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楚琛不停的和相熟之人熱情的打着招呼,等到了自己那片攤位前,發現前些天自己的攤位上,此時的主人也是一位老朋友,周文平。
周文平今年三十四歲,三秦西京人,他比楚琛來古玩街還要晚一年,原先在西京也是做的古玩生意,不過他妻子得了重病,幾經輾轉,來到京城才找到了一家有希望治好她的醫院。
於是周文平砸鍋賣鐵的把老家的東西都處理了,帶着妻子和一雙兒女來京城求醫,來了這邊總要生活吧,於是他就幹起了老本行。楚琛因爲同情他的遭遇,於是時不時幫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一來二去的,兩人就成了朋友。
此時,周文平的攤位上,正有一位老者拿着一件青花山水盤,在那仔細觀察,末了還拿出放大鏡又反覆的觀察了一遍,儼然一副老學究的模樣。
楚琛見那老者的模樣也有些好奇,難道那件山水盤是件精品不成,等走近一看,頓時知道那件山水盤是何品質了。
老者放下山水盤,問道:“老闆,這東西是什麼價錢?”
“看您就是個懂行的,這可是件好東西啊。”周文平先是恭維了一番對方,接着做沉思狀思考了一會,而後又開口道:“看您也是真心喜歡,就給您個實在價五千塊。”
老者先是想了想,然後又拿起盤子看了看,而後說道:“五千太貴,六百塊,怎麼樣?”
“得,六百塊您還是放在那裡吧,我進都進不來。”周文平一幅無語的神情。
老者聞言之後,也不吱聲,只是皺着眉頭又仔細的撫摸了一遍那件山水盤,然後開口道:“一千,老闆你看行不行,不行我就走了啊。”
周文平看了看盤子,又看了看老者道:“大爺,我看您也是真心喜歡這件東西,不過您看這一千也太少了一點了,我拿貨價都還差了些,再說我還沒算這攤位費還有我的辛苦費呢,您總要讓我賺點吧,您如果真的誠心要,兩千二您拿走。”
老者此時又沉默不語,不停的把玩着那件山水盤,有些猶豫不絕的樣子。
周文平一見有戲,又開口道:“您儘管放心好了,這件東西絕對是老的,您看這包漿,再看這畫工,這不是精品,什麼纔是精品,您拿回家絕對不吃虧。”
老者一聽,好像有些動心了,不過可能是兩千二有些超過他的預期,所以一直緊皺着眉頭,但叫他放棄吧,又萬分不捨,於是一咬牙,好似做了一個決定一般,對周文平道:
“老闆,我出一千六,可不能再加了,您看這青花的顏色可有些不正啊。”
周文平不以爲意的笑道:“大爺,不正纔對啊,這本來就是一件民窯的作品嘛,難道您還以爲官窯的能這點錢拿的下來?我再讓一讓,一千八怎麼樣?像如此品相的精品,在旁邊的店裡,沒有個兩千以上哪拿的下來?”
老者想了想,有些愛不釋手的看了看手中的山水盤,最後一咬牙決定了下來,於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錢,數了又數,然後不捨的遞給周文平道:“那行,老闆您可要幫我包好了啊!”
“好咧,我給您拿個禮盒,保證既結實又好看。”說完,周文平接過年輕人的錢,仔細數了數,就麻利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隨後從一邊的箱子裡拿出一個禮盒,把青花山水盤包上,然後交給老者,這樁生意就成了。
等那老者抱着禮盒,興高采烈的離開之後,楚琛就笑着和周文平打招呼道:“行啊,周哥,生意不錯啊。”
有了這一樁生意,周文平心情很不錯,從旁邊拿出一張小馬紮來,請楚琛坐上之後,說道:“嘿嘿,今天才剛開張,哪來生意不錯。”
“咱們這行不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嘛,你那件山水盤不過這個數吧?”
