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錢老也有幾分驚奇:“真的是一副麻將?”
“沒錯,雖然有此離奇,不過確實是事實。”王觀輕嘆道:“當初我看見了,也是極度的懷疑,要不是王館長誓言旦旦,我還真不敢相信,東西居然是雍正皇帝派人燒製的。”
“歷史可信,也不能盡信,其中的真真假假,不是當年親身經歷的人,又有誰能夠說得清楚。”錢老莫名感嘆:“而且有時候就算親身經歷了,也是當局者迷,雲籠霧罩……”
一嘆之後,錢老又笑道:“人齊了,摸一圈?”
“好啊。”
王觀含笑點頭,稍微整理旁邊的桌面,就把麻將牌拿了出來。
話說中國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可謂是十億人民有九億在打麻將,另外還有一億在旁邊看熱鬧。所以就算是貝葉也瞭解麻將遊戲的規則,笑盈盈的參與進來了。
當然,與其說是真的在打麻將,不如說是借這個機會,仔細的觀賞把玩每張牌的精妙。
半真半假的玩了幾局,權當是娛樂消遣了。隨即天色漸晚,在呂奶奶的召喚下,大家也爽利的收好麻將,心情舒暢的吃飯去了。
晚上皮求是沒走,就在大宅門留宿,直到第二天早上,王觀才送他離開。
隨即王觀也沒有閒着,和錢老打過招呼之後,就帶着貝葉悠然來到了拾遺閣之中。畢竟是自己的產業,他這個東主怎麼可能不上心,既然返回京城了,肯定要過來轉一圈。
與此同時,看見老闆來了,店裡的夥計自然是連忙出來相迎。王觀輕笑點頭,也逐漸習慣了自己的身份,然後隨口問道:“大掌櫃呢?”
“掌櫃出去收貨了。”一個夥計解釋道,手腳麻利的取水沏茶。
“哦。”
王觀也不奇怪,相反還挺高興的。曹祥出去進貨,那麼充分說明店裡的生意不錯,以至於需要補充貨源。
同時在一問一答之間,王觀也順勢打量店中的擺設。與剛開店時候的情況相比,如今貨架上的物件就豐富齊全多了。
當然,換句話說,就是店裡的東西也已經魚龍混雜,假多真少了。整個行業的狀況就是這樣,王觀也不打算標新立異,成爲行業中的公敵。
一般來說,不隨大流的後果,要麼成爲聖人,要麼會死得很慘。王觀掂量自己的斤兩,覺得後者的可能姓很大。
在店鋪巡視片刻,王觀就帶着貝葉到二樓查賬去了。這是錢老的指點,信任不是放縱,想要讓信任延續長久,那麼該做的事情也要做的,把一切擺在檯面上來,接受陽光的洗禮,自然不會有陰暗滋生的餘地。
查看賬本其實也是挺枯燥無味的事情,不過幸好有貝葉在旁邊相助,進度就相對快多了,一個多小時就完成了任務。事實證明,曹祥也沒有辜負王觀的信任,賬目十分乾淨,沒有絲毫的差錯。
就在這時,一個夥計忽然跑了上來,一臉興奮之色:“老闆,有客人上門了。”
“嗯?”
王觀一怔,有些奇怪道:“那又怎麼樣?有客人光臨,你好好接待就是了。他想買什麼東西,你直接給他拿。如果他真有誠意,那麼適當低點價格也行。”
“不是來買東西的,而是來賣東西。”夥計連忙解釋起來。
“賣什麼東西?”王觀一怔,隨即笑道:“東西肯定不錯,讓你那麼失態。”
夥計自然也是行里人,而且水平也不錯,尤其是見過了店裡的壓堂金山勝蹟圖和銅雀臺瓦硯之後,一般的東西也入不了他的眼,可是現在卻這樣興奮,可見東西非同一般。
“何止不錯。”
此時,夥計也沒有賣關子,興沖沖道:“是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
“什麼。”
王觀一聽,頓時站了起來,連忙問道:“誰的仿品?”
富春山居圖真跡已經一分爲二,分別藏在大陸和臺灣兩地,所以在市場上流通的,只能是明清民國時期的臨摹仿品。
“客人說是清代的東西,不過我看不懂。”夥計笑道:“所以要老闆你出馬了。”
“走,去看看。”
王觀二話不說,直接來到了貴賓室。
這個時候,另外一個夥計就在這裡招呼客人,看見王觀來了,連忙笑道:“老闆,這位是賈先生,就是他想出售富春山居圖。”
王觀順勢看去,頓時有幾分驚訝之色。只見夥計口中的賈先生,居然是個年輕人,二十來歲左右,戴着一副精巧的眼鏡,看起來十分斯文。
其實不僅王觀驚訝,對方也十分驚奇。
畢竟在過來之前,他也找人打聽了一下,知道拾遺閣雖然是新開不久的店鋪,但是實力好像不錯,至少在圈子之中有口皆碑,所以他才選擇在這裡出手。沒有想到店鋪的老闆居然這麼年輕,不知道眼力行不行的,別把寶貝當成垃圾……王觀自然不可能知道對方的顧慮,在略微驚奇之後,立即熱情招呼道:“賈先生你好,歡迎光臨拾遺閣。”
“你好,我是賈芹!”
