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觀禮修士們錯綜複雜的心理變化,有對劍脈強大心生敬畏的,有對道門行事無能暗自不屑的,有堅定信念決定進一步加深關係的,也有心懷不憤卻無處發泄的,還有暗自警惕劍脈崛起速度的,不一而足。
但在天劍壇上,狂奔的劍流終於出現了一絲疲態,在被放出來一個時辰後,劍流開始變得平靜,不再那麼暴燥,它們都是有靈識的飛劍,明白要想出去見識新天地,就只能和人類配合。
它們知道,是時候給自己找個合適的主人了。
修士們開始有了機會,他們放出自己的神識,和飛劍的靈識碰撞接觸,這是一個艱難的彼此選擇的機會,比拋繡球難多了,但結果卻是一樣,一拋定終生,再也無法更改。
接觸,就在無比的謹慎中進行,雙方都小心翼翼,大家都沒有經驗;飛劍是千年來的第一次,修士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爲保證這頭一回不太疼,還要有些微的愉悅感,真的很不容易。
這裡面有太多要考慮的東西,眼緣直覺很重要,五行偏屬搭配必不可少,性情脾氣對路也是必須的,等等。
沒人去追逐某一枚飛劍,這就不是勉強的事,如果飛劍有意,它會停留在修士頭頂上空盤旋,進一步的加深交流;雙方中任何一個不滿意,都會斷然分開,絕不勉強。
時間過得很慢,外人也很難看出他們交流的細節,這是屬於精神的範疇,不顯於外,就有些枯燥。
兩百多人中,只有不到一半修士頭頂上有飛劍盤旋,還基本上都是劍脈弟子;飛劍有靈,它們對人類修士的判斷是異常敏銳的,可不是你裝成劍修它們就會認爲你是劍修,有很多玄之又玄的東西在裡面。
半個時辰後,終於有了第一個成功者,還是候蔦的老熟人,老兄弟,曾經在陰陵並肩戰鬥過的竇鞏。
他們那批人中,能夠入道並最終上境金丹的也就只有他一個,其他要麼都未曾入道,要麼在通天三境中痛苦掙扎,這纔是底層修士的真實狀況,只不過候蔦後來接觸的都是天才似的人物,才顯得上境煉飛劍很容易,其實不過是假象。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接二連三,源源不斷,也基本上都是劍脈弟子,其它道統卻顯得很冷落,不是他們不想,而是飛劍看不上他們。
都不是劍修,對飛劍沒有那份生死不渝的執着,這是他們最大的短板,還不是道境法力修爲能決定的,就很有些有勁使不上的感覺。
飛劍靈識在這方面有很強烈的潔癖,這也是候蔦大大方方允許其它道統修士參與授劍的原因,反正也拿不走,何不做個順水人情?
如果真拿走了,那就說明是個劍種,有這方面的潛力,也不用擔心他的忠誠問題。在這方面飛劍就是最好的測試關,不會出現錯誤。
大陸修士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天上沒有餡餅可掉,道人們的寶貝是這樣,劍脈的飛劍同樣是這樣。
授劍的時間並不是無限的,一個時辰後,飛劍羣又開始變得暴燥了起來,之前暴燥是想獲得自由,現在暴燥是欲回到劍冢洞天;
飛劍是需要溫養的,要麼放在主人紫府中養,要麼回劍冢洞天養,在這樣自然開放的環境下,它們的靈識是會衰減的。
徐真人取過劍鞘,點指一招,剩下沒有找到主人的飛劍便迅速飛了進去,徐真人晃身就走,也不解釋。
這次授劍可比道人們的示寶要短得多,成就是沉,不成就是不成,很符合劍脈的風格。
二百餘人中,百來位都是劍脈弟子,他們取走了三十多枚飛劍,這個比例還是不錯的,相信未來隨着收劍心得的傳開,達到一半的成功率不是問題。
只有三名外道修士得到了飛劍,各有特點,但對劍情有獨鍾就是基礎,這些人,劍脈不會爲難他們;取走飛劍可以,但要學習劍脈道統傳承那就是另一回事,還有的是考驗呢。
候蔦重新回到壇前,“如此,寶緣已定,如有遺憾,再議佳期;各位,寶貝都收了吧?”
五十九件寶貝各自被收回,至此,由道門挑起的這場寶緣之會宣告結束,表面上各有所獲,但實際上內裡的東西讓人深思。
正要繼續接下來的演法說道,這也是修行人聚會不可或缺的一環,展示道法,衡量差距。
但站在壇前的候蔦還沒開口,觀禮人羣中一名元嬰真人便站了起來,揚聲道:
“候教主,值此大典,沃教本不應中途退場,但臨海有變,事情緊急,我等卻要先走一步,還請教主見諒。”
臨海沃教,西南區域劍脈的傳統盟友,這個時候退場就很不一般,讓候蔦不得不聯想到是不是道門又在搞什麼陰謀?
像這種提前退場的情況是很不禮貌的,如果沒有特別的情況,沒人願意這麼做,因爲會得罪主人。
“無妨,當然一切要以臨海爲重,孫真人,可有需要幫助?西南道統本爲一體,有什麼爲難之處儘可以提出來,大家一起商量就是。”
孫真人稍一猶豫,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因爲他也拿不準是否需要西南同道幫助;臨海沃教是個小門派,真人三名,他們這一次參加獨山大典就來了兩個,臨海就很空虛。
“來信說,臨海外海出現不明妖物的活動,攻擊過往商貿,島嶼,還有越來越靠近大陸的情況;這一次更是過份,蜃樓城被襲,有元嬰大海妖的身影,這在最近千年來可是從未出現過的,所以……”
候蔦心中一動,竟然敢上岸了?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徵兆!
海盜上岸時有發生,他自己也幹過,但那是人類修真界自己內部的矛盾,和這一次的性質不同。
孫真人再次一揖,“信報來得含糊,只能回去後再看具體情況,如果有需要,臨海還要指望各位道友的幫助,感激不盡。”