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人族大陸之上,這本應是個寒冷的冬季,瑪雅雖然能用夜明珠的更替,製造出日夜效果,但四季更替還是無法做到的。
傍晚的夜明珠光線十分溫和,因爲天氣並不寒冷,所以夏維只穿了一套白色的布裙,戴了一頂花邊小帽,後面的希倫則提着一個小包裹,兩人一起出了門。
三年一度的帕託城測試,是艾爾達的大事!
夜明珠纔剛剛暗淡下來,道路兩旁就舉起了無數珠炬,看上去比白天還要亮堂,大家都喊着取得好成績,爲艾爾達爭光之類的話,還不斷地有鮮花送到夏爾府來,爲夏維鼓勁。
根據神官事先通知過的流程,夏維知道會有一個馬車的車隊,分別前往四處接今年的四個溫蒂尼,然後在城中游行一圈,再出城往帕託城而去。
一週之後,回來的時候也是一樣,先會遊行一圈,才送他們回家。
沒過一會,馬車從官道上行駛過來,夏維和希倫就此上車,跟大家集合,夏爾老爺和夫人站在後面,似乎是被周圍的熱情感染了,居然流下眼淚來。
“莉莉,凡事不要勉強,我們相信你的天賦,能做到最好就行了。”
“帕託城裡都是貴族,脾氣可不好。莉莉你小心些,別碰上一個格米尼了。”
夏爾老爺和夫人絮絮不斷地交代着已經說過無數遍的話,夏維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像要進高考的考場一樣……
馬車是八駕規格,十分寬敞,前後還各有騎士開道,雖然溫蒂尼還沒什麼實力,完全用不着如此隆重,但第一次測試如此安排,就是爲了表達對這些剛剛踏上魔法旅程的少年少女的看重!
“加油!”夏維擡腳登上馬車,暗暗捏了一下拳頭。
三十一年的生命,迎接的第一次考驗,終於要到了!
艾爾達城只有一條主街道,現在街道上已經完全沸騰了,三年一次的溫蒂尼測試,是比節日還重要的日子,幾乎每個人都出門來觀看。
四周珠炬高舉,喊聲震天,夏維和希倫登上馬車之後,看到愛麗絲和曼莎已經在裡面了,不過她們今天沒往常那麼精神,反倒是被緊張湮滅了下去。
夏維走過去,坐在她們中間,一手一個拉住她們的手,輕輕道了一聲:“加油啊。”
兩個少女對視一眼,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夏維微微笑着:“你們是不是忘了,我們三個,還有賭約呢。”
“呃?”愛麗絲到底是大他們一歲,眼睛先亮了起來。
接着曼莎也眨了眨眼:“嗯,我們賭過,看這次,誰墊底!”
愛麗絲努了努嘴,朝曼莎哼了一聲,曼莎當然也是依樣迴應。
夏維呵呵笑着,心下暗歎了一口氣……
要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別說夏維自己的定力如何,就看外面喧喧鬧鬧的架勢,都分明是要讓人緊張起來的。
不過,說不定這也是測試的一部分!
踏上這條路,前路艱辛自不用說,在面對強大的對手的時候,心態也會起很關鍵的作用。
夏維輕舒一口氣,靜下心來,雙手平疊,進入修煉狀態,馬車外的吵鬧聲,彷彿一瞬間就被隔絕開來……
***
不知道過了多久,聲音漸漸變得小了,馬車也慢慢停了下來。
神官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帕米爾家族溫蒂尼,伊希斯,請上馬車集合。”
伊希斯家?夏維忍不住好奇,挑開簾子看了出去,而愛麗絲和曼莎也都湊到她旁邊來,三雙眼睛朝着馬車外燈火輝煌府邸,同時發出一聲驚歎。
夏維的腦袋裡,只竄出了兩個字——城堡。
雖然面積並不大,但建築風格已經頗具規模,龐大的籬場和花園,簌簌噴着水的造型噴泉,白玉般精緻的夜明珠柱,一切都只能用夢幻來形容。
連一個伯爵領主的府邸,都是如此精雕細琢,夏維簡直不敢想想,遠在千里之外的迦樓羅族王宮,是如何一番景象了。
“爲什麼沒有人在這裡送伊希斯?”夏維看着周圍的空落,突然發現,這裡與剛纔街道上完全不一樣。
“莉莉,”愛麗絲瞄了她一眼,“這裡是領主貴族的私人府邸,不允許外人進入的。”
曼莎點了點頭:“帕米爾,是世襲了一千多年的古老貴族姓氏,這一代的帕米爾伯爵羅德大人,更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領主,他的府邸,誰會私闖?那實在是太失禮了。”
