒼白的臉色,一口回絕。
“夏爾家族想違抗法典嗎?海皇在上,這是公然對迦樓羅王族尊嚴的侵犯,伯爵大人!”那個護衛叫了起來,“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旁邊另一個護衛也叫了起來:“沒錯!挑釁法典的權威,這是重罪中的重罪。“
夏維對迦樓羅法典並不熟悉,但對方今天要找她的麻煩,這是一定的了。
格米尼始終抿着嘴笑着,目光從夏維手指上的紅瑪瑙戒指上掃過:“小丫頭,我可以收你做側室,如果你同意,這件事,可以不追究。”
夏維一笑:“你做我的側室,我不反對。”
“你……”伯爵父子眼睛一瞪,甚至一下都沒反應過來夏維說的是什麼——格米尼做她的側室?這叫什麼胡話?
夏爾老爺和夫人一下也怔住了,不過他們本來就已經應付不了這裡的情況了,夏維再怎麼胡說八道,他們也都債多人不愁,反正如果要死,也不差這一句話。
早在生日宴上,看到夏維跟格米尼鍼芒相對的時候,夏爾老爺和夫人就見過她翻臉過一次。
“希倫馬上要回來了,我想,他並不願意看到你們在這裡。”夏維擡起頭往前走了一步,“格米尼,你想死,我不介意,但我還是那句話——別想髒希倫的手!”
格米尼同樣擡起頭,跟夏維一樣往前走了一步:“你以爲希倫的誰?這裡有五個菲尼克斯,十幾名劍手,如果真要動手,足以將希倫置於死地。想殺我?對不起,你們已經錯過了兩次機會。”
夏維眼神一沉:“因爲之前,我覺得我們不過是互相看不順眼,但並沒有生死之仇,我以爲艾德默克家的伯爵少爺足夠聰明,不會因爲自己受了點氣,就要如此大動干戈,結果,我高看了你。”接着,夏維的目光又轉向格米尼的父親,“格米尼如此張揚跋扈,並不是他的錯,而是你的錯。”
“放肆!”兩個護衛拔劍指向夏維,夏爾老爺和夫人同時一聲驚叫,而夏維卻站在原地,嘴角帶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腳步一步不動。
“小丫頭。”艾德默克伯爵眼裡掃過一抹陰狠的笑,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夏維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如果你不是出身太低微,我還真想同意了婚約,讓你進艾德默克家的門。”
下一刻,伯爵捏着夏維的那隻手,手心傳來一陣炙痛,身爲中位菲尼克斯的艾德默克伯爵,竟然莫名地感覺到一陣恐懼,本能地鬆開手,而他肩頭的魔寵更是淒厲地叫了一聲,全身雪白的羽毛都豎了起來。
正在衆人被伯爵的舉動弄得有些奇怪的時候,門口出現了一道火紅的身影。那道身影看上去十分平靜,但隱隱之間透着一股血雨瀕臨的冷厲,讓這些尊貴的魔法師、劍手,心下都是一陣陣地發寒。
艾德默克伯爵看着那道漸行漸近的火紅身影,不確定剛纔的變故,是來自於夏維自己,還是……
“我剛在外面聽婢女說了,你們想要八萬金幣,是嗎?”
“我還聽說,這裡這一堆子的雜魚,足以將我置於死地,是嗎?”
火紅的長髮高傲地一動,瞳仁之中烈焰滾滾。衆人只聽啪地一聲,一袋金幣發出幾聲叮叮脆響,被扔到艾德默克父子面前。
袋子上燃燒着熊熊的火焰,不一會就燃燒殆盡,而火焰之中漸漸顯現出來的那些金幣,竟赫然是半透明的淺紫色!
希倫眼睛略帶嘲弄地微眯了起來:“金幣在這裡。敢拿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