年輕人主動過來與王觀握手,但是報出來的名字卻讓王觀又是一怔。
賈芹察覺出來,又或許是經歷久了,早就習慣成自然,無奈苦笑道:“沒錯,不是勤快的勤,而是曹雪芹的芹。”
“名字很好,寓意深長啊。”王觀笑道,順手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賈芹接過名片之後,稍微打量一下就收起來了,然後直言不諱道:“我知道你,是京城收藏圈裡的後起之秀,鑑賞能力很強……”
“過獎了。”王觀笑了笑,目光移動,發現桌面上的卷軸,立時見獵心喜道:“這就是富春山居圖嗎?”
“對。”賈芹點頭道:“是清代的仿品。”
“那我就上手看了?”
得到允許之後,王觀取出白手套,穿戴好了才小心拿起卷軸,慢慢的鋪開觀賞。
要說富春山居圖,那就不得不提圖畫的作者黃公望。作爲元四家之一,黃公望那是大器晚成的代表人物,他三十一歲開始作畫,由於際遇的坎坷,到五十歲左右,這才專心從事山水畫的創作。
他早年遍遊名山大川,卻獨鍾情於富春山水,晚年結廬定居富春江畔。在七十九歲高齡的時候纔開始創作富春山居圖。爲了畫好這幅畫,他終曰不辭辛勞奔波於富春江兩岸,觀察煙雲變幻之奇,領略江山釣灘之勝,並身帶紙筆,遇到好景,隨時寫生。
就是這樣,前後花費了七年時間,直到黃公望辭世前不久,這幅宏篇鉅著終於完成了。整幅畫作寬三十三釐米,長達六百三十多釐米,形象地再現了富春山水的秀麗外貌,把浩渺連綿的江南山水錶現得淋漓盡致,有畫中之蘭亭的美譽。
在書法之中,蘭亭序是什麼地位,那麼在繪畫之中,富春山居圖就是什麼地位。這樣的神品畫作,自然得到歷代書畫家、收藏家、鑑賞家的推崇備至,並以能親眼目睹這件真跡爲榮幸。
不過真跡也不是那麼容易見到的,畢竟大家都有敝帚自珍的習慣,得到了寶貝之後肯定是藏得嚴嚴實實,不可能大肆宣揚。這樣的情況下,各種版本的仿品自然應運而生。
當然,就算是臨摹的仿品,也分等級的。就好像現在大家公認的,最接近原作的仿品,就是明代張宏的仿黃公望富春山居圖。
張宏是明末吳門畫壇的中堅人物,他擅長山水畫,重視寫生。最重要的是,在他臨摹作品的時候,富春山居圖還是完整的畫作,而且他還是對着原作臨摹的,仿品自然比較形似,屬於最爲逼真的作品。
另外還有沈周、董其昌也臨摹過富春山居圖。兩人都是著名大家畫,對於這樣的神品自然也有自己的理解,肯定能夠把握到其中的神韻。所以他們兩人的仿品,肯定是最爲神似的。
不過十分可惜,無論是張宏的仿品,還是沈周、董其昌的臨摹之作,流傳到現在也是屬於名花有主的狀況。要麼是藏在故宮之中,要麼就是在地方博物館裡,再不濟就是上了拍會,被大藏家拍走了,常人難得一見。
現在王觀想要確定的是,眼下的這件清代仿品,到底處於什麼樣的水平。或者說想知道這到底是名家的傑作,還是普通文人的仿品。
名家之所以是名家,不僅是因爲他有名氣,更主要是他有實力。先有了實力,這纔會有名氣,這是因果關係,千萬不能顛倒過來。
古代的名家,可不是現代名家能夠比擬的,人家的作品那是真的好,所以價格肯定便宜不了。至於普通文人作品嘛,多少有些良莠不齊,那就要就事論事,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心念百轉之間,王觀也輕輕把圖畫鋪開了小半。畢竟是幾百釐米的長卷,桌子不夠長,只能鋪開一點,不過也足夠他仔細鑑賞了。
富春山居圖,儘管描繪的是富春江兩岸山水的景色,但是開卷看見的不是景物圖案,而是密密麻麻的題跋。
這也是古代字畫的常例了,不管原作有沒有題跋,反正後人就喜歡幫它附加一些文字。而且代代流傳,題跋越來越多,有時甚至還會蓋過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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