夏維哦了一聲,轉過頭和後面的希倫相視而笑。
愛麗絲和曼莎的家族,雖然不是貴族,但作爲當地有權有勢的世家,對女兒的教育也是儘量向貴族靠攏,但是夏爾家就沒這個能力了,所以在禮節這方面,夏維只能說是略懂一些,不能做到愛麗絲和曼莎那般純熟。
“伊希斯少爺,請上車。”神官進了府邸一會,帶着伊希斯走了出來。
“謝謝,神官大人,麻煩您了。”夜色之中,傳出一聲清晰的迴應聲。
從車窗看出去,伊希斯的衣着一貫沒有改變,還是一身深黑的修身長袍,袖口、領口、腰間、下襬分別用金絲繡線裝點,一根玉色腰帶柔光盈盈,水藍色的長髮輕輕飄蕩,淡淡的微笑浮在他柔和的臉上,眼眸裡潤澤的光芒仿若珍貴的黑珍珠一般,看上去尤其地高貴優雅。
在伊希斯的肩頭,潘朵拉無力地趴伏着,六條雪白的尾巴垂墜下來。
出來的,只有伊希斯一個人,並沒有父母親人送他。
“晚上好,伊希斯少爺。”伊希斯一上車,愛麗絲和曼莎立刻就行了禮,當然,在她們的眼神裡,夏維很輕易就尋出一分激動。
月夜清風襲人,這樣的時候,這樣近的距離,也難怪兩個少女連緊張都忘得一干二盡,看着伊希斯的時候,臉上都泛起了一絲紅暈。
夏維也跟着愛麗絲和曼莎一道,跟伊希斯行了禮。
貴族和平民共處一車,這種情況十分少見,如果她們不是溫蒂尼,可能在實力長進之前,都不可能有跟伊希斯同處一車的機會。
“晚上好!”伊希斯微笑地在夏維的正對面,希倫的旁邊坐了下來,朝夏維道,“莉薇娜小姐,人類大陸上,送戒指的意義,我已經查清楚了。”
“是嗎……”夏維笑着擡起手來,目光落在紅瑪瑙誘人的光芒之上。
伊希斯低下頭,飛快地看了夏維一眼:“我送戒指的時候,並不知道這些,絕對沒有冒犯小姐的意思……”
夏維歪着腦袋,目光直直地射了過去:“伊希斯少爺,你活得可真累。這麼一點小事,需要緊張成這樣?呵呵。”
愛麗絲和曼莎在一旁好奇極了,戒指還能有什麼意義?
不過無論這兩丫頭怎麼追問,夏維和伊希斯都是三緘其口。
靠在一旁車廂上的希倫笑了一聲:“伊希斯,莉莉跟你說這個就是在炫她見多識廣,你贊她一句不就完了?”
伊希斯優雅地起身,輕輕頷首致意:“莉薇娜小姐確實見多識廣。在生日宴的時候,我就說過。從小到大,我讀過的書也不少,但比起莉薇娜小姐,還是無有及之。”
曼莎掩嘴一笑:“真彆扭,你就叫她莉莉吧,我們都這麼叫的。”
伊希斯嘴脣動了動,居然是臉色一紅,故作平靜地坐了下來。
希倫側身坐着,抱着潘朵拉,溫柔地撫摸着她潔白似雪的羽毛,伊希斯的反應,他已經全都看在了眼裡。
“莉莉,你很厲害。那麼……你們也叫我伊希斯就好了,行嗎?”過了半天,伊希斯才吐出了這麼一句,立刻引來了愛麗絲和曼莎的起鬨。
夏維對這兩個愛鬧的小丫頭已經無語了,不過,還好伊希斯來了,不然她們還不知道要消沉到什麼時候。
“伊希斯,謝謝你的戒指,我很喜歡。”夏維早就說她欠伊希斯一句感謝,此時直接就說了出來,“還有那天,你出手幫助我對抗格米尼,真的……非常謝謝。”
“不用。”伊希斯淡雅的微笑中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道,“當時的情況,無論是誰,只要有一拼之力,都會那麼做的。”
希倫擡起頭,笑問:“伊希斯,那如果你早知道,格米尼的火牆可能會給你帶來生命危險,你也還是一樣選擇?”
伊希斯清雅恍若水蓮的笑容,僵住了一下,過了一會,他看了希倫手中的潘朵拉一眼,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帕米爾家族,沒有懦夫。”
希倫的笑意深切了幾分,他看得出來伊希斯跟潘朵拉的那一眼交流,含着幾分愧疚。
看來伊希斯很清楚,自己的生命,並不屬於他一個人!
雖然這個少年現在還不算強,但他纔是十六歲,有的是時間,希倫很期待等着看,兩三年之後,他脫去這一身稚氣,破繭成蝶的時候,該是如何的耀眼。
果然是帕米爾家族的人……
希倫在心裡默嘆了一聲,揚起笑容,朝伊希斯繼續問道:“好。那你想不想知道,潘朵拉爲什麼只有六尾?”
“……”伊希斯優雅的微笑一瞬間收緊,盯着希倫的目光,就彷彿一隻巨龍盯着一堆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