楚琛笑着比了比兩個手指。
旁邊一位大家都叫他老五的小販,見此也笑着插嘴道:“我說周哥,你這一刀下去可把那位老同志給禍害的不輕啊。”
“哎,我說哥幾個,那件山水盤是他自己要買的,我又沒逼着他買。況且他現在可不定正在高興呢,以爲自己撿了大漏了。再說,我那件山水盤多少還算個古董,俗話說不怕買貴,就怕買錯,等過段時間總會物有所值的。”
“得了吧。”楚琛笑道:“等他位老同志百年了,也不見的能漲到他出的價錢吧。”
剛纔那位老者買到的青花山水盤,正好是前幾天楚琛還在擺攤時周文平進的貨,所以他知道是一件清代晚期的民窯作品,而且做工釉料什麼都非常普通,頂多值個三五百,就算過個十年,能上千已經算不得了了。
那位老者應該也學過一段時間古玩,不過學的應該不怎麼樣,就是人們常說的二把刀。古玩行中,打眼最多的其實就數這種二把刀,新人反而不容易打眼,因爲他們不懂,購買的時候反而更加謹慎。
很多學了一點古玩知識的人,買東西就喜歡對照着書本上的彩圖,結果往往就似是而非,平白打了眼。像剛纔那樣老者那樣,楚琛估計可能就是斷錯了代,或者乾脆把它當成是無款的官窯,所以最後才欣然把它買下來,心裡還沾沾自喜。
老者還好一點,至少他買對了,有些人乾脆買的就是現代用化學手段做出的癔品,買回家後還沾沾自喜,之後請專家一看,那叫個慘不忍睹。關鍵是說他不對,還不願意相信,只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這種人打多少次眼都不嫌多。
其實老者剛纔還犯了一個錯誤,就是不會砍價。之前楚琛第一眼見到他時,就覺得他應該是一位知識型工作者,平時不用理會吃穿住行,對市場上的一些規則也不甚瞭解,所以纔會多花千百塊冤枉錢。
俗話說,買的沒有賣的精,像普通攤販上的東西,有的物品往往報價是拿貨價的十倍左右,甚至更多,所以你還價的時候要大膽的還。有道是滿天要價,落地還錢,只要賣主有些錢賺,他總會出手的,當然那個度就要看你自己把握了。
不過像老者這樣的人,楚琛他們是最爲喜歡,還有那些沒錢喜歡充大款的,或者臉皮薄抹不開情面的,這兩種人也最容易從他們那賺到錢。
最討厭的就是像張大媽那樣,一分錢恨不得還要掰成兩瓣花的鐵公雞,他們往往會爲了幾十塊甚至幾塊錢,可以嘚吧嘚纏你兩三個小時,好像你不給他便宜,就是犯了什麼大錯。
而且他們可能天生就對價格非常敏感,出的錢正好卡在你的心理範圍之內,趕又不能趕,最後只能答應他說的價格。
周文平哭笑不得的說道:“我不就賺了千把塊錢嘛,被你們一說好像犯了彌天大錯一樣,行了,晚上請你們去大排檔喝酒去行不?”
一聽有酒喝,老五是雙眼冒光,垂涎欲滴,他這人什麼都好,也沒其它的不良嗜好,就有一點,貪杯。只要他老婆不管他,準喝的是胡天海地的,有一次還把一件價值好幾萬的清代官窯粉彩碗給??了,後來總算是收斂了一些。
楚琛他們一看老五的模樣,知道他的酒蟲上來了,不禁都暗笑不已。
“對了,小琛,大家都聽說你上次從向老那勻的唐三彩走眼了,向老昨天爲了這事還來找過你,說對不起你,不過今天他就去星條國了,留了一個電話給你,叫你一定要儘快打電話給他,我估計是他想給你一點補償吧。”
周文平說完,就把一張寫有向老電話的紙條遞給楚琛。
接過紙條,楚琛心中對向老的行爲有些感動,不過雖然他會打電話給向老,但是補償他是不會接受的,當初買唐三彩的時候可完全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於是他說道:
“向老的品德實在讓人敬佩,不過這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當初完全是我死纏爛打,向老纔不得不把唐三彩勻給我的。再說咱們這行,憑的就是知識,靠的就是眼力,錢貨兩清的東西,倒算賬,那不就壞了規矩。”
周文平點點頭道:“向老那人的脾氣我知道,他這麼做也是爲了自己能夠安心。對了,小琛你這次虧了這麼多錢,要不要管我借點給你。”
“嘿嘿,那就不用了,昨天我不但把虧的都補了回來,而且還搭了幾方(萬)多頭。”楚琛嘿嘿的小聲講道。
“喲呵,行啊,小琛你是撿了大漏啦,不行,今天晚上哪輪的到我請,應該是你請纔對。”
周文平驚訝又羨慕的笑着說道,一邊的老五也羨慕的連連點頭。
“行,這算什麼事,今天就我請,咱們也別吃什麼大排當了,昨天我去的那傢俬房茶館就挺好,一會喊上嫂子孩子一起過來,老五你也把你那口子喊過來,咱們一起慶祝慶祝。”楚琛爽快的揮了